【104】要賺錢,賺大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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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長安回頭,見程夢飛騎著電動車載著沈墨進入院中,笑著招呼一聲“程老師。”

    程夢飛點點頭,沈墨不滿地撅著嘴道“明明是我先喊你的。”

    “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心眼了?”

    程夢飛停下電動車,好笑地看了眼從後座爬下來的小侄女,沈墨撅撅嘴不說話,房長安又問“程老師,你們不會是騎車去的縣城吧?”

    “你當我傻啊?”

    程夢飛白了他一眼,“我們騎車去坐車。”

    “哦,我就說嘛。”

    房長安笑笑,程夢飛道“你們站門口幹嘛?進去說話。”

    房長安暫時沒有什麽事情要跟沈誠言說了,進屋後客氣兩句,就上樓上書房去,找到《魯迅》,又拿了本《活著》,這本他沒看過,但久聞其名。

    沈墨跟他一塊上來,準備坐下看書呢,見房長安拿了書翻翻,收起來,一副要走的樣子,問道“你不在這裏吃飯了嗎?”

    “總不能每次都蹭飯吧?”

    房長安笑了笑,朝她揮揮手,轉身走出書房,沈墨猶豫一下,也跟著下樓,沈誠言和程夢飛正在客廳說話。

    “嬸嬸,房長安要走。”

    房長安還沒來得及開口,在他後麵的沈墨就先說話了,語氣聽著莫名地有點像是告狀。

    夫妻倆都轉頭看過來,程夢飛奇道“你回去有事嗎?”

    房長安搖搖頭,沒來得及說話,沈誠言已經揮手道“沒事你回去幹嘛?上去看你的書去,吃完飯再回,我還有事問你呢。”

    房長安確實覺得每次來都在這裏蹭飯不好,不過沈誠言說有事,他就沒法走了。

    程夢飛見他似乎還有點猶豫,溫和笑道“在老師家就別見外了,你看你每次拿東西,老師都沒推辭過,墨墨晚上也留在這裏吃。”

    最後一句話聽著有點怪怪的。

    房長安沒敢亂想,點點頭道“謝謝程老師,謝謝沈叔叔。”

    “行了,你們看書去吧。”

    沈誠言又擺擺手,房長安點點頭,重新又回到樓上,小姑娘跟在他後麵進來,表情顯得有點得意的樣子。

    房長安暗暗好笑,問她道“你很開心嗎?”

    “沒有啊,我為什麽要開心啊?”

    小姑娘立即搖頭,在自己的半張書桌上坐下來,翻開一本《小王子》,怕他追問似的,強調說“我要看書了。”

    房長安點點頭,也再另外班長書桌前坐下,先翻開《活著》慢慢看起來。

    沈誠言並未上來,書房門沒關,偶爾能模糊聽見下麵的說話聲,沈墨看《魯迅》最初也翻找著有趣的內容,後來就索然無味起來。

    這本《小王子》倒是看得還蠻有趣,她看的很認真,以至於不知道過了多大會,聽見房長安似乎歎息一聲,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又看了兩行才轉頭看房長安,見他也看得很認真,疑惑地問道“怎麽了?”

    房長安抬頭看看她,猶豫一下,道“小說裏麵的主人公,他爹死了。”

    “哦……”

    小姑娘點點頭,過了會兒,似乎又聽見房長安微不可查的歎息。

    她又問“怎麽了?”

    “主角的娘死了。”

    “哦……”

    又過了會兒,房長安輕輕舒一口氣,小姑娘轉頭疑惑地眨眨大眼。

    “主角的兒子死了。”

    “哦……”

    又過了會兒,房長安輕輕握了握拳,吸了一口氣。

    沈墨再次疑惑地看過來,表情像是在問“又是誰死了?”

    “這回是主角的女兒出嫁了。”

    “哦。”

    又過了會兒,沈墨聽見房長安似乎輕輕捶了一下桌子,再次疑惑地轉頭看過去。

    “妻子癱瘓,女兒死了。”

    房長安輕輕吐出一口氣,“難產死的,還有一個外孫。”

    “嗯。”

    又過了會兒。

    “媳婦死了。”

    “……”

    “女婿死了。”

    “不過還好有個外孫相依為命。”

    “……”

    “外孫也死了……”

    “……”

    小姑娘那雙亮晶晶的眸子眨了又眨,終於問“這本書叫什麽啊?”

    房長安翻開封麵給她看“《活著》。”

    她疑惑地眨眨眼“不是都死了嗎?”

    “主角還活著。”

    “哦。”

    小姑娘又點點頭,記住了這本書的名字,在心裏麵創建了一個“打死也不看”的書單,並列入其中。

    沈誠言說有事,但隻在快吃飯的時候上來喊了他們來吃飯,房長安也沒去問他留自己有什麽事情,吃完飯上樓拿了兩本書,準備離開。

    沈墨見他又把那本人全死了的《活著》拿上來,奇怪地問道“你不是看完了嗎?”

    “再看一遍。”

    小姑娘頓時用一種很古怪的表情打量著他,房長安無奈地解釋道“雖然把人都寫死了,但真的是本好書,你長大了也可以看看。”

    沈墨撅撅嘴,把臉扭到一旁去,“我才不看呢!”

    “那說明你還小。”

    依舊是沈誠言送房長安和沈墨回學校,程夢飛準備繼續體驗大架自行車。

    因為接下來都是預訂一周的包子,房長安沒再刻意等晚自習下課,自習開始前就登記,隨即在預備鈴開始前,他又一個人來到了三班,走到講台上輕輕敲了一下。

    整個三班的學生都很懵地看著他,也有幾個人認得他,畢竟前些天每天搬包子分包子弄得很有聲勢,三班夾在一二、四之間,想不知道都難。

    “同學們好,我叫房長安,隔壁四班的學生,有些同學我們見過,有些可能比較陌生。”

    “冒昧打擾大家,是想說一件事情。”

    “食堂的飯菜怎麽樣大家都清楚,我在外麵聯係了一家包子鋪,可以給我們把包子送到學校來,一毛錢一個,個頭比街裏的包子要大一點,應該有同學看到過。”

    “如果大家有想要的,可以找我報名登記,一次預訂一周,也就是五天,我在走廊等等,沒有人的話我就回去了,今天第二節晚自習之前都可以去班上找我。”

    房長安說完,也不管底下什麽反應,徑直走出教室,在走廊裏麵等著,就看到三班裏麵好幾個學生互相看看,躍躍欲試,然後有人帶著頭走了出來。

    他並沒有在三班找代言人,自己可以短期兼顧,之後看誰合適再交給誰,四班則準備先交給王珂,現在也基本是她在幫忙,隻不過還在收錢而已。

    四班的預訂由沈墨幫忙,房長安自己在三班門口等到快上課,得益於前兩個星期的省事,三班從裏開始就有近二十個人預訂了包子,共有一百三十多個。

    第二節晚自習課後匯總,包子的總數量由上周的一千四百多,增加到了兩千一百多,增量超過七百,其中最大的增長來源於初二。

    沈誠言這邊先招了兩個人,一個是徐靜的外甥,叫彭亮亮,一個是張飛自家的親戚,三十出頭的年紀,倆人都沒經驗,但按沈誠言的評價,都比較聽話,能吃苦,言下之意頗為滿意。

    除了人員之外,經過這幾天的聯係、篩選和計算,沈誠言基本敲定了接下來長期合作的物料供應,肉、麵粉都是其中的大頭。

    他本身人緣廣,身份又比較特殊,哪怕不賺錢,大家也願意交這個朋友,沈誠言雖然不善於做生意,但憑著本性,也知道要讓利於人,倒沒有去仗著身份壓價。

    不過拿到的價格仍然比張飛他們原本要低不少。

    經過計算之後,最終的物料成本更讓沈誠言嚇了一跳。

    按照張飛他們原本的大小來算,平均每個包子的全部物料成本,大概在三分左右,如果他想要偷工減料,還能進一步壓低!

    也就是說,僅僅是現在的二中,每天兩千個包子,隻算物料成本,他每天就能賺一百四,一個月四千二,扣掉房租、工資,還有一千多。

    這個利潤不算很高,但這基本都是房長安留下的“盤子”,真正的市場還沒有打開,接下來的拓展基本就都是淨賺了。

    這讓沈誠言深感不安,周二早上的時候,他又開著寶馬車過來,等張飛走了之後,讓房長安進車裏麵,跟他商量著想把包子的價格往下降一點。

    房長安聽完之後,問道“沈叔叔是覺得賺錢不安嗎?”

    沈誠言沒吸煙,就用手撓著下巴,歎息道“有點,我原本以為有一半的利潤就很高了,沒想到居然這麽高,十七成利啊!”

    房長安想了想,問道“您聽說過子路救人的故事嗎?”

    沈誠言迷惑地眨了下眼睛,看得出來他很努力地動用自己的大腦去思索,但遺憾地什麽都沒搜索出來,於是隻得點點頭“好像聽過,記不清了。”

    房長安也不拆穿,解釋道“春秋末期,孔子出生的魯國頒布了一條法令,說如果魯國人在其他的國家遇見了遭難的魯國人,比如成為奴隸之類的,花錢把他們贖回來,就可以找國家拿到補償和獎勵。”

    “孔子的學生子貢品德高尚,把魯國人從別的國家贖回來,但拒絕了國家的補償。孔子聽說這件事情之後,對子貢說這件事情你做錯了,領取補償不會損傷你的品德,但你拒絕了補償,卻會害死無數魯國的同胞,因為你拒絕了補償,大家都誇你,同時也會罵那些領取補償的人,這樣就沒有人願意再去幫助哪些遭難的魯國人了。”

    “孔子的另一個學生子路,救了一個溺水的人,那個人感謝他,送了他一頭牛,子路收下了。孔子知道後很高興,說從此之後魯國人遇見了溺水的人一定很樂於幫助。”

    沈誠言覺得這場麵有點古怪,好像兩人的年齡身份都倒置了,自己不是沈叔叔,房長安才是房叔叔,在教導著小朋友沈誠言人生道理。

    不過他對這些身份什麽本來就不看重,聽著也覺得房長安說的有道理——主要因為這是孔子說的啊,誰敢說沒道理?

    房長安看著沈誠言,誠懇地道“沈叔叔,我最初倒賣包子,是為了吃飽,您願意做這樁生意,是想要跟食堂競爭,逼得食堂不敢隨便作賤學生,是為了幫助無數跟我一樣的學生。”

    “但平心而論,您再努力,再有錢,您能把生意做到幾個學生裏麵去?”

    “整個中國有多少這樣的學校食堂,有多少受苦的學生?”

    “隻靠我們的力量是不夠的,所以您要賺錢,而且最好能賺大錢,大到報紙電視都來報道您的程度,這樣其他地方的人看到了這個消息,會發現這個商機,就也會做這樣的生意。”

    “我們不求他們跟我們一樣做到同樣的程度,隻要能打破壟斷,跟學校食堂形成競爭,對學生們就是有利的!”

    沈誠言聽著聽著,整個人都好似經曆了一場由內到外的靈魂洗禮,肩頭也似乎感到了什麽沉甸甸的份量,表情變得沉重而肅穆,緩緩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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