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將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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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重回股市,沈誠言的總投入與房長安差不多,沈誠立則要更大手筆,但也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因為他公司裏麵的事情更重要。

    先知先覺,加上幾分運氣,房長安購買之後,很快看到兩支股票跌跌撞撞地開始回升,但也不是很順利。

    比如蘋果,到了年初,又跌破了美元,等於幾個月白買,好在隨後又慢慢地回漲,然後在月又給跌了回去,搞得房長安在複習的時候,心情也在跟著起起伏伏。

    每年都會有高考的學生,整個校園與往年並沒有太多的變化,區別隻在於他們隨著年齡增長,心境有所不同,所看到的景象也就有所區別。

    不過從過完年之後,校園裏麵確實出現了另一種氛圍,哪怕是高三的學生都在潛心苦讀,也能斷續地察覺到不同,之後課間某次房長安到辦公室去,看到了宋長羨桌上一紙通知,才明白緣故。

    “市一中百年校慶!”

    這是一份向各個班級征集節目的單子,房長安瞥了一眼,見報名時間截至到這周,從上個月開始的,看樣子是被宋長羨給扣下來了,壓根沒有告訴班上同學的打算。

    這當然是可以理解的,高三嘛,什麽晚會、節目都跟你們沒關係了,一門心思複習就可以了。

    “宋老師,要不要給同學們說一聲?”

    房長安指了指通知單。

    “沒必要,也沒人報。”

    宋長羨瞥了一眼,然後隨意地回答,“都恨不得每天掰成二十五個小時來用,哪有空管這個。”

    “那也總要讓大家知道嘛,不然等回頭校慶辦活動了,說不定我們還要去看一看,一點風聲都沒聽見,太突然了……”

    “那你回去說一聲吧。”宋長羨確實沒在意,原本也不是故意扣下來,起初給忘了,後來想起來,也懶得再去說。

    “誒。”

    房長安把通知單拿走,到班裏麵通知了一下,果然沒人感興趣。

    晚自習的時候,宋長羨到教室裏麵溜達了一圈,準備走的時候,房長安追了出來。

    “宋老師,那個校慶的晚會,我想試一下。”

    “??”

    宋長羨滿腦門的問號,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最近反思了一下,覺得高中這三年太平淡了,以後回想起來,可能會少了很多樂趣,馬上都要高考了,我想做點事。”

    宋長羨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不疾不徐地道“馬上都要高考了,不是應該抓緊複習嗎?”

    “我複習一直沒放鬆過,但我自己能夠感覺到,潛力差不多就到這了,再複習也很難提高多少分,不如調整一下心態和狀態。”

    學校從上學期就已經進入了總複習的階段,房長安兩世閱曆的優勢也隨即體現了出來,他的統籌整理能力很強,善於融會貫通,從上學期的期中考試,到前不久的第一次模擬考試,他的年紀排名提高了超過一百個名次,來到了年紀前八十名。

    當然,他的優勢是兩世閱曆帶來的,真正的天分比上麵那些學霸還是有差距,因此能保持這個名次,房長安是能接受的。

    除此之外,他確實也認為眼下更重要的是放鬆狀態,保持精力,提高效率,比一味把每分每秒都用在學習上更有效。

    宋長羨沉吟著沒說話,房長安把自己的道理又講了一遍,他才又問“你要表演什麽?”

    他更想問的應該是“你會什麽?”

    房長安從高一開始就是班長,兩年裏麵學校大小活動、晚會,房長安都負責班裏麵的節目,但從沒有自己登台過。

    房長安笑了笑道“唱歌。”

    見宋長羨表情十分懷疑,他又笑了一下,“我試一下,要是被篩下來了,那就沒辦法了。”

    “行吧,你回頭自己把名單教到學生會去。”

    “好。”

    房長安也不耽誤,第二天早自習下課,就找到了隔壁班的學生會掛名主席,然後再拿到如今負責節目安排的學妹的電話,將名單交給了對方。

    名單報了上去,他又去找沈墨借吉他。

    “你要吉他幹嘛?”沈墨不解。

    “你又不會彈……”王珂直言。

    宋棠也轉過頭來,很好奇他要做什麽的樣子。

    “百年校慶你們知道嗎?”

    沈墨點點頭“聽說了……”

    王珂也點點頭。

    房長安瞪起眼睛“那怎麽都沒人跟我說?”

    倆小姑娘互相看看。

    “我以為珂珂會說。”

    “我以為你說了。”

    “嗬嗬。”

    房長安冷笑一聲,直接表示不滿,進入高三之後,倆小姑娘都是一門心思放在學習上,而且似乎心照不宣地達成了某種默契,每個月回家一次,大巴車上王珂也不再像之前那樣“縱容”他了,隻許他握握手、說說話。

    平日裏麵,除了晚自習課間出去溜達溜達,在教室裏麵話也都明顯減少了。

    可謂積怨已久。

    倆小姑娘見他抱怨,互相看看,眼睛骨碌碌地轉,同時裝起啞巴。

    中午放學之後,房長安到沈墨家裏麵,拿著她的吉他,準備練習,王珂也“慕名”跟了過來,要看他唱歌,但房長安隻是撥弄了一下吉他,然後問沈墨“怎麽彈啊?”

    “你真不會啊?”

    倆小姑娘都知道了他想要報名校慶晚會的事情,雖然也會笑話他兩句,但那是玩笑調侃,心裏麵對他仍是有一定信心的,見他似乎真的不會彈,都有點吃驚。

    “沒事,我學的很快。”

    房長安重生之後就沒接觸過吉他,如今的身體也沒有肌肉記憶,難免會手生,所以先把她倆的期待值拉低,這樣彈得好屬於驚喜,談不好也不丟臉,立於不敗之地。

    沈墨白了他一眼,教給他該怎麽彈,房長安也沒刻意裝,很快就被發現是“裝的”,真正的初學者,哪怕是天才,也會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房長安明顯不是。

    “你以前學過嗎?”

    “嗯。”

    房長安也不再裝了,坦言笑道“準備給你倆一個驚喜來著,一直沒機會。”

    “嘁。”

    倆小姑娘都不接話,皺皺鼻子,表示不屑。

    “你不練歌嗎?”

    “我在練啊。”

    見房長安隻撥旋律,卻不出聲唱,倆小姑娘都很奇怪,也有點期待的樣子,“那你唱啊。”

    “你們不懂,我這首歌跟其他的不一樣,技巧什麽的都是次要的,情感最重要的,這個情感是可以積蓄的,不能一直總唱,一直唱就把感覺消耗掉了,所以不能輕易唱。”

    琴房門忽然被“咚咚咚”敲了三下,然後舒眉推門進來,讓去吃飯。

    沈誠立和舒眉最近都有點忙,分開出差,留一個在家裏麵看閨女,這兩天在家的人是舒眉,房長安和王珂屬於意外到來,因此又讓阿姨加了些菜,留飯。

    房長安也沒推辭,跟著倆小姑娘之後洗了手,然後圍著餐桌坐下來,舒眉得知了房長安準備在校慶時演講,也有點吃驚,又覺得有趣的樣子,笑問“你要唱什麽歌?”

    跟倆小姑娘可以保密,跟長輩就不大好這樣故弄玄虛了,房長安應道“將進酒。”

    “將進酒?”

    桌上三位女性音量不同的同時複讀了一遍,都有點吃驚,舒眉失笑道“怎麽會想到要唱這個?”

    “我覺得這首歌表達的精神比較合適,尤其是在這個階段,不然每天一摞一摞的試卷,感覺都快要麻木了,得樂觀一點。”

    舒眉又打量他兩眼,笑著點點頭道“不錯。”

    房長安說話的時候,沈墨見王珂夾了塊排骨,也跟著夾了塊紅燒肉,她吃掉之後,王珂還在啃排骨,於是先問“你會唱嗎?古詩詞的唱法不是已經失傳了嗎?”

    房長安笑道“語言演變是正常的演進,隻要精神不滅,我們唱的《將進酒》跟大唐也沒有那麽大區別,我就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唱就行了,反正我又不要發專輯,隻要不被刷下來就行。”

    古詩詞唱法失傳之後,現代一直有人致力於尋找、修複,但隨著老一輩人凋零,如今已經幾乎絕跡了,古詩詞新唱才是主流,流傳最廣,影響力最大的,首推鄧麗君、王菲,不過風格不適合,房長安不可能跑台上去唱《明月幾時有》《清平樂》。

    後世傳統文化複興,古詩詞新唱不少,但許多房長安都不怎麽喜歡,《將進酒》也有好幾個版本,他比較偏愛網上流傳的陳湧海教授版,讓他覺得比較有古之風範。

    他前世練習的,這次準備唱的,都是這版《將進酒》。

    除了這版《將進酒》之外,更令他驚豔感到驚豔的,則屬《覺醒年代》裏麵於和偉老師清唱的半闋《定風坡》。

    王珂啃幹淨了排骨,問“要是被刷掉了呢?”

    “刷掉就刷掉唄。”

    房長安也不是很在意,他湊這個熱鬧,就是想給自己的高中畫個句號,想要真正體驗一下“年少輕狂”,也順便給倆小姑娘本就十分美好的青春記憶裏麵再增添一抹光彩。

    “那多丟人啊。”

    王珂一副我都替你丟臉的表情,沈墨也在旁邊跟著點頭。

    舒眉在旁看著這一幕,微微含笑,沒有說話,好似很為這一幕欣慰似的。

    “總要有人被刷下來的嘛,我被刷下來了,就是幫別人承擔,把登台的機會讓給了別人。”

    “那你要是通過了呢?”

    “那就好好表現唄,不辜負這次機會。”

    “嘁。”

    倆小姑娘明顯不信他的狡辯,房長安又笑道“我聽過一個說法,因為漢唐時候漢人唱歌是很常見的事情,動不動就要唱歌、跳舞,就像李白那首《贈汪倫》裏麵說的一樣,‘李白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踏歌就是邊走路邊跳舞邊唱歌。”

    “後來因為亂世和戰爭,雅韻失傳,就是當時的中原官話,又叫洛陽正音,當然,雅韻是不是失傳有不同說法,像朱元璋的時候還製定了《洪武正韻》,之後還有清詞複興,不過清朝的時候,對於宋朝留下的詞譜已經看不懂了,好像是叫工尺譜,比如薑夔留下的什麽歌,已經沒有人認識了,也唱不出來。”

    “也有人說詞唱法在南宋時就斷了,因為北宋很多人亂來,比如蘇軾之類,填詞的時候隻看意境,不管韻律,李清照還說過這事。”

    “當然,這個其實沒那麽重要,唱法變了,《將進酒》還是《將進酒》,《靜夜思》依舊無人不知,《明月幾時有》依舊感動一代代中國人。”

    “我其實一直不喜歡‘失傳’這個說法,總覺得一直有人要打斷中國文化的傳承,讓你覺得你跟漢唐宋明不是同一種人似的。”

    “我們依舊在寫著方塊字,《詩經》《楚辭》,唐詩宋詞,依舊回響在神州大地,仁義禮智信,依舊是我們的道德標準,趙錢孫李周吳鄭王,我們每一個人的姓氏都可以追溯到百千年以前,曾經生活在這片大地上,創造了一個又一個奇跡的那群人,就是我們的祖先,我們就是他們的延續。”

    舒眉笑著不說話,沈墨和王珂互相看看,沈墨道“這又不是演講,你不用說這麽多。”

    王珂點點頭道“就是!就是!”

    “我還沒說完呢。”

    房長安笑了笑,又道“所以,不論我們,我,怎麽唱,用的什麽樂器,我唱的《將進酒》跟李白唱的,並沒有什麽區別。”

    頓了一頓,覺得不大嚴謹,又道“如果有的話,那就是我不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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