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蒻塵覺得，自己好像養成了每次睜開眼睛之前，都會懷疑一切都是一場夢的習慣。

    就像現在，她恢複意識的一瞬間，依然告訴自己，這會不會又是一場夢呢。

    可惜，這次她比任何時候都清楚dá àn。

    因為腹部傳來的劇烈疼痛讓她感到那麽真實，上次感覺到同樣的痛是五年之前了，可是這種感覺她從來沒有忘記過，也永遠不會忘記。

    她再次失去了她的孩子。

    雖然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無能，但她還是無法原諒自己。

    更加無法原諒的，還有一個人。

    她木然睜開眼睛，卻看到了她此時最不想看到的那個人，於是她厭惡地再次閉上眼睛。

    然而僅僅是一瞬間，她細微的動作也沒有逃過緊緊注視著她的葉靈川的眼睛。

    “蒻塵，”他焦急地搖晃她，“你醒了麽。”

    他的眼睛裏有驚喜，有慌張，有心痛，有難過，有溫柔，然而現在這些落在蕭蒻塵眼中，卻是那樣可笑。

    “你還好麽，身體痛不痛？”

    “你餓麽，要不要吃點東西？”

    “你怎麽不說話，哪裏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麵對他連珠炮一般的關切，蕭蒻塵卻像事不關己的觀眾一般冷眼旁觀著。

    她不明白，這個麵無表情地將她推下電梯的人，這個親手殺死自己親生孩子的人，為什麽此時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出現在她麵前，若無其事地對她說話，若無其事地表現出一副關心她的樣子。

    盡管不明白，但她也不想問。即使他回答了，也一定是令人極其惡心的真相。

    直到他端著一杯溫水遞到她唇邊，不願再看他假惺惺表演的她冷漠地別開臉：“你為什麽還在這裏。”

    葉靈川愣了一下，尷尬地笑起來：“我當然要在這裏了，不然誰來照顧你。”他再次把杯子放在她唇邊：“喝點水吧，你的嘴唇都幹得起皮了。”

    蕭蒻塵沒有動，隻是直勾勾地看著那杯水：“裏麵有毒藥麽？”

    葉靈川皺了下眉頭，卻還是陪著笑：“別開玩笑了……”

    “不是來殺掉我的麽……”蕭蒻塵淡淡一笑，“那麽是來羞辱我，向我宣告你的勝利的？”

    “你在說什麽啊。”葉靈川怔怔地看著她。

    “你說過的吧，報複最恨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他嚐到和自己同樣的痛苦，”蕭蒻塵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現在……你如願以償了麽？”

    “什麽……”葉靈川被她眼底的黑暗嚇得微微閃避，而蕭蒻塵卻突然抓住他的衣領不許他離開，她痛到全身都沒有力氣，卻也使出全部僅存的力氣抓緊他：“怎麽樣，覺得很爽吧，很解氣吧，很開心吧！開心的話就笑出來啊！”

    五年前她害死了他的親人，也幾乎殺死了他。而現在他害死了他們的孩子，亦差點至她於死地。他終於狠狠地報複了她。

    原來他的原諒，他的溫柔，他的眼淚，他的情話，他的一切一切都隻是為了這一刻的到來。

    她好恨自己，恨自己墜落的時候沒有摔斷脖子當場死掉，這樣她便可以在生命的最後一瞬間都活在他編製的美麗謊言裏。

    為什麽她還活著啊！為什麽為什麽她還活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