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一章伊摯(一)
字數:3812 加入書籤
《山海經》雲:防風氏,龍首牛耳,連一眉一目,足長三丈。
昔禹致群神於會稽之山,防風氏後至,禹殺而戮之,其骨節專車。
—————
看著蹇渠臉色憋的鐵青,伊摯哈哈大笑,道:“走,走,走,不說這些讓你我兄弟,都不愉快的事了。”
“我熱了一壺老酒,咱倆好好的喝上一杯。這麽多年沒見,要是錯過了這次,下一次再在一起喝酒,還不知要到哪時呢!”
伊摯拉著蹇渠,道:“讓咱們忘掉這些不痛快的事,敞開心懷了喝一杯,酒可解千愁,一醉方休。”
蹇渠與伊摯對視,最終歎了口氣,道:“好,那就一醉方休。”
“好,一醉方休!!”蹇渠、伊摯二人異口同聲,轉而大笑。
伊摯策馬先行,蹇渠揚鞭在後,二人一前一後,騎馬來到馬場中央,一座竹蓬處。
“來,來,來,這是我自己修的竹蓬,條件是簡陋了一點,可簡陋歸簡陋,倒是勝在逍遙。”
伊摯翻身下馬,笑道:“你看,一個人無拘無束,每天騎馬、喝酒、練箭,日子單調,是單調了一點,但勝在瀟灑自在。”
“在這馬場,我不服人王管,不沾那些是是非非,本身又沒什麽名利之心,每日一壺老酒足矣!”
“功名利祿幾時窮,不過人間花開落。”
伊摯斜了一眼,道:“花開花落,到最後,還不是一抷土?”
對此,蹇渠哼了一聲,道:“你要真那麽豁達,也就不會藏在這個馬場,自詡逍遙了。”
“真正的逍遙之士,乃是身心皆得自在,可不似你這般,嘴裏說著自在,實際上又哪裏自在了?”
一邊說著,蹇渠大步走入竹蓬,毫不客氣的坐在竹床上,自顧自的拿起爐上的酒壺,緩緩斟了一杯酒。
晃了晃琥珀酒盞,嗅著香醇的酒香,蹇渠嘖嘖道:“好酒,好酒,真是好酒。”
蹇渠抿了口酒水,詫異道:“咦……還是素酒,果香撲鼻,醇而不厚,清而不烈,妙,妙,妙啊!”
伊摯道:“當然是妙了,”
“這酒可費了我不少功夫,按著節氣、溫度、選料、器具、發酵、陳釀等古法工序,依次遞進,十八道工序,缺一不可。”
“如此釀出的酒,雖是費了我不少心力,但確是真正的好酒。”
伊摯淡淡一笑,坐在蹇渠對麵,道:“怎的,我在馬場躲清閑,還礙著你的眼了?”
“喝得酒,吃得肉,上得馬,開得弓,人之一世,草木一秋,還有何憾事?於願足矣,於願足矣!”
蹇渠冷笑道:“你那叫不求上進,我要是有你伊摯這樣的機遇,早早得到貴人賞識,也不至於蹉跎幾十年。”
“我是沒人賞識,隻能在上虞氏為奴,而你這家夥,有著貴人賞識,得以脫去奴籍,卻是個不思進取,白費大好光陰。”
“在這馬場蹉跎,你最後能蹉跎出個什麽來?”
伊摯搖了搖頭,笑道:“嗬嗬,貴人賞識,天下沒有無緣無故的賞識。”
“你當那位貴人,真的就這麽器重我?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可是我這個當局者,卻比你這個旁觀者,要看得清的多。”
“太末氏……”
伊摯話音一頓,嗤笑道:“這,就是一個泥潭,我可不敢摻合其中,小心泥足深陷呐!”
“哦?”
蹇渠一愣,道:“看來,這裏麵另有故事。”
伊摯仰頭望天,幽幽道:“有故事是有故事,其中內情,不足道哉。”
“蠅營狗苟,驅去複還,孰之過矣?”
蹇渠臉色一沉,抿了一口酒,道:“這世道就是如此,誰能保證自己出淤泥而不染?”
“不外乎弱者卑伏,強者亢盛。若為強者,自然恒強,若為弱者,自當奮起。”
蹇渠道:“老兄,我知道我說的這些,你可能不愛聽,可是我之所言,全都是肺腑之言。”
“你身懷大才,有著際遇,更有器量,隻要得遇明主,不說一飛衝天,也能綻放出屬於你的光芒。”
“明主?”
伊摯嘿然一笑,道:“你說的明主,不會是山陰氏吧?”
“我知道,你這老小子投身山陰氏,可你投身山陰氏也就算了。沒必要非拉著我這個老朋友,一起去山陰氏給人伏低做小。”
“在這裏,我是自在又逍遙,何必去那山陰氏,做人的過河卒子。”
顯然,心氣極高的伊摯,根本沒將山陰氏放在眼裏。哪怕山陰氏日益強大,有了幾分一統會稽的氣象,也不入伊摯的眼。
伊摯雖隻是個普通神魂級數,與頂尖神魂高手,乃至地祇層次的強者,有著本質的差距。
可是伊摯有他的依仗,能讓蹇渠不要麵皮,死磨硬泡,也要帶到山陰氏的伊摯,自然有著他的價值。
不然,以蹇渠的性子,就算伊摯是他的摯友,他也無需這麽不要麵皮,請伊摯投效山陰氏。
都說蹇渠出身奴籍,對於麵皮看的應該不那麽重。可是誰又知道,正是蹇渠出身奴籍,才更渴望別人的尊重。
對蹇渠來說,前數十上百年,他的尊嚴不值一錢。但在蹇渠得到姒伯陽重用,成為山陰氏重臣後,他也有了自己的底線。
觸及那一條底線者,無論是誰,都會迎來蹇渠的激烈反撲!
而伊摯如此放肆,蹇渠卻在一旁陪著笑臉。由此可見,伊摯的價值,有多麽的驚人。
蹇渠道:“哪裏是過河卒子,以老兄的本事,以老兄的能耐,主君珍之重之還來不及,如何會棄如敝履呢?”
“隻要老兄願投效山陰氏,蹇渠以性命擔保,地位必在蹇渠之上。”
“我家主君求賢若渴,尤其是對老兄這般大才,絕不會讓你受一絲半點的委屈。”
眼見蹇渠一臉熱切,伊摯無奈的歎了口氣,道:“你我兄弟一場,我還能不知你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