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越俎代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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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寨樓戍防4人,城樓內8人;“回”型牆體西側20人,皆臥;東側3人,其中1人臥;院中兩人,馬二十又二;北側城樓無人。

    然而此時,秦蒼卻感到掌中震動停止了。沒有其他人了嗎?不對,雌蟲依舊閃著微弱的光。

    “秦蒼,它怎麽了?”任晗看見秦蒼靠近左耳的手輕輕動彈,像是在撫慰光點。

    “別急,需要時間。”秦蒼閉上眼睛,石寨的架構再次出現在腦海中。北城樓空空如也,它為何停在此處不肯動彈也並不傳回音信了?難不成有什麽東西不再“地上”?

    “公子。”有人回報“北側樓門無人把守。”

    “蒼蒼?”所有人都在等待陸歇下一步的號令。

    “‘帝江’停在北側不動,我怕對方有隱藏勢力,不建議從北側進入。”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怎麽都跟老太太喝粥似的,還進不進去收拾人了!”

    牆體看起來堅不可摧,但防守極弱,從南城進入不是難事。多年來,是無人發現此處,還是心知肚明卻視而不見?

    “我去北門。”秦蒼道。

    “陸雷、陸霆,從南門入。找到錦盒即可,避免大動幹戈。你,”陸歇低頭對秦蒼“我們去北側。”

    陸歇的目的是取回錦盒,是不打算用真實身份來和對方打照麵的。但任晗卻不同,任晗顯然是要以貴胄的身份,鏟除“叛軍”的。陸歇明知任晗的性子保不齊鬧成什麽樣,卻為何還放任她與另兩人一起入城?

    秦蒼不明白。但離開前最後一眼,就見林子不遠處突然升起焰火,“雷霆”以此為掩護,鷹隼般飛向南城樓,兩個正麵的“賊匪”瞬間被斬了首;另一個軍劍還未出鞘,就永遠噤了聲;還有一個打盹的,夢見了閻王。接著任晗借力飛身而上,大搖大擺入了城。

    這不隻是要取錦盒,陸歇分明是在借任晗的手,實現“越俎代庖”。就算坐實了與別隊發生衝突,也可以說成是竟原少主圍剿山匪。北離勢力錯雜,石寨顯然與其中某一蜿蜒曲折處勾連,能“拔除”了算為民除害,確實是好,可是打著任晗的旗號不知對她是好是壞。再說,陸歇何時這麽熱心腸?秦蒼隱隱覺得有些怪異。

    南北寨門同高,陸歇攬著秦蒼的腰,一躍而上。落地後,不見“帝江”,馬廄倒近在眼前。

    秦蒼與陸歇對視,便知對方與自己想法一致。不待陸歇拔劍,就左手翻覆。戒指裏“白妃”得令,下一刻就見鬆軟的土地中密密麻麻爬出白頭赤身的蟻。螞蟻順著泥土木柱浩浩蕩蕩進入馬廄旁寬敞的裝備間,房間裏陳列著小廝擦拭幹淨的馬鞍與腳蹬。

    “東樓僅三人,匪頭子或許就在裏麵,他的房間需要一探。王爺我們……”秦蒼往裏走,邊走邊說,卻覺身側突然沒了動靜,向後一看,隻見陸歇還待在馬廄旁眼巴巴地往裝備室裏看,就兩三步跑回去,壓低聲音“你看什麽呢?它們吃完皮革會自己離開的。”

    “啊?沒什麽。”陸歇緩過神,想起自己在牙峪井洞被“朱砂“攻擊時麻麻的感覺,又見秦蒼抬著頭,大眼睛澄澄澈澈看著自己,心說幸好這“人畜無害”的小女人是我的。

    東側不過一個帶刀侍衛,夜晚困倦,還沒等弄清楚怎麽回事,已經成了幽冥劍下魂。寢殿燃著火光、晝夜不滅;布置異常華麗,獸皮珠玉滿滿當當。

    入殿中,塌上臥有一人,呼吸均勻,睡得酣然。

    取其向上人頭如探囊取物,可秦蒼現下並不知陸歇到底作何打算。於是讓出前路方便陸歇上前,自己手握新月提防身後。

    借刀殺人非陸歇本意。

    牙峪收到的密信,所述內容遠比“剿匪”之屬叫人驚心動魄,甚至陸歇讀罷也久久不能平靜。戰略變了,棄舊圖新。不光是自己的全盤計劃要改,就連情感上,自己一時間竟也無法接受。王親貴胄,看似高高在上,實則不過是在眾多勢力中輾轉。諸多身不由己,此次不過多一遭而已。

    陸歇一把掀開塌上錦被,橫刀就朝那人項間斬去。

    “呀!”一聲女人的尖叫。

    隻見床上滾下一名披頭散發的女子,跪在地上,磕頭求饒。兩人皆一驚,陸歇繃緊手臂,才收住長劍。

    怎麽回事?中計了?

    此刻,垺孝城守的參謀正安然躺在西樓士兵的營房裏。

    每晚他也心肝顫啊。誰不知私遣士兵以扮山匪、劫掠財寶武器是重罪?整不好那是要施極刑的。況且駐地太過張揚顯眼,守軍又弱,明擺瞧準了百姓不敢造次,朝中無心收拾。上頭人三天兩頭往大將軍府裏“進貢”,自是不用憂心。可自己不一樣若真有敗露,扛下重罰的不就是自己?所以,夜夜輾轉難眠。思來想去,有美人珠寶傍身都是浮雲,不如睡在十來條年富力強的漢子身邊來的安心。

    可他不知,今夜,屋裏不請自來的“漢子”倒有幾個。

    “雷霆”兵分兩路陸雷跟著“帝江”入了西樓一處通亮無人的大殿,陸霆和任晗則直取營房寢室。此時,任晗正捏著鼻子躡手躡腳跟在陸霆身後——太臭了!這些男人都不洗澡的嗎?

    挑出來守寨的都是兵營裏的半大小子,多出自窮苦農家,哪有那麽多講究?剛入寨時還知時刻警覺,後來日子久了才發現根本無人來攻。此處吃住上好,簡直享福,一來二去就都懈怠下來。

    眼下鼾聲震天,原本是壓根無人知道有敵襲寨的。可待半晌,並未尋著什麽有用的。任晗覺得太過憋悶,就想解下腰間香囊遮掩口鼻,誰道黑咕隆咚手一滑,如意短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平地炸雷,不僅突然驚醒的士兵和參謀,連大霆子都懵了!

    “誰?!”

    “快走!”陸霆一把拉住任晗往外跑,東西來不及撿。

    “我的如意!”

    就這麽一個折回,瘦成竹竿的參謀一骨碌爬起,扯著嘶啞尖細的嗓子“在這兒呢!快給我追!”

    一時間,“群雄”並起。來不及衣褲鞋襪,抽了刀就往上砍!

    士兵的寢室有四麵大窗,若從窗外看,內裏打得亂七八糟。陸霆他們是從最裏側參謀的床鋪往外跑的,兩步就摸黑撲上來一個光著上身的,持刀大喊“參謀別怕!”接著,揮刀就砍。

    在黑夜中待的時間更久,陸霆雙眼看得更清,退步抽身,士兵那一刀正砍在床沿上。身後人聽見動靜,更加確認敵人動向,一窩蜂往上湧。就見那個被砍在自己床沿上的士兵身先士卒,褲子都沒穿,躍起直擊任晗。任晗嚇得看都不敢,被身後陸霆攥住大臂一拉,急速旋身,讓床上人躍了個空,硬生生摔在地上。

    陸霆一手拽住任晗向前,劍未出鞘,橫向一擋,頂住一刀劈砍,再側向用力,掀翻一個。不由停頓,向左前施力,正中撲來的人心窩,一抽一刺,那人頓時向後仰倒,倒下時手拉扯住後人尚未穿好的褲帶,為逃跑的人贏下時間。

    陸霆半俯上身,左右避讓,兩人直接又鑽出五六人遠,眼看大門就在眼前。可就在這時,不知哪個挨千刀的開了悟,把燈點上了!

    一時間,燈火通明。

    室內瞬間安靜下來,貓著腰的兩人抬頭與眾目光交匯,就不知道又是誰大喊一聲“殺呀!”就朝兩人砍來。

    如此一來,再怎樣也不可能完成王爺囑咐的“避免大動幹戈”了。陸霆歎一口氣,拔劍對上!任晗憋屈的更久了,為何做賊的仿佛是我們?!光明下,大家真刀真槍,這幫半吊子北離兵就不再占優勢了。

    局勢瞬間逆轉。

    二人皆未下殺手,然而這些年輕士兵卻個個鐵血,不打趴下不讓路。即使如此,兩人幾乎沒費多長時間就又“殺”回參謀所在最裏側。待扒拉開最後一個士兵的阻擋,就見八字眉的瘦弱參謀垂頭跪在地上,雙手將任晗的如意舉過頭頂,恭恭敬敬輕聲問“大人可是有寶劍遺失?”

    靜謐的月光透進來,靜觀一場鬧劇。若是秦蒼看見北離軍這般不堪一擊的樣子,定會對自己動用珍貴的“帝江”做偵查感到萬分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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