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天網恢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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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真朝玉春使了個眼色。

    不多時,老叫花子披著一件襖子,一麵大口朝嘴裏塞著饅頭,一麵大口大口的喝著熱湯,滾燙的熱湯從口角滑落,燙得他不住吸氣也沒讓他狼吞虎咽的動作慢上些許,湯水滴到才上身的襖子上,更是渾然不顧。

    吃飽喝足了,玉春嫌惡地丟了一張熱棉巾給他,他接過胡亂的抹了幾下臉,這才算露出點人樣兒來。

    臉一擦幹淨,沈霓裳便看出這人有些不對。

    果然還不等沈霓裳說話,這人便大聲咳嗽起來,咳得掏心掏肺,整個身子彎成了一張弓,沈霓裳示意玉春幾個退遠些。

    待這人止住咳聲,用那條棉巾抹了抹嘴角丟到一旁,看了眼棉巾上的黃黑濃痰和那一灘血色,沈霓裳便明白過來了。

    這人活不長了。

    “你是誰?”沈霓裳看著他。

    老叫花子將襖子裹了裹,長長舒服地出了一口氣:“好久沒這麽舒服了,姑娘真是菩薩心腸,好人哪——”

    “我不是什麽好人。”沈霓裳打斷他,半笑不笑,“你若再不說,我會把你攆出去。”

    二丫聞言便上前一步,目光冷冷。

    老叫花子縮了縮,沒敢再放肆。

    “你說誰要定親了?”沈霓裳問。

    “恩侯府二少爺,沈姑娘的至交好友淩飛淩少爺。”老叫花子看著沈霓裳回道。

    “你是何人?”沈霓裳神情半分不露,又淡淡問了一次,“恩侯府的親事同你有什麽關係?”

    “我姓包,包大誌。”老叫花子也就包大誌低低笑了聲,“沈姑娘的事兒老頭子也打聽得差不多,沈姑娘不但同穆家少爺關係親近,同淩家二少爺也是至交好友,如今好友受殺母仇人擺布,還要同殺母仇人的娘家結親,沈姑娘難道就這樣看著?”

    殺母仇人?

    妙真連同玉春三個皆猛然一震。

    “我沒聽過這樣的事兒,我怎知你不是挖坑想害我?”沈霓裳聞言的第一瞬間也是震驚,但很快便平複下來,按捺住情緒抬眸故作平靜,“你曾是恩侯府的下人,裝瘋賣傻的逃奴,如今又身懷絕症,命不久矣,我怎知你不是同恩侯府有私仇,故意用這種荒誕說法來利用我為自個兒出氣?”

    “哈哈哈……”包大誌忽地詭異笑出聲,這一刻,神情也變得瘋狂幾分。

    眼見他神情詭異地搖晃著朝前逼近,玉春二丫忙上前擋住,沈霓裳朝兩人示意無礙。

    包大誌癲狂笑了半晌,最後連眼淚也笑出來了,驀地止住笑意,眼神中幾分陰鷙惡毒:“私仇——沈姑娘也沒說錯,我同寧氏那老賤人確實仇深似海!這賤人害我錯手殺妻,害我家破人亡,害我斷子絕孫!我象狗一般了,裝瘋賣傻——這老賤人還不肯放過我!是,我是要死了,我活不長了,我憑什麽要讓這老賤人好過!她幹的那一樁樁好事,我件件都清楚,我不是好人,我罪有因得,她憑什麽榮華富貴享盡?我要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她親手殺了幼蘭,幼蘭才生了孩子,她支開下人用棉布把幼蘭綁起來,用泡了水的草紙一張張貼在幼蘭臉上!我親眼瞧見的——她活生生地把幼蘭給悶死了!這老賤人……是個毒婦!咳咳咳……”

    包大誌渾身顫抖,不知是因揭穿真相的興奮還是什麽,說到最後,整張臉都漲得赤紅,又聲嘶力竭的猛咳起來!

    可即便咳得起不了身,他一張瘦得可怕的臉還是死死地衝著沈霓裳,神情詭異,眼神癲狂之極!

    玉春和小翠都有些嚇到了。

    為包大誌此刻的神容,也為他話中的內容。

    包大誌早前說淩飛受殺母仇人的擺布,此刻提及的幼蘭的身份就呼之欲出。

    淩飛的生母竟然是死在寧氏手中,還是被一張張浸水的草紙給活生生悶得窒息而死……

    幾個丫鬟不寒而栗。

    沈霓裳直直地看著包大誌的麵容,沒有漏過他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

    正因為全看清了,沈霓裳得出判斷。

    包大誌說的是真的。

    沈霓裳心底也升起一絲寒意。

    窒息而死,無論是溺水還是其他,都算是最痛苦的死法之一。

    而她也很快想明白,為何寧氏要用這樣的方式讓幼蘭死去。

    用棉布綁住人,是因為不想留下傷痕。

    同樣,用這樣的方式讓人窒息致死,事後也檢查不出任何痕跡。

    至少在這個時代,是讓人很難尋出罪證的。

    沈霓裳的眸光有一瞬間的憤怒顫動,包大誌看著沈霓裳笑得很是得意:“幼蘭對淩楨本無意,寧氏自個兒生不出兒子,便在幼蘭跟前哭哭啼啼,幼蘭是個蠢的,最後被寧氏送到淩楨床上還對寧氏表忠心,沒想到自個兒最後生的不是兒子是催命符!她這兒子也是個蠢的,對著殺母仇人喊了十幾年的娘,還被擺布得服服帖帖,如今竟然還答應娶寧氏娘家那個又醜又凶的侄女——”

    “你同寧氏是何關係?”沈霓裳忽地打斷,目光倏地銳利幾分,“這些事情可不是一般下人能知曉的……你說寧氏害你家破人亡,錯手殺妻——你的妻子又是何人?你裝瘋賣傻出逃,寧氏不肯放過你,應當不是因為幼蘭的事,寧氏殺幼蘭之事於她至關緊要,她不可能容知情人活著,寧氏早沒殺你,那說明此事寧氏還不知你已知曉,那寧氏追殺你,那是因為什麽?同你的妻子有關?”

    包大誌一瞬間呆住,踉蹌著倒退一步,眼神透出痛楚。

    沈霓裳也不緊逼,端起手側茶盞,故作鎮定低頭飲了起來。

    許久之後,包大誌又垂著腦袋嗬嗬低笑起來:“沈姑娘好生厲害……”

    沈霓裳放下茶盞,眸色平靜相望。

    “寧氏那賤人想要我的命確實不為這個,她要知道我知道這個早不會容我活……”包大誌幾分古怪地抬頭,看著沈霓裳的眼睛,道,“我妻景蘭原本同幼蘭一樣都是那老賤人的陪嫁丫鬟,恩侯府有個庶出小姐,長得極貌美。這麽些年,我就沒見過比安素小姐更貌美的女子,沈姑娘也好看,可也比不上,對了,沈姑娘身邊倒有一人同安素小姐很是相似,我頭回瞧見還嚇了一跳,沈姑娘知道我說的是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