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澤明抬首無言看沈霓裳。

    沈霓裳笑意盈盈回視。

    歐陽澤明默默重新取了一張紙。

    淩家老宅位於王都最東北。

    歐陽澤明派了一個中年女子接送兩人。

    子時中出發，中年女子力氣大，腳程也不弱，不到兩刻鍾便到了。

    淩飛帶著沈霓裳轉到一處後牆，幾分遲疑：“我沒角門鑰匙，我們翻牆？”

    “還有別的路麽？”沈霓裳看著他的神情問。

    淩飛不吭聲，行出一段，牆麵靠地的位置露出一個空洞，不大，隻容半個身子通過。

    這是一個狗洞。

    沈霓裳彎腰細看，稍時蹲下，從洞邊沿抽出一塊磚，偏首朝淩飛挑眉看去。

    這丫頭果然靈敏，淩飛眼底一絲淡淡笑意嶄露，點點頭：“小時候我們這裏偷溜出去玩耍。”

    兩人都是一身黑色夜行衣，也都帶了易容麵具，濃墨般的夜色下，倒是很難讓人發現牆角有人。

    沈霓裳笑了笑，繼續將磚塊抽出。

    淩飛也蹲下幫忙。

    很快便露出一個足夠容人通過的洞口。

    兩人進入，輕車熟路地到了內庫外，路上半個人影都沒碰到。

    祖宅的安防護衛情況，於被大長老作為家族繼承人培養的淩飛而言，輕而易舉。

    內庫是單獨的一個院子，隻在靠外的位置有一間小屋，一個守夜人。

    一顆“入夢”捏破丟進去，人瞬間便極安靜了。

    略等一會兒，聽得呼吸悠長綿延，淩飛朝沈霓裳打了個手勢。

    兩人無聲無息潛入。

    站在門前，沈霓裳打量了下，伸手去摸那牆壁，觸手冰涼厚重。

    “內外兩層十寸大青磚，中間一層黑鐵。”淩飛低聲道。

    沈霓裳頓時了然。

    這樣的厚度和防禦能力，除非內力修為達到九層以上或是依靠現代熱武器爆破，否則誰都奈何不了。

    難怪淩家如此托大。

    沈霓裳將視線投射在本該是正門的位置，看周邊紋路裝飾似是一道門，但卻沒有門鎖也沒門框。

    淩飛瞥她一眼，上前在紋路上按了幾處，又搬動了一根凸起的裝飾物。

    麵前無聲無息的向內退開了一麵長方形的牆麵，正好是一道門的位置。

    牆麵後退半尺後，朝左邊移開。

    沒有絲毫動靜。

    沈霓裳有些尷尬：“你應該讓我轉身。”

    淩飛不說話，偏首淡淡看她一眼，提步行內。

    看來那股別扭勁兒還沒過，心靈受創的人還是順著些的好。

    沈霓裳無奈一笑，跟了上去。

    機關門內才是真正的內庫大門。

    淩飛已經站在門側朝她看來。

    果然是八字密鎖！

    沈霓裳快步上前低頭端視，心中略略有些激動。

    在她的世界裏，那位神偷門出身擅於開鎖的師兄曾經同她說過，古代的密碼鎖技藝曾經登峰造極，但他所知曉六字密碼鎖是實實在在存在過的，但七字以上隻存在於傳說中。

    沒想到她今日竟然見到了真正存在於眼前的八字密鎖。

    這隻鎖式樣古樸已極，在幽暗的光線中泛著奇異的金屬光澤，一時之間，她竟看不出是何種金屬質地，約莫一個手掌的長度，上麵並排八個刻字金屬圈，每個金屬圈上又是八個字。

    字是陽刻的，字形也古樸，倒有一大半沈霓裳不認得。

    “快點。”淩飛忍不住催了聲，些許不耐。

    沈霓裳也沒生氣，她是在欣賞這把鎖，但同時也在觀察和收集信息。

    臨門一腳，她不想生岔子。

    但淩飛顯然還是有些緊張的。

    沈霓裳站直身子，卷起左臂衣袖露出手腕上一圈銀白，淩飛一愣看去，隻見那一圈銀白似的金屬質地，略帶了些厚度，卻同時也十分服帖的緊緊貼在沈霓裳的手腕上。

    銀白金屬上是繁複的陰刻花紋。

    沈霓裳也不知怎麽弄的，在那些花紋上摸了幾下，很快就彈出一根手指長淡金色金屬長條，金屬長條便長有些似鑰匙的形狀，但頂端卻有一個橢圓形的黑色小球，黑黝黝的泛著光澤。

    沈霓裳將抽出的這個奇異金屬條塞進了鑰匙孔，塞了一半進去，孔外還露出大半截，沈霓裳停下。

    “用點力，打進去，要快。”沈霓裳低聲道，然後推開。

    淩飛神情奇異地在沈霓裳手腕上看了一眼，沈霓裳坦然自若將衣袖放下，沒有同他解釋。

    淩飛上前，一掌將那金屬條拍了進去。

    隻聽輕輕“啪”地是一聲，下一刻，那鎖竟然開了！

    淩飛滿目驚異。

    沈霓裳上前低頭在鎖孔位置嗅聞了下，有淡淡的硫磺氣息散出。

    果然是用的爆破之力將鎖簧強行破開！

    不過這樣，這把八字密鎖也就廢了。

    倒是可惜了。

    但此時不是惋惜的時候，淩飛已經回轉過神，拉了沈霓裳一把，兩人行到內庫中。

    此處淩飛已經來過不知一次，自是熟門熟路。

    內庫並不大，一共隻有拉通的內中外三間，沈霓裳沒有動手，站在中間的屋中等候。

    淩飛從外到內快速掃視翻查。

    一刻鍾中，已經進到內間的淩飛低低出聲：“找到了！”

    沈霓裳快步過去。

    淩飛已經翻開了手劄，沈霓裳瞄了一眼，手劄似是按時間順序，淩飛翻得速度極快，很快就翻到了最後。

    可是……最後缺了幾頁！

    沈霓裳也看見了。

    兩人麵麵相覷，淩飛麵上一絲懊惱。

    提心吊膽，費勁周折，竟然最後落了個空。

    就好似鼓足了勇氣備足了離去，最後發現打過去是一團空氣。

    實在失望已極。

    “算了，走吧。”沈霓裳帶笑輕聲。

    有些時候，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沒什麽好懊惱的。

    事已至此，淩飛也很快收拾好情緒，朝沈霓裳一點頭，剛準備開口，就驀地身形一震，倏地抬首朝門口望去。

    大長老一步一步重重地走了進來。

    淩飛渾身僵硬。

    沈霓裳看著門口，又歪頭看看淩飛，心底一絲無奈苦笑。

    她的直覺好似愈來愈準了。

    還每回都是沒好隻有壞。

    偏偏無可選擇，避也避不過。

    再度感受事已至此，沈霓裳反而冷靜得更快，抬眸平視，平靜地看著大長老寒著一張皺紋密布的老臉，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