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扇子瞅著孔祥，孔祥依然是木木毫無表情可言的一張板正麵孔，小扇子卻不知孔祥心裏已經千山萬水跑了不知道多遠，故意看了孔祥半晌，孔祥都一副毫無所覺，或是有所覺卻根本隻當沒看見，無論哪一種，都不會讓小扇子覺得心裏舒服。

    不敢驚擾穆清，小扇子鼻子裏小小聲的哼了聲，氣鼓鼓地轉身了。

    長公主在宮裏，本帶的素衣采繁二人，後來兩人被遣了回來，重新換了長樂無憂四個入宮伺候。

    小扇子打算去尋采繁說話。

    小扇子溜了出去，孔祥視線掃了掃，露出一抹笑意，朝院中看了眼，轉身走到窗前。

    果然，玉麵蜘蛛莫雲立在窗前，一雙眼正定定落在院中，眼中情緒似有些複雜，追憶、悵然、喜悅……交織一起。

    莫雲看孔祥一眼，視線又回轉到穆清身上。

    孟先生接下來可有打算？”孔祥遲疑了下開口。

    怎麽？怕我不放人，還是怕我賴著他？”莫雲斜睨淡淡。

    打理幹淨後的莫雲有一張分外陰柔的白皙麵孔，一雙眉眼尤其細長，眼尾帶出兩道勾，說是玉麵蜘蛛還不如說是玉麵狐狸更為恰當。

    不過確實是一張好看的臉，不負那“玉麵”二字。

    孔祥不善言辭，被莫雲這一反問便滯住，還沒等他想出如何接話，外間傳來了動靜。

    孔祥蹙了下眉，大步行到門口，他已經聽出了腳步聲，是才溜出去沒多會兒的小扇子。

    腳步聲跑得有些急。

    將院門開出一條縫，小扇子正好跑到門口，上氣不接下氣：“快同少爺說一聲，恩侯夫人到家裏來尋麻煩了！”

    恩侯夫人來尋麻煩？

    孔祥皺了下眉頭，沉聲問：“她說什麽了？”

    管事剛出去迎客，我還沒見到人。”見孔祥一臉莫名，小扇子一跺腳，壓低嗓音靠近，“唉呀我的祥哥啊，你咋還不明白呢？這女人同咱們不對付啊，如今淩少爺跑了，她指明要見少爺難道還能是攀親戚？肯定是找麻煩的啊！昨日少爺可是在宮門口同淩少爺說了話，她尋不到人，沒準就是來耍賴的！好了，你先同少爺說，我去盯著。”

    劈裏啪啦說完，小扇子就風風火火的又去了。

    孔祥失笑一瞬，略回味了下，發現小扇子的分析竟然很是在理。

    孔祥大步過去知會穆清。

    穆清低頭沉思片刻，將秋水刀丟給孔祥：“你留院子裏。”

    孔祥一頷首。

    孟雲還在屋中，必須要留個人才行。

    穆清行到外院廳堂外，小扇子正貓腰躲在窗下，見得穆清來便縮著身子退出來，將穆清拉遠了些，低低小聲提醒：“臉色難看的要死，估計真是來尋麻煩的……”

    穆清好笑，拍怕他的肩膀，提步行了進去。

    寧氏坐在座位上，茶案上香茶熱氣繚繚升起。

    寧氏動也沒動。

    古嬤嬤同兩個侍女束手立在寧氏身後不遠處。

    方管家站在門檻內陪客。

    穆清朝方管家抬了下首，方管家會意退了出來。

    穆清行到屋中，也不走近，隔著寧氏座位三步遠站定，語氣平和：“侯夫人來尋我，不知所為何事？”

    都出去。”寧氏餘光朝古嬤嬤掃了下，語聲甚冷。

    古嬤嬤同兩個侍女退到了院中看不到屋中景象的位置上。

    叫你的人也走開些。”寧氏眸光陰沉，唇邊似笑非笑，“我說的話若是被人聽見，隻怕對穆少爺不大好。”

    方管家是個識趣的聰明人。

    如今隻會更識趣。

    穆清用不著操這個心，何況，還有小扇子在外頭守著。

    夫人有話請說。”穆清隻當沒聽出寧氏的意思。

    寧氏尋到他頭上，確實有些意外，但細細一想，也不覺多意外。

    他早就思量過了。

    之所以不同沈霓裳他們一道出發，便是想將可能發生的後顧之憂盡量處置妥當。

    如今寧氏找上門，也算是好事。

    穆清的鎮定在寧氏看來卻是諷刺，勾唇冷冷一笑，寧氏緩緩起身，眸光銳利陰鷙之極。

    寧氏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問：“寧哥兒在哪兒？”

    我不知。”穆清簡單三字。

    你不知？”寧氏驀地上前一步，語聲倏地尖利幾分，“昨日進宮隻有你同四房那個丫頭同寧哥兒照過麵，四房那個丫頭有幾斤幾兩我心裏有數，你敢說你不知曉？這一年來，都是你們纏著寧哥兒打轉，昨日見他的就隻一個你，不是你在後頭搞鬼還能有誰！”

    夫人誤會了。我同子洵談得來，數月不見，寒暄幾句也是常理。”穆清眸光淡淡，“再說，當時恩侯也在側看著，我如何能搞鬼？子洵不見了，我也擔心。夫人放心，若是查到消息，定然會送到恩侯府上。”

    少給我說這些鬼話！”寧氏怒火中燒。

    穆清說的話她半個字都不信。

    穆清神情淡定。

    忽然間，寧氏神情詭譎地又走近一步，同穆清隻隔一臂的距離，盯著穆清詭異一笑：“你可知曉自個兒身世？”

    穆清垂了下眼簾，抬起：“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別裝了！如今王都誰不知，你根本不是什麽大將軍之子，也不是什麽長公主之子！穆東恒可是在雲州府衙差點生生把你給打死，那扈嬤嬤也是為護住你身世才同那個婢女一道自盡，如今長公主認了你，難道你就半分不懷疑，也不想知曉自個兒的親身爹娘是誰？”寧氏低低一笑，目光緊盯，不放過穆清麵上最細微的變化，“……你知道自個兒並非穆家血脈，對麽？”

    穆清退開一步。

    怎麽？怕了？”寧氏眸光一亮，幾分得意，“你若告訴我寧哥兒在何處，我便告訴你爹娘是誰。這天下知曉你親身爹娘的，除了我再無旁人！”

    我不是怕了，是覺得夫人離太近，我不喜歡同別的女子靠得太近。”穆清平靜道，“夫人還是站遠些說話。”

    你——”

    寧氏驀地羞憤窘迫，竟然被一個晚輩這般……

    還是淩飛的平輩好友，簡直，簡直無禮！

    一時間，臉上青紅交加！101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