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一，晴，宜出行。

    早上，陽光明媚，京城城門幾裏外，一處亭子邊上，停著幾輛馬車。一行人站在車子前送別。

    “行了，就送到這裏吧。”

    這一行人，正是陳家眾人，昨晚說好不用送的，結果今天一早，全家人一個不落都來了，陳帆對他們說道，“回去吧。”

    陳夫人跟他作最後的道別，“一路平安。”

    陳帆正要上車，突然，旁邊的劉安拉住他，驚喜地說道，“少爺，快看——”

    他轉頭一看，見到城門的方向，有一輛馬車駛來，雖然有一陣沒見，但他還是一眼認出，那是林家的馬車。

    她還是來了。

    陳帆心情有些複雜，得知她在背後毀他名譽，就為了阻止他跟別人成親。他當時心裏就憋著一股火，真是不想再看見這個女人。

    現在，他要走了。

    沒有意外的話，他這一走，就不會再回來。

    這樣一想，陳帆的心也變得柔軟了一些。既然她來都來了，就跟她正式告個別，免得留下什麽遺憾。

    前來送別的陳家眾人也看向那輛疾馳而來的馬車，陳芷蘭說，“是林姐姐的馬車，她可以出門了。”

    這時，馬車終於停下，林秀婉從車上下來，沒有站穩，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幸好旁邊的小青一把將她扶住。

    陳芷蘭迎了上去，“林姐姐，你是來找我的嗎？”

    林秀婉卻沒有看她，徑直向陳帆走去，一直在他幾米前站定，看著他，問，“為什麽？”

    這句沒頭沒腦的問話，讓旁邊的人都有些愕然。任誰都看得出，這位壽安侯府的大小姐，情緒有些不太穩定。

    她跟陳帆的關係，一定不簡單。

    最驚訝的，莫過於陳芷蘭，她從來不知道，林姐姐竟跟三哥認識。

    “走吧。”

    這時，陳夫人開口了，那天她得知兩次破壞陳帆親事的人是林秀婉後，就知道兩人一定有什麽關係。

    這種時候，兩人有話要說，她們不適合在場。

    “可是……”陳芷蘭正有一肚子疑問，不太情願，又不敢違拗母親的意思，一步三回頭地上了馬車。

    不多時，那兩人已經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娘，林姐姐跟三哥……”陳芷蘭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陳夫人叮囑道，“今天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說起，那樣，對你三哥不好。”

    “我知道了。”

    陳芷蘭並不笨，也明白三哥跟林姐姐的差距。

    以陳家的家世，就算是庶子，想要娶個好人家的女兒，也並不難。可那是侯府家的大小姐，豈會將女兒嫁給一個庶子？

    當然，如果陳帆能考個進士，出身就不再是問題。

    可惜，他無意科舉。

    以壽安侯的蠻橫，知道女兒跟三哥有什麽糾纏，誰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

    陳芷蘭想明白後，就決定將這事爛在肚子裏，誰也不告訴。

    …………

    陳府眾人一走，其他人也都退到一邊，離得遠遠的，將空間留給陳帆和林秀婉兩個。

    “為什麽？”

    林秀婉見陳帆不出聲，又問了一次，聲音比剛才低沉。

    陳帆看著路邊的一棵柳樹，上麵的枝條隨著微風輕輕擺動，感覺心頭有些壓抑，喉嚨有些幹澀地說道，“我想出去走走。”

    “你撒謊。”林秀婉手緊緊抓著衣擺，說道，“你每次撒謊，都會不自覺用手撓大|腿。”

    陳帆下意識地低頭看去，見左手正在褲子上輕輕撓著，不由握緊拳頭，心裏有一種被當場揭穿的窘迫。

    林秀婉第三次問，“為什麽？”

    陳帆轉頭看向她，說道，“咱們能不說這些嗎，我都要走了，就道個別……”

    “為什麽？”

    陳帆用力吐出一口氣，說，“我累了，不想再這樣下去，我覺得很沒意思。”

    林秀婉語氣平靜地問，“是因為我破壞了你的親事？”

    陳帆聽她直接道出了原因，說，“看，你自己不是很清楚你做了什麽事嗎？為什麽還要來問我？”

    林秀婉咬著嘴唇，說，“我那樣做，是因為我不想你娶別人，你不明白嗎？”

    陳帆見她竟然還理直氣壯，原本已經消下去的火氣，騰的一下又上來了，問，“憑什麽我不能娶別人？你把我當什麽了，想讓我給你當一輩子備胎嗎？”

    林秀婉愣住了，看著他，語氣變得急促起來，“你怎麽會這麽想？”

    陳帆再也忍不住了，“非要我說出來嗎？你跟那位小公爺，都已經談婚論嫁了吧。你居然還敢說，不想我娶別人？”

    “你是不是以為，我上次救了你，就可以為你做任何事？甚至甘願給你當一輩子備胎？”

    “哦，不對，我第一門親事，是在救你之前。也就是，你用一首抄襲來的詞，向你那位小公爺表白之後的事情。”

    “林秀婉，你可以不喜歡我，但你不能這樣侮|辱我。”

    林秀婉胸膛急促起伏，眼眶有些泛紅，大聲道，“你憑什麽娶別人？你這邊剛跟我表白，轉頭就要跟別人成親，簡直就是個渣男。”

    陳帆隻覺得可笑至極，“你都已經拒絕我了，我憑什麽不能找別的女人？怎麽就渣男了？”

    “我拒絕你一次，你就放棄了？這樣的喜歡，也太廉價了吧。這才多久，又要跟別的女人結婚，我看你就是精|蟲上腦。”

    一陣沉默。

    陳帆不想跟她吵下去了，努力克製住情緒，過了一會，才冷冷地說道，“我怎麽樣，都跟你沒關係。你還是管好你那位小公爺吧。”

    林秀婉聲音變得有些嘶啞，“我從來都沒說過，我要嫁給他。”

    “你現在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陳帆歎了口氣，說，“時間不早了，我得出發了。以後，你好自為之吧。”

    他說完，正要走。突然，林秀婉一把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說道，“你不就是想要這樣嗎？我現在就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