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帆看到那張臉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頭腦中有了一瞬間的恍惚，耳邊聽到的是呼呼的風聲，吹得他的頭皮發麻，這股酥麻從頭皮往下躥，很快蔓延到全身。

    他想說點什麽，喉嚨卻在發緊。

    突然，風停了。

    他手裏的紅色紗巾無力地垂落。

    她兩隻手抓著手裏的黑色提包，臉上浮起一絲笑容，說道，“好久不見。”

    過了一會，見他不說話，笑著問，“怎麽，不認得我了？”

    陳帆終於回過神來，澀聲道，“真的是你啊！”

    他回到老家到現在，已經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他重生之後，形成的蝴蝶效應的威力開始顯現。那些重生之後的記憶，慢慢跟他融合。

    他回到現實後，十七歲的自己重新主導了身體。二十八歲的他，擁有足夠的理智，來調整心態。但是十七歲，還隻是個少年的他，根本沒有那樣的能力。因為賀青竹的離開，一度十分痛苦，隻能用小說和遊戲來麻醉自己，學業開始荒廢。

    這些記憶，都是真實發生過的，親身經曆的，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受到了影響。

    陳帆知道，自己這麽渴望找到賀青竹，都是受到了記憶的影響。可是，他控製不住。十年的記憶，長時間的思念，賀青竹在他的心目中，已經不僅僅是高中時的朋友那麽簡單了。

    他曾經幻想過無數次，跟她重逢時的場景。

    抱著她痛哭一場。

    質問她為什麽一句話都不說就走了。

    也想過一句話都不說，就像不認識她一樣……

    直到現在，她真的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他的心情卻比想像中要平靜許多，心裏有無數話想要說，最後說出來的，隻是一句，“真的是你啊！”

    “是我。”

    十年過去，賀青竹變得成熟了，有一種獨特的溫柔嫻靜的氣質，隻有笑起來的時候，能讓陳帆找到那種熟悉感。

    …………

    一家咖啡店內，靠窗的位置。

    陳帆手裏拿著勺子，攪著杯子裏的咖啡，眼睛盯著杯子。

    賀青竹坐在他對麵，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落在兩人的身上。在地上拉出一道斜斜的影子。

    兩人已經這樣坐了幾分鍾了，都沒有說話。

    終於，賀青竹抬頭看了他一眼，開口道，“你一點都沒變。”

    陳帆手裏的動作停了下來，說道，“你變化挺大的，我剛才差點沒敢認。”

    賀青竹摸了一下臉，感慨地說道，“唉，老了。”

    陳帆說，“哪有，比以前漂亮了。”

    “沒想到，你也會誇人了。”

    陳帆笑了笑，端起咖啡，目光在她那杯咖啡旁的手機掃過，手機是翻過來放的，屏幕朝下。接著，目光又在她左手上掃過，中指上，戴著一枚戒指。

    他喝了一口咖啡，苦澀的滋味在口腔中擴散開來。

    賀青竹的手握著杯子，手指在杯子的邊緣輕輕滑動，問，“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挺好的。”

    “那你……”“你呢？”

    兩人同時開口，都愣了一下，對視了一眼，笑了。

    賀青竹說，“我也過得挺好的。”

    “你剛才想問什麽？”

    “你是在這裏工作嗎？”

    陳帆搖頭，“剛辭職了，正好回家過年。畢業後，我一直在廣海。”

    “哦。”

    “你呢，什麽時候回國的？”

    “兩個月前。”

    陳帆又拿起那把小勺子，問道，“這次回來，是探親嗎？”

    賀青竹搖遙頭，正想說話，突然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拿起一看，說，“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說著，就接通了，“是我，嗯，好，我馬上過來。”

    她掛了電話，說，“那個，我有點事，得走了。”

    “嗯，你去吧。”

    賀青竹拿起放在椅子邊上的外套和小提包，站起身，向外麵走去。

    陳帆坐在椅子上沒有動，等她一走，從胸口裏長長吐出一口氣。頭腦有些空，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陳帆，你電話多少？”

    他一轉頭，見到賀青竹站在身後，坐直了身體，將電話號碼說了一遍。

    賀青竹撥了一遍，陳帆兜裏的電話響了，她說道，“這是我的號碼，我們電話聯係。”

    “好。”

    陳帆看著她走出咖啡店，上了一輛黑色的奧迪，開車的，是一個年輕男人。

    他身體往後靠，靠坐在椅前上，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見到了，又怎麽樣呢？

    那已經十年前的事了，滿打滿算，他們在一起相處的時間，也隻有三個月。

    對她來說，自己也許就是高中時代，一個比較要好的同學吧。

    他想到她中指上戴著的那枚戒指，臉上露出一個苦笑，這，才是現實吧。

    他沒記錯的話，在西方，戒指戴在中指上，代表的是訂婚。

    也許，就是剛才打電話給她的那個男人，說不定，就是剛才開車的那個男人吧。

    陳帆突然覺得，問不問那件事，也沒有什麽意義了。

    他在咖啡店裏坐了好久，一直到天快黑了，才端起桌上的咖啡，將已經冷掉的咖啡一飲而盡。起身離開。

    …………

    陳帆回到家裏，飯剛剛做好了。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快去洗手，準備吃飯。”曾蓉催促道。

    陳帆進去洗了手，出來坐到飯桌前。

    曾蓉說道，“阿帆，你二姑下午過來了，說起她們單位有一個小姑娘，長得文文靜靜的。想介紹你認識一下。明天早上，你去跟人家見一麵。”

    陳帆說，“人家在單位上班，能看得上我嗎。你就別操這個心了。”

    “你這人，不去試試怎麽知道呢？”

    “我明天沒空，還要去取車。”

    “那就後天。”這一次，曾蓉態度特別強硬，“你已經二十九了，馬上就要三十歲了。你哥在你這麽大的時候，小雨都已經三歲了……”

    “……”

    陳帆埋頭吃飯，一聲不吭。

    陳元看得出，老弟的情緒有點不對頭，夾菜到老媽碗裏，說道，“媽，這個腐竹特別好吃，在哪家買的？下次買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