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灣，彩虹邨。

    阮家的小屋裏，趙山河將幾家醫院的資料都擺在了阮梅和彩婆婆的麵前，把周國偉的話跟她們又說了一遍。

    “按照醫生們的建議，榊原醫院是第一選擇，除了他們的技術更先進，還有一個主要原因，那就是他們此前的試驗，大部分都是亞洲人。”

    彩婆婆說道：“不管去哪裏，對我們來說都是一個希望。阿梅還不到二十歲，即使以後不能要孩子，也不該就這麽悄悄死去。”

    趙山河望向了阮梅，她不敢看趙山河的眼睛，低著頭一語不發。

    他知道她很難為情，如今這樣的情況，她就跟被趙山河包了一樣。

    這對一個年輕自立的女孩來說，是不可接受的。

    可是她還年輕，她也不想死。

    這種矛盾的心理讓她無法直麵趙山河，可是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把自己的一切，托付給了趙山河。

    “那就這樣決定了，去東瀛先看看。明天我就讓人憐惜一下那邊，看看去之前需要做什麽準備。阿梅，你也去學校辭工，去治療，前前後後需要半年多時間工作的事隻能先放下。”

    “我喜歡當老師。”

    趙山河說道：“那也要等你身體好一點了再說。皇仁書院那邊我能說得上話，等你治好了病回來，我找校長，幫你安排到中一教中文。到時候在銅鑼灣那邊給你們買一套房子，讓你和彩婆婆也有一個家。”

    阮梅勇敢地抬起頭來，望向了趙山河。“付出了這麽多，值得嗎？”

    “隻要你跟彩婆婆開心就好。”趙山河看了看時間。“時間不早了，我過來我媽媽也不知道，該回家了。”

    彩婆婆連忙說道：“我去做晚飯，吃了飯再回去。”

    趙山河笑著搖搖頭。“我是運動員，馬上要進行恢複訓練了，吃的喝的都是特殊供應，隻能回家吃。別管我了。”

    阮梅起身說道：“那我送送你。”

    三人一同出了房子，彩婆婆沒有打擾兩個人相處，在門口就站住了腳。“阿梅把阿河送到車站，你大一些，要遷就阿河。”

    阮梅沒有說話，卻忍不住貼著趙山河更近了一點，兩個人並肩向樓梯口走去。

    “你從……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趙山河反問道：“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你是見色起意。”

    趙山河嘿嘿笑道：“就當是吧。第一眼看見你，我就在想，這個女人一定要屬於我。”

    “我比你大。”

    “三歲而已。”

    “我不能生孩子。”

    “我找別人生，你就負責貌美如花。”

    “我不想破壞你跟細細粒的感情。”

    “那你就當個外室。”

    “你太自大。”

    “像你這樣的弱女子，就需要一個強者來保護。”

    趙山河伸手過去抓住了她的手，她甩了一下，沒有掙脫，就任由趙山河握住了她的手。

    “我很小氣，也很小心眼，我有許多缺點。”

    “你美就夠了。”

    兩個人正膩歪著下樓，阮梅的身體已經靠在了趙山河的臂膀上。

    一陣腳步聲傳來，她連忙鬆開了趙山河的手，默默跟趙山河保持一點距離。

    上樓的是玲姐和一個皮膚黝黑的年輕人，看到他那張憨厚的臉，趙山河就忍不住會心地笑了起來。

    大時代劇情的主角，終於出現了。

    不過他現在已經晚了，錯過了跟阮梅相識的最佳時機。

    這個家夥就是個天煞孤星，誰跟他關係好，誰就死。親爹死了，三個妹妹都死了，玲姐也死了，幫他的人也死了，就連跟他相戀的阮梅也死了。

    最後，就連仇人們也都死了，留他一個人在人世間。

    所以，讓阮梅跟他分開，趙山河沒有一點愧疚。

    “玲姐，晚上好。”

    玲姐有些驚訝地看著趙山河跟阮梅一起出現，楞了一下才說道：“晚上好，阿河……你……”

    趙山河笑著打斷了她的話，問道：“這位是？”

    玲姐這才連忙介紹：“他是婷婷的大哥，方展博。展博，這是趙山河，他是……婷婷她們的……朋友。”

    玲姐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介紹，說他是細細粒的男朋友，如今他卻跟阮梅有曖昧，隻能說他是方婷她們的朋友。

    趙山河看過大時代的簡介，說方展博原本是有錢少爺，家道中落，受不了這種落差，然後逃避現實。

    他寧願在外麵打零工，睡天橋，也不願意回家，就是一種逃避。

    這種人其實最沒有責任心，完全不顧三個妹妹還無法獨立生活，還要依靠玲姐這個好心人養育她們。

    方芳恨他，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不過，他心思赤誠，為人向善，這是他的優點。

    可是趙山河瞧不起這樣的人，他隻是被時局推著一步一步向前，主動性不夠，導致了所有人都死在對手手裏。

    他最後就是報仇了又能如何？玲姐還能活嗎？他的三個妹妹還能活嗎？

    相互打了招呼，玲姐又介紹了阮梅是她們鄰居，方展博的眼睛在他們兩個人身上飄來飄去。趙山河覺得有些尷尬，笑著告辭。

    玲姐歎了口氣，帶著方展博繼續上樓。

    方展博有些好奇，問道：“玲姐，這個趙山河不就是那個運動員嗎？”

    “你知道他？”

    “我每天都看報紙的，當然知道他。他跟阮梅在戀愛？”

    玲姐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歎了口氣道：“男人啊……”

    遇到了玲姐，阮梅與趙山河之間的曖昧又開始趨於平淡，走路的時候，離他遠了一些。

    趙山河當然不會任由她多想，下了樓，不由分說又抓住了她纖細的手不鬆開。

    “別多想，玲姐知道你的病，對你隻有同情，不會瞧不起你的。”

    “我們的關係……”

    “如果連生命都沒有了，何必在乎其他人的流言蜚語？珍惜今後的每一天，才是你應該做的。”

    阮梅站住了腳步，望著趙山河的眼睛。“阿河……”

    趙山河溫柔笑道：“你說。”

    “我是個壞女人了。”

    “不是！”趙山河拉她走到路邊的陰影中，緊貼著她站定，用自己的氣息包圍著她，然後輕輕將她的身體摟在懷裏。“是我太貪心，你們都是好姑娘。”

    她輕輕趴在趙山河的懷裏，然後忍不住哭了起來。

    每一天，她都仿佛在麵對世界末日，她還有牽掛，還有一個年紀越來越大的婆婆，可是她什麽也做不了。

    如今，趙山河給她帶來了希望，她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明知道他又了女朋友，可是為了能活下去，她也隻能緊緊抓住。

    當然，這也是因為趙山河在跟她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打動了她。

    他很聰明，很風趣，也很強壯，還有那麽一點壞。

    她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可是趙山河就這樣猝不及防走進了她的內心。

    要不然，她也不會激動地犯病。

    這種感覺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除了生的希望，她也迷戀這些。

    兩個人就這樣麵對麵站著，輕輕相擁。

    感受著她的哭泣，趙山河將頭埋在秀發之中，感受著她的氣息。

    “別哭了，對身體不好。”

    她不理。“我是個壞女人了……”

    趙山河治她還是很有方法的，他的手沿著她纖細的腰身摸了下去，觸及到了一團豐潤。

    她就立即嚇了一跳，一下子推開了趙山河。“你怎麽這麽壞……”

    趙山河嘿嘿笑道：“不哭了？”

    她感到有些委屈，有些傷心，卻又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壞死了！”

    趙山河上前又摟住了她。“不哭了就好，上樓去吧，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你送我，我又擔心你，要送你回來，送來送去多麻煩……”

    “可我什麽都做不了。”

    “不要你做什麽，養好自己的身體就是最好的了。”

    被趙山河摟在懷裏，她感到自己的身體在發熱，渾身沒有力氣。“放開我……”

    聲音柔膩婉轉，沁人心扉。

    趙山河當然不會放，還低下頭去。

    她感受到越來越近的氣息，心中有些惶恐，又有些期待，輕輕閉上了眼睛。

    兩個人的唇落在了一起，身影也似乎化作了一人。

    給方展博做好了飯，玲姐還是有些控製不住好奇心，飯都沒有吃，來到了隔壁。

    彩婆婆和阮梅已經吃過了晚飯，兩個人看到玲姐過來，阮梅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把曬幹的衣服收了起來。“玲姐你跟婆婆聊天，我進去了。”

    玲姐不等她走，叫住了她。“阿梅，你跟阿河是怎麽回事？他不是有細細粒了嗎？你們……”

    彩婆婆替她說道：“阿玲，阿河說要送阿梅去國外做手術……”

    一下子，玲姐就明白了過來。

    心髒病的手術，少說也要話幾十萬，甚至要花幾百萬。

    在香江治不好，隻能去國外治，連保險都沒有。

    她們這樣的家庭，一個月就幾千塊錢收入，這種病就隻能等死。

    現在有了生的希望，她們無從選擇。

    何況，趙山河又年輕，帥氣，沒有幾個女孩子能抵擋他的攻勢。

    她歎了口氣問道：“要不要瞞一下細細粒那邊？”

    阮梅輕輕搖了搖頭。“細細粒那邊也是知道的。”

    這一下，玲姐瞠目結舌，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