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千人追擊戰(二十三)
字數:13881 加入書籤
看著那掛在頭皮上、人參果一樣縮手縮腳的小人, 李銀航頭皮嗡的一下透了麻。
看著魏成化這零碎一地的狀態,他基本上是死了,爭議不大。
李銀航的想象力一時間發揮到了極致, 不可控地聯想到了各種可能。
剛才和他們對峙的,究竟是什麽玩意兒?
南舟並沒想那麽多。
他覺得頭有點沉, 蹲在地上,身體就有點要往前倒的意思, 眼前霧幢幢的,發著幻夢。
這種身體輕微失控的感覺對他來說有些陌生。
被滿月澆頭的時候, 他要比現在難受百倍。
《永晝》曾造出過一個專有的浪漫名詞來形容他對月亮的恐懼,“醉月”。
他以前鮮少體驗過這種症狀輕微的“醉月”症, 難免新奇。
南舟甚至仰頭確認了一下。
外麵是白湛湛的日頭, 並沒有滿月。
李銀航正以為他在思考小人的來源, 不欲打擾,就見南舟搖搖擺擺地起了身, 小企鵝一樣往江舫的方向走出兩步。
江舫似乎是察覺了他的異狀, 主動向他迎來, 將他的身體接了個正著。
二人略有落差的身高契合度, 在此時達到滿分。
南舟將帶有血汙的手垂在身側,自覺主動地將腦袋埋上了江舫的肩膀,無意識蹭了兩下。
李銀航“……”
她別過頭去,幹咳一聲, 摸了一下頭發。
如果不是守財奴的本性作祟, 她此時此刻就很想把那個【存在感歸零器】套在自己頭上。
江舫沒有說話,先將手背靠在了南舟的額頭上。
意料之內的一片火燙。
南舟周身精力被魏成化吃掉了一半多, 盡管現如今算是物歸原主了, 對他來說也是極大的損耗。
再加上魅魔狀態光速上線又光速下線、肩膀被人刺穿, 他能撐到現在才示弱,算是很能忍了。
李銀航湊了過來。
她很快弄明白,這不是秀恩愛。
眼見南舟這麽難受,她不由得又想到了逃走的蘇美螢,半惱道“便宜她了。”
江舫很輕地說“不便宜。”
李銀航還想問點什麽,眼見他平靜雙眼下醞釀著的風暴,立刻識相地閉了嘴。
江舫兜住南舟的膝彎,將人整個橫抱在自己懷裏,一間間地挑選起了休息和通風環境良好的臥室。
……怎麽說呢,宛如旅遊。
這間洋房其實裝潢一流,各樣裝飾物都帶有十八世紀歐羅巴風的優雅厚重,實用性很強,舒適度也不差。
隻是實在沒人有心情思考,在吃雞的場地裏的哪裏可以睡個好覺。
好在江舫在漫長的揮霍和遊蕩生涯中,懂得什麽是享受。
他在細心地為他的童話朋友選擇一個可以暫時休息的港灣。
躲在他懷裏的南舟“我能走。”
即使在“醉月”狀態下,他都是能行動的。
還能掰人脖子。
江舫“我知道。”
即使知道,也沒有什麽要鬆手的跡象。
南舟也不是討厭被他這樣抱著,便保持著這樣的姿態,繼續和他搭話“蘇美螢……”
江舫看了南舟一眼,溫煦的目光裏潛藏著一點冷感和神經質“我們不提她。”
南舟也不怕他,大大方方地問“我想知道你在她身上做了什麽。”
江舫“一樣詛咒類道具而已。和她對你做的事情差不多。”
就在南舟將一幹人等追得雞飛狗跳時,他們在【腦侵】當中獲得的道具獎勵到賬了。
江舫隻是在欺身的片刻,將那詛咒的刻印打在她身上罷了。
在那之後,蘇美螢不管做什麽,她都會是個死人了。
那為什麽自己一定要讓南舟麵前做出不得體的事情呢。
江舫的偶像包袱,要比他懷裏的南舟乘以三加起來還重。
一路走,一路喁喁說著話,江舫終於挑到了一件不錯的套間。
不僅舒適度一流,而且可供休息的柔軟大床位於套間深處的另一間房。
如果有玩家想要從門侵入,其中有很大一片緩衝帶。
如果玩家不走尋常路,打算破壁而入,從江舫快速在心中勾勒出的房屋結構判斷,套間內的兩邊都是緊貼走廊的。
到了那種時候,他們也有破拆逃跑的餘地。
實際上,膽敢來找南舟他們麻煩的人,基本沒了。
目前洋房中已經達到個位數的幸存者,無一例外,全部被南舟給追殺出了心理陰影。
他演繹了什麽叫“你們二十個人已經被我一個人包圍了”。
江舫垂下眼睛,靜靜看著懷中南舟泛紅的臉頰“到家了。”
南舟迷迷糊糊地想,他好像早就到家了。
江舫花了點工夫,才把燒得溫溫熱熱的南舟從身上剝下來,為他蓋好了被子。
被從自己幻想的美好家園強製趕出來的南舟有點不高興。
體察了他的情緒的江舫及時補救,將自己的手塞進被子裏,勾住他的指尖。
李銀航去臥室內自帶的洗手間裏擰了兩個涼手巾把兒,先一氣兒把南舟的一雙手擦了個幹幹淨淨,又是給南舟物理降溫,又是在商店裏尋找常規的退燒藥,忙得不亦樂乎。
現在的這點難受還不至於戰勝南舟的好奇心。
他問“你不關心那個小人的事情?”
在南舟發現潛藏在發絲內的小人時,他注意到,江舫的眉心擰了起來。
然而,對於這樣怪異的、值得探索的東西,他卻沒有細看,隻是靜靜站在血泊之外,想他的心事。
注視著南舟的臉,江舫內心的漩渦也逐步複歸平靜。
他用指尖溫柔地按摩著南舟的掌心“我隻關心你。”
南舟還是回望著江舫,目光很幹淨,雪一樣直接落到了江舫心裏去。
江舫受不了被他這樣看著,無可奈何地俯下身去,親了親南舟的唇角“等你休息好,我再告訴你啊。”
南舟不死心“可以當是睡前故事。”
江舫笑了“那是不是我隻要講了,南舟老師就可以認真休息了?”
不得不說,江舫是個講故事的好手。
得到南舟的首肯後,江舫說出的第一句話,就輕易釣起了人的探知欲“我知道那東西是什麽。因為曾經用在過我的身上。”
李銀航傻了眼“啊?”
南舟眼巴巴地看著他,等待下文,眼睛一眨一眨。
明明是張冷冷清清的臉,卻讓江舫從中看出了無盡的趣味和歡喜來。
江舫坐在南舟身側,溫聲對他說話“記得易水歌說過嗎,我是《萬有引力》遊戲出現事故後唯一的幸存者。”
“但那個時候,被困在遊戲裏的,至少有上百個人。”
“為了活下去,我有了一支我自己的隊伍。”
“我們不間斷地被拋入各個副本。”
“最開始,那些副本是《萬有引力》自帶的副本,我們會有死亡率,但因為對副本劇情和相關情況很熟悉,所以死亡率並不高。”
李銀航頷首。
《萬有引力》遊戲事故甚囂塵上,國服內三百多名玩家同時深度昏迷,早已成了著名的社會事件。
她哪怕不玩遊戲,作為網絡深度用戶,也能在各類平媒、網媒上看見連篇累牘的報道和討論。
在事故初期,陷入深度昏迷的玩家不斷在醫院中死去。
呼吸器拔了一台又一台。
很快,去世玩家就攀升到了172名,直接過半。
但在這往後的相當一段時間,死亡率的統計線開始逐漸變得平滑。
隔三差五,還是會有一兩名玩家去世,但死亡的速度明顯放緩。
她記得,死亡的高峰大概是在事故發生的兩個月後,突然再度攀升的。
在此之前,所有昏迷的玩家的生命體征都趨於平穩。
換言之,死亡是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時刻突然來臨的。
對此,任何醫學方麵的專家學者都束手無策,甚至根本找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而事件的親曆者,正在對現實世界裏看似怪力亂神、毫無邏輯的事情娓娓做出解釋“……直到後來,我們開始遇上原創副本。”
也即類似【小明的日常】、【沙、沙、沙】、【腦侵】這樣的原創副本。
南舟精準概括“所以說,這是遊戲的測試?”
幕後操控這一切的人,先將這300名青蛙試驗性地投入《萬有引力》正常副本這樣的“溫水”當中,緩緩加熱。
無法適應水溫的青蛙死在了水裏。
活下來的是進化出了爪牙和堅硬皮膚的青蛙。
等青蛙們適應了這樣的水溫,操縱者們就又提高了水的溫度。
江舫點頭,對南舟的判斷表示認可。
“最開始的時候,遊戲的規則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首先,組隊不像現在一樣有人數限製。”
“我的隊伍有19人,後來加上戰損,慢慢變成了12個人,之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再也沒有過傷亡。”
其他兩人也沒有去過問這“19人”的去向。
因為他們在遊戲裏遇到江舫時,他已經是孑然一身。
答案不言而喻,且過於傷人。
江舫繼續道“人多當然是有壞處的,容易發生意見矛盾,而且生死關頭,總不能兼顧全部。”
“但在那樣的環境裏,大家的首要目標都是活著,這就是抱團最大的好處。”
“人越多,能拿到的道具越豐富,存活下來的可能性越大。”
南舟想了想,微微嘶啞著聲音說“所以後來,他們在目前的遊戲裏推出了最高5人的團隊人數限製,還設置了‘許願池’?”
李銀航“……”她覺得自己的思維還沒有一個發燒患者敏銳。
可當她細細反芻了一遍南舟的話時,李銀航頸後的寒毛瞬間倒豎。
這用心不可謂不險惡了。
除了“活著”之外,他們限製了遊戲玩家數量,並為參與遊戲的玩家提出了別的可能性。
當“活著”不再是唯一的目標,就從根本上杜絕了玩家之間建立深度合作的可能性。
畢竟人生在世,誰沒有和遺憾呢。
當願望產生了衝突時,除了競爭之外,就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了。
江舫說“第二。遊戲剛開始的時候,並沒有pvp模式。”
“我們習慣了打pve,所以,當我們第一次匹配到真人玩家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很激動。……直到係統提示我們,我們要殺掉對方。”
江舫在作出陳述時,態度相當平靜。
誰也不知道他是否曾為這件事崩潰或是痛苦過。
李銀航不寒而栗時,南舟捉住江舫的手,讓指尖貼在了他的脈搏上,靜靜讀他的心跳。
江舫報以溫和的一哂,繼續提供訊息“第三,在保留了《萬有引力》原有的道具係統之外,他們引入了新的道具。”
“‘回答’,就是我在一次pvp裏,碰到的第一批自創道具。”
江舫印象相當深刻。
魏成化頭發裏藏著的怪物,應該就是“回答”的衍生產物。
這個名字,看似和它的功能關係不大。
但《回答》其實是一首詩。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
與此同時。
在洋房的另一端。
蘇美螢身體燥熱的情況不減反增,漸漸竟到了無法忍耐的地步。
她渾身如遭火焚,體內水分大量蒸發。
漸漸地,開始有皮膚碎屑從她的臉頰簌簌滑落。
向來愛美的她,看著玻璃上自己像是消沙一樣逐漸凹陷變形的臉,本以為那隻是一場糟糕的幻覺。
直到她摸上了自己的臉頰,摸下了一手雪白的碎屑。
在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麽後,她頓時陷入了絕頂的瘋狂。
江舫詛咒了她!
他平靜地望著自己、任憑她飛走,就是在放任她一步步遠離生機!
意識到自己即將到來的可怖命運,蘇美螢恨不得肋生雙翅,飛回到江舫身邊,一刀殺死他,終結詛咒。
可她所有的道具,都因為剛才向場外瘋狂的求助消耗得差不多了。
包括那雙救了她一命的滑翔翼。
她隻好攥著【一鍵求助場外觀眾】,發了狂一樣,按照自己的記憶,朝來處徒步狂奔而去。
隻是她的身體,已經等不了人了。
她的皮膚迅速失去了水分,變得像是沙皮,慢慢掛在了她的顴骨上。
她像是一顆被塞進了榨汁機裏的蘋果,一通粗暴的旋打後,徒留被從濾網上篩走的蘋果渣。
而這種痛苦的沙化並未停止。
蘇美螢能清晰地感受到腐蝕鑽入骨殖深處的痛楚。
她癲狂地奔向來處。
迎麵掀來的風,將她一點點蠶食、剝落。
她回過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體正被自己一點點落在了身後。
這種視覺上的衝擊和恐懼就足夠逼瘋任何人。
蘇美螢也不例外。
她已經迷失了方向,嘶聲奔逃著,像是一頭絕望且喪失了目的地的小小困獸。
當她已經被沙化了大半的身體從一扇開啟著的窗戶旁跑過時,崖間的一陣山風,將她粉碎成齏粉流沙的雙腿瞬間吹飛,化作一場細碎的、小型的沙暴,撲打到了她的臉上、身軀上。
一切事物,在她眼中仿佛都添上了一層慢放的效果。
直到她的軀幹重重摔倒在地,騰起一片粉塵。
她痛得翻滾,想要慘叫。
但她失水的聲帶已經無法支持她發出任何聲響。
她徒勞地抓撓著地板的夾縫,渾身水分快速泄出。
蘇美螢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似乎是真的要死了。
就在她瀕死之際,她眼前影影綽綽地出現了一個粉毛少女,站在一處,叉著腰對魏成化大發雷霆。
“老魏!”她叉著腰對魏成化吼,“養了這麽多張嘴,我們要下多少副本?!說了多少次,要帶看起來有價值的新人回來啊!”
魏成化也不是現在她看慣了的巨塔模樣,隻是個當過兵的、好脾氣的大個子。
他垂著頭,無奈看向大發脾氣的蘇美螢,像是在看自己早夭的妹妹“多練練,總會有價值的啊。”
倒伏在地上的蘇美螢,沾滿自己皮膚碎屑的睫毛眨了眨。
最先……是什麽樣子的呢。
蘇美螢隱約記得,雖然自己的脾氣不好,好像也沒有那麽不好。
作為最早被拉入《萬有引力》的一批人,“朝暉”建立了伊甸園,把新人一點點拉攏起來。
他們專門蹲在幾個常用的玩家接送點上,將那些被接引人恐嚇過、又經曆了缺氧、少食的絕望的新人玩家帶走。
老魏腦子活,他說,係統雖然規定必須要5個人才能組隊,但是他們可以拉起20個5人組,慢慢訓著。
當然,他們的好心也不是全無目的。
這既是人之常情,也是恰當且實在的感情投資。
大家建立良好的關係,就可以互通有無。
誰要去做任務,就可以從公共倉庫裏挑選更多好道具,提升存活的可能性。
就算最後獲勝的隻能有一支隊伍,但隻要大家齊心協力,把關係打好,建立信賴,那麽最後隻要靠一個人許願,就能把其他所有在遊戲中死去的人全部帶回來。
蘇美螢有著小女生的天真和私心。
她偏心長得好看的新人,就是喜歡跟他們說話,和他們,不論男女,都喜歡開兩句玩笑。
那時候,大家都很喜歡她。
她站在她一手建立的新人庇護基地裏,朝氣蓬勃,滿懷期望。
就像他們的隊名,“朝暉”。
朝暉夕陰,氣象萬千。
雖然《萬有引力》裏的日出,是經過精心設定與渲染的最完美的日出,但誰都清楚,這是假的。
她想,等大家一起出去後,大家一起去看日出。
……所以,究竟是在什麽地方出了問題呢。
蘇美螢睜大眼睛,使勁兒想,使勁兒想。
在一個難度不低的副本中,蘇美螢幫助了一個瀕死的玩家。
為了表示感謝,他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道具都掏了出來,讓蘇美螢任意挑選三個。
拖家帶口的蘇美螢表麵謝過之後,把他僅有的兩個s級道具和一個a級道具全部順走,一點兒不帶客氣的。
事後盤點的時候,她才發現,其中一樣s級道具,名叫【回答】,外觀是一瓶和維生素差不多的藥片,不多不少,一共五片。
功能描述非常奇怪,隻有兩句語焉不詳的話。
“你們,想要屬於你們自己的勝利嗎。”
“請給出你們的回答。”
她拉起她的智囊團,來為她參謀。
五人組恰好沒人愛讀詩,不知道《回答》是一首詩,更不知道這背後的寓意。
見藥正好是五顆,這描述看起來也非常正麵,蘇美螢便提議吃下去試試看。
如果吃下去,就能獲得勝利,那為什麽不呢?
這種有好東西的時候,她還是下意識地更偏向自己人。
魏成化留了個心眼,阻止了其他人的冒險,自己先送水吞服了一片,說要下個副本,看看情況。
結果是,他們抽到了一個極其簡單的副本,以95的完成度完美通關。
魏成化的身體看起來也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其餘四人便放下了心來,懷著美好的期望,紛紛吃下了藥片。
哪怕這是長期的幸運道具也好啊。
就這樣,出於一點貪念,一點對於願望的執著,他們咽下了【回答】。
就像亞當和夏娃在蛇的誘惑下吃掉了蘋果。
誰也不知道真正的代價是什麽。
他們心中的善念被縮成了幹巴巴的小人,蜷手蜷腳,藏在頭發裏,成為了孤獨的、不為人所知的墓誌銘。
而想要獲勝的強烈渴望,被無限放大,成為了卑鄙者的通行證。
這樣的變化,是無聲的,且無法阻攔的。
……就如同蘇美螢現如今的潰散。
直到身體即將消亡,她隱於發間的、原本屬於她的精神,才回歸到了她的身體。
然而,她已經什麽都來不及做了。
她瀕死的視野中出現的那個心懷善念的粉毛少女,站在那個滿懷惡意、提議“伊甸園”的新人們去“鬥獸場”看看的少女身後,竭盡全力地呼喊著,想要勸阻那些天真的新人。
不要去,不要相信我啊。
可她卻無能為力。
被施以援手的新人們,都是無條件信賴蘇美螢,信賴“朝暉”的。
她隻能縮在陰暗的、見不得光的頭發深處,用盡全力,發著抖,落下了一滴眼淚。
主宰著她身體的人對此毫無覺察,隻以為天上落下了一滴雨。
當身體在詛咒的作用下完全消散前,閃入蘇美螢腦中的最後的一個念頭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那個曾被自己救助的男人,手裏的【回答】,不多不少,剛剛五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