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落返回了地麵，武邑，武夜姬，張長明等人，這個時候已經在這裏等他了。

    看到呂落失魂落魄的樣子，大部分人心裏已經對這次的談判有所猜測。

    張長明直接走了過來。

    “想去喝一杯嗎？”

    “啊?”呂落有些訝異，他真的覺得，現在整個帝國皇都都陷入了使徒的陰影中。

    他還一點頭緒沒有，去喝酒的話，實在太不負責任了。

    可張長明接下來的一句話，卻點醒了他。

    “感覺你壓力很大？其實沒有必要這樣，壓力永遠都不是你一個人的。

    你也不是整個人類的救世主。

    就算人類真的需要一個救世主，比你強的人還有很多，也輪不到你啊！”

    聽到這樣的話，呂落頓時就是一愣。

    這話說的……好有道理，他居然無法反駁。

    這段時間不知道是為什麽，他總是把各種各樣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他自己甚至都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救世主了。

    很多事情，自己不去做，就沒有人去做了。

    沒有人警惕使徒，沒有人拯救人類。

    為什麽會有這樣奇怪的想法？

    難道他不做，就真的沒人做了嗎？

    並不是，諾蘭在做，穀天峰在做，還有稽查部的其他人也在做。

    真正到了危機時刻，不用想呂落也知道，帝國皇室的成員也一定會團結起來的。

    那自己究竟在急迫什麽？

    呂落站在原地，開始仔細思考這段時間自己著急的原因。

    家庭？或許有一部分元素。

    夢想？不對。

    責任？也不是。

    那麽……是使徒？或者是對使徒的恐懼？

    好像真的有點！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就存活在使徒的陰影中。

    第八第九第十使徒，分別是利維坦，凹凸，美琪。

    這三大使徒和自己都有密切的關係。

    呂落一直活在著三人的陰影與控製中。

    他想要擺脫這種關係，所以才會這樣的急迫。

    他總感覺這三個家夥會毀滅一切。

    但實際情況是，就算這三個家夥真的會毀滅一切，也不一定會毀滅他。

    他的性質非常特殊，如果真的投靠了使徒。

    美琪大概率也會放過他，甚至放過他的家人。

    讓他好好的渡過餘生。

    可以說，從最開始的時候，呂落就已經處於不敗之地了。

    所有的緊張和急迫，都是他自己施加給自己的。

    他不願意妥協，所以才造成了急迫和恐懼。

    “張部長的一席話，倒是讓我撥雲見日，茅塞頓開了。”

    張長明也沒想到，自己隻是隨便說說，呂落的反應會這麽明顯。

    “你自己想通了就好，很多事情，都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

    不管你做什麽，都要照顧了自己，照顧好自己的家庭。”

    “張部長說的很對，這段時間，確實是我太急躁了。”

    “那還要去喝一杯嗎？”張長明再次發出了邀請。

    “去去去，就當是放鬆一下好了。”

    呂落突然想通了，也不能說是想通吧，就是不想要再把那麽多的責任負擔在自己的身上。

    沒有必要，人類不是他一個人的，國家也不是他一個人的。

    那麽多皇子皇女都在打醬油，他這個外人這麽激動，算什麽啊？

    既然大家夥都不急，那他也沒什麽好急的！

    ……

    兩人一路走向城內，此時的皇都還是一片祥和。

    根本感受不到什麽威脅，有關於使徒，還有世界末日之類的事情。

    在普通人的感知中，毫無眉頭。

    他們完全感受不到那種焦慮，大部分的人，都還在為今天上班，中午吃什麽而苦惱。

    呂落看到了這一幕，他突然就釋然了。

    沒錯啊，使徒的事情，看起來是整個世界的事情。

    但其實實際情況，就是一小部分人的事情。

    他不需要那麽著急，很多人都沒有著急。

    “真是諷刺啊，我這些天在急迫什麽？”

    “也不用感覺特別糟糕，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每個人的地位，也是不一樣的。”

    張長明拉著呂落，在一家小酒館坐下。

    他們叫了二十斤牛肉，然後點了一些酒。

    這些菜看起來很多，但對於兩個7階高手來說，根本連塞牙縫都不夠。

    其實張長明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吃東西了。

    他不是呂落這種在乎口腹之欲的人，所以能量足夠的情況下，很長一段時間都不需要吃東西。

    而呂落就不同了，他一天不吃飯，渾身難受！

    “喝酒吧！”張長明給呂落滿上。

    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給呂落倒酒。

    他們兩認識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喝酒這種事情，好像還是第一次。

    張長明也沒想到，老辣的呂落，居然還有需要別人勸慰的一天。

    “嗯，今天不醉不歸。”

    呂落也笑著說道，兩人一杯一杯的下肚。

    氣氛逐漸熱烈起來。

    “這次的事情，你打算怎麽辦？”

    酒過三巡，總要回到談話上，雖然呂落說自己可以不管。

    但張長明知道，呂落隻是需要一些喘息的空間而已。

    一旦他有了足夠空間，有了足夠的想法和能力之後，這件事情還是會管的。

    所以他才在這個時候問。

    呂落也不鬧，在沉吟了一會之後，微微搖頭：

    “現在還不知道啊，情況比我想象中的要糟糕。”

    呂落想到了此時的皇宮，還有諾蘭夫人的求助。

    自己答應的事情，好像一件都沒有做到。

    不管是白家的幫助，還是稽查部的資源，都沒有。

    至於穀天峰所說的辦法……那種犧牲諾蘭夫人，找尋真相的手段，呂落似乎也隻能默認了。

    犧牲掉一個8階高手，還有她下麵的勢力。

    如果真的可以解決掉一個使徒，那麽這筆買賣劃算嗎？

    呂落產生這個念頭的時候，心中立刻出現了一個聲音。

    【很劃算！】

    但他又立刻搖頭了，這種事情，不應該用他來判斷。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冷血。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像穀天峰那樣，用數量和物品的價值，來衡量人類的生命。

    那他和使徒，還有穀天峰，又有什麽區別呢？

    夢魘曾經就說過這個問題，一旦實力提升到一定程度。

    那他們人性就會逐漸缺失，呂落感覺到了這個問題，夢魘也感覺到了同樣的問題。

    這次的交涉，呂落其實從其他幾個高手身上也看到了同樣的問題。

    白墨的做法，是強化人性，讓自己的人性誇張化。

    諾蘭的做法，是玩弄人心，讓自己處於人心的交涉中。

    穀天峰的做法，就是順其自然了，他漠視了人性，但其實，穀天峰的做法，才是遵循自己內心的選擇。

    呂落如果遵循自己的內心，這個時候恐怕也會同樣漠視人心了。

    “諾蘭夫人的事情，恐怕還要再等等了。”呂落低下頭。

    “怎麽說？”張長明隻是簡單的詢問。

    “諾蘭夫人那邊，穀天峰總長是想要放棄的。

    他的意思，是用一個8階，去裹挾一個使徒，利用諾蘭夫人將皇宮內部的使徒引出來。

    然後再由稽查部出手，徹底解決掉皇宮的隱患。

    等解決掉了使徒之後，皇宮的問題，就會迎刃而解，並且皇帝的調查，也會容易很多。”

    呂落簡單將穀天峰的想法告訴了張長明。

    這種事情，原本應該是機密才對。

    但呂落沒有隱瞞，穀天峰之前也沒有讓他隱瞞。

    很多明眼人，應該也都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勁。

    不知道的人，或許隻有呂落一個吧！

    張長明聽了這話以後，微微點頭：

    “你覺得，這種做法對嗎？”

    “我不知道，我之前覺得是不對勁的，但現在想想，好像這已經是最好的做法了。

    他說諾蘭夫人的過往並不光彩，她的上位，是踏著森森白骨上去的。

    所以這個時候犧牲她，不僅僅可以解決皇宮的使徒問題，還算是為那些無辜死去的人，給了一個交代。

    他的話，就像是歪理，但我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這才是最操蛋的！”

    呂落鬱悶的喝了一口酒，犧牲諾蘭夫人，似乎就是最好的選擇。

    但這個選擇為什麽會讓他這麽的鬱悶。

    這也是呂落自己始終都沒有想通的問題。

    “還是因為責任吧，或者說，是因為你自己的承諾。

    你和諾蘭夫人之間，達成了協議，你想要完成彼此之間的承諾。

    所以才會苦惱，因為現在的你，已經沒有能力去完成這項承諾了。

    我說的對嗎？”

    張長明直視著呂落的眼睛，其中的意思，讓呂落有些羞愧。

    他不知道自己的羞愧從而來？

    難道張長明說的就是對的嗎？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因為責任吧，我確實想要完成這次的承諾。

    但現在我又覺得，這種承諾是一種自私的做法。

    可如果不完成的話，又像是對我以前很多做法的否認。

    可不做又感覺輕鬆，我很混亂，就是這樣。”

    呂落說道最後，話語間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張長明微微皺眉，呂落的情況，他已經有了一定了解。

    這不能說呂落是錯的，但呂落也不算是對的。

    他現在的問題，就是自己的世界觀，和正常人的世界觀，還有利益世界觀產生了衝突。

    認知的差距，認知的否定，讓所有的一切變得混亂。

    張長明很想要說點什麽開導一下呂落，但他又覺得，自己說什麽都沒有用。

    呂落的能力，遠遠在他之上，這種事情，隻能由呂落自己來判斷！

    “我不知道該怎麽勸說你，不過我能夠想到的辦法，就是讓你輕鬆一下了。

    你不光是隻有一個人，你還有自己的朋友，愛人，你有很多值得珍惜的東西。

    呂落，如果你感覺自己累了，可以回家去看看。”

    “回家看看？”呂落微微詫異，他在帝都，有自由嗎？

    雖然說他和武夜姬，武邑之間都有聯合。

    但稽查部和皇室對他都處於一種監視的狀態，他一直都沒忘。

    “之前的你，恐怕真的回不去，但現在情況又不一樣了。

    你已經見過了我的老師，穀天峰，他的目光和意見，才是這個城市的判決。

    在皇帝陛下沒有出現的情況下，他的選擇，就是你的未來。

    你從稽查部最深處走了出來，這說明他已經放過你了。

    所以，這個時候你可以選擇回家看看，看看自己的老婆孩子，和他們好好聊聊。

    聊聊孩子的成長，聊聊你們的未來。

    順便，可以想一想你自己的未來。”

    張長明的提議，讓呂落有些心動。

    他確實想回家了，他的家，就在半山別墅！

    他想要看看自己的孩子，這似乎可以讓自己的心靈得到慰藉。

    “謝了，老張，你的提議真的不錯。

    雖然你人菜了點，但是開導別人這種事情，做的還是不錯的。”

    “滾，什麽時候都不忘編排我，白月瞳怎麽會喜歡你這麽一個畜生。”

    兩人又開始互相對罵起來。

    其實男人之間的友情，就是這麽簡單，如果他們的感情足夠好。

    那麽父子關係什麽的，恐怕是會經常認的。

    ……

    第二天，宿醉的呂落從酒館裏醒來。

    他的體質根本就不應該醉酒，但他確實是醉了，因為自己的放縱。

    張長明的放縱，還有觀察者的放縱，無信者的放縱……

    觀察者感覺到了呂落的煩惱，所以他沒有說話。

    無信者也感覺到了呂落的煩惱，所以連免疫效果都沒有出現。

    序列，本就是為宿主服務的東西！

    呂落看著手邊，那裏有一張張長明的紙條，應該是他專門留下來的：

    【好好休息，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人來抗。

    你不是最高的那個，所以這件事情，和你的關係並不大。】

    呂落微微一笑，將手中的紙條變成了飛灰。

    “是啊，天塌了，有個子高的人來抗，這一點確實沒有錯。

    但如果有一天，我成為了這個世界上個子最高的人，那我還有退讓的可能嗎？”

    呂落的想法有些瘋狂，如果這話說出去的話，恐怕很多人都會笑他自大。

    但隻有呂落自己知道，自己成為8階高手，那必然是板上釘釘，沒有任何意外的可能。

    因為如今的他，已經觸摸了到了8階的門檻。

    這種門檻是在什麽時候出現的，他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之前和穀天峰之間的對話。

    又好像是昨天晚上的這一頓酒。

    總之，感覺到了，就是真的感覺到了。

    他需要一些積累，需要一些突破。

    或許在他成為8階的時候，他才能夠清晰的認知到，這個世界賦予他的責任。

    還有這個世界，對他自己的態度。

    “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