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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必須和張月生保持距離,張維蓁知道自己絕不能再去找對方,徒添話柄。
她思索一番,決定還是去求見一下張老太爺,局麵走到如今這樣,也隻有老太爺方才能夠幫她獲得破局之權,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其他辦法。
聽說張維蓁求見,張承譽心裏明鏡似的,這一段時間家裏發生的一堆事情,怎麽能埋過他老人家的耳目去。他早就等著這孩子來求他,在他這個張家實際掌權人的眼裏,張維蓁這孩子和這整個張家之間始終缺了那麽一絲羈絆,需要些事情來激活。
畢竟從張家走出去的孩子,如何能沒有一點張氏子弟的意識,可偏一直她潛心苦學,隱世深修,讓人造不出這半點糾葛恩怨,恰逢這次出了這樣的事情,對她,對張氏來說何嚐不是一次銘心經曆,張老太爺對此是持讚同態度的。
恩威並重,賞罰分明,張承譽一直始終知道如何運用這八字箴言。
“叫她進來吧!”張承譽衝著張二隨口吩咐,轉身回到桌後的黃花梨木椅上端坐好,擺出一副莊重端正的神態。
張維蓁衝張二道謝,跟著他一步步踏過九曲木廊,繞了個小花園,方才到得張承譽的書房外。
雖第二次見張承譽,張維蓁的緊張感絲毫不減,她知道自己即將要麵對的人是個在張家挪個步子都要震地三尺的人物,是一個在秦州修仙界都分外稀少的築基前輩,她虔誠地端出恭謹的神色,暗地裏不自覺地握了握手,慢慢進了門去。
入目是一個黑發中年男子,一身褐色長袍氣勢風華,眉宇間哪裏有點八九十歲老人的特征,說是三十中年男子都是過分老化了他,隻眉目裏的滄桑精明仿若能浸透時光,叫人知道這絕非僅僅一般三十男子,看到張維蓁,張承譽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揚手輕點側邊的椅子。
“不必行禮,坐吧,久不訪我這老人,想必是有緊要事了。”
張維蓁聞言臉上不自覺露出一絲薄薄的紅暈,她身受族老的恩惠,卻沒經常過來請安,確實是有些失禮。
“卻是我失禮了,隻一直以為族老潛心苦修,恐不欲外人隨意驚擾,便不敢輕易過來。”
“哈哈哈,我確實修煉繁忙,但你是族中優秀子弟,為我張氏子弟的楷模,我甚喜之,能來看我,何談打擾。”張承譽眉目溫和,言笑晏晏,一副長輩看子輩的親昵之態。
能在十二歲便達到煉氣七層中期,還是單水靈根,這要放在外麵哪個地方都是人人爭搶的香餑餑,之前沒有表現明顯不過隻是怕這孩子自傲不前,如今半年過去,心態一如此前,可見是個不錯的,值得自己青眼,張承譽不禁心底思忖。
張維蓁正待坐上,聽他這話就更覺得羞愧,她之前因為怕被人誤以為她攀附老太爺而不敢過來頻繁拜訪,說到底不過也是一個介意外界觀感的虛偽心態,如今對方這麽真誠地表明看重青眼自己,自己如何能再這裏虛偽推辭,當即就負手言道:
“老太爺的殷切期望維蓁銘記於心,不敢辜負,定會努力修煉,潛心專研,以報老太爺的伯樂之恩。”
“好好,有這決心心意是極好的,且先坐著吧!”張承譽微微抬頭一笑,讚賞地看著她,緊接著說:
“今兒你來找我想必是遇到什難以抉擇的大事罷,且說來聽聽吧!”
“老太爺是否知道大管事獨子張清乾案?”張維蓁慢慢地坐上椅子,抬起頭看著對方,一字一句地說。
張承譽點了點頭,淡淡回她。
“知道些許。”
“不瞞你說,我此前一直被卷進此案之中,前幾日方才能夠脫身,還是托二少爺的鼎力相助。哪知道出來沒過幾日,就聽到些汙言穢語的流言傳得沸沸揚揚,我自己命硬身獨,倒是無甚重要,隻二少爺紅肝赤膽,憑白受我連累,著實過意不去,還請老太爺給個恩準,容我一件事。”張維蓁思考了許久,方才仔仔細細地說出這番話。
“竟然還有這等事情,此前我已經把事情交給了進仁,他竟然把這事情處理到這等境界,真是無能至極。”張承譽瞬間震怒,一拍桌子,滿目厲色,仿若第一次知道事件的真相。
張維蓁哪好隨意控告族長,連忙站起,出聲細說:“族女在刑務堂期間,一直都是張二管事一人在嚴厲質問,族長倒是不曾露過麵,何況我也算得涉案人員,被刑拘倒不算冤,隻是那張二管事作態難看,言辭過分,讓族女心生疑竇。”
“噢?此話怎講!待和我細細講來。”張承譽露出感興趣的神情,洗耳恭聽作態。
張維蓁存了報複弄死張明智的決心,自然不顧及著什,張嘴就把那幾日刑務堂的經曆講得明明白白,就是那張明智逼供畫押,威脅欺壓的事情都暴了個底朝天。
“啪!!!真是豈有此理,膽大包天,不想我張家府裏還有這等惡仆,若真是查明屬實,定然要嚴查苛辦,以正族風。”張承譽陰沉著麵容,一拍桌麵,騰地站起,背手負立。
張維蓁不是來取得他的義憤填膺,連忙趁火加油,出口說道:
“隨著時間的推移,案件脈絡日漸模糊,今兒我去秋狩堂請求大管事補辦秋狩名額,還遭他一頓懷疑揣測,不僅辦不得名額,就是小命都差點丟在了那裏,從那時起我便堅定了一個念頭。”
“什麽念頭?”張承譽好整以暇地盯著她看,仿若滿心好奇。
張維蓁凝重著麵容,看著對方,堅定地說:“我想查出張清乾案的真凶,以證清白,消滅流言。”
說完還一把磕倒在地,俯頭拜首,一副堅持懇求。
“你想自己親自上陣查明真相?你可知你自己就有真凶的嫌疑,如何能介入其中。”張承譽納悶,一臉猶豫。
這女娃的請求出乎他的意料,他原以為她就是求個秋狩名額罷了,竟是查清案件的資格,倒是個有眼界的女子,可惜違背規矩的事情他是絕不會允許的。
張維蓁知道自己如果隻求個秋狩名額,那麽或許是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了一個一飛衝天的機會,可是那樣得來的機會是注定帶有複雜色彩,不光明的意味。
一個捷徑的貪圖便會造就整條路的晦暗,她雖不是汲汲民利之人,但是也絕不想做個因為偷懶而淪為飽受非議的人,她從小經曆頗多,卻始終想做一個光明正麵的人物,如今自然不想改變初心,她想做一個清清白白的好人。
“如果我說我有證據證明自己當時擁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我是不是就可以擁有這個案件的調查權。”張維蓁看著對方,輕輕地撂下這個石破天驚的話。
“你說你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據?”張承譽詫異地看著她,這女娃竟然有這東西。
“不錯,我確實擁有這樣的證據,老太爺可以召集幾位老爺和一眾主事來旁聽,這裏邊還有張二主事血口噴人,汙蔑構陷的鐵證。”張維蓁語笑嫣然地說,言談間仿佛說的隻是今兒的飯菜是否美味。
張承譽臉色都變了,再三確認:“你確定這事情屬實!”
“不敢作假,老太爺乃張家九鼎之人,我一介孤女如何敢戲弄於你,此前所言句句屬實。”張維蓁麵色鄭重,言辭懇切。
這件事情可非同小可,張承譽本來對這案件的關注度有限,隻如今被逼到這份上,才不得不重視起來。
張重山雖表麵是他張承譽的心腹,但其實了解他的人都該知道他真正的體己人是身邊一直緊跟不落的張二,這件事情發生交給兒子處理已經是他的格外重視了,如今牽扯出來的人事這麽多,肯定不能不出手了。
他略想了想,衝張二淡淡地吩咐。
“你去通知大老爺二老爺去刑務堂!”
張二領命快步出門,張維蓁抬頭正對上張承譽瞥過來的眼神,那雙眼睛包涵太多東西,她無法看透,卻知道自己恐怕是真帶來了不少麻煩,連忙告罪。
“老太爺的清靜都被我打擾了,實在罪過。”
“罷了罷了,這情形早晚要來,不過時間問題而已,你不過做了那破立之人,這份膽氣狀魄值得稱讚。”張承譽知道自己即將有大堆雜事要理,心緒不佳,衝她百無聊賴地擺擺手,安撫之意很是敷衍。
張維蓁也不在意,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歉意十足,她清楚自己這一切行動的背後靠的是誰,這緊要關頭還是得小心行事才是。
“起身吧,跪著做什,咱張家的家風自來和氣自在,不拘這些微小節的,不必如此慎重行禮。”過了許久,張承譽好像才發現她還在地上跪著,連忙出口說道。
張維蓁可不是那種沒長眼大肺葉的人,殊不見這院裏的清靜氛圍,那張二的形色舉止,哪裏就有幾分自家自在可言,處處露著股子規矩,莊嚴,上下之別,她哪敢就心大把這話當真,連聲說道:
“族女是晚輩,磕頭尊敬晚輩,正該的禮數。”
果然,張承譽聞言立刻露出一抹極淺的讚賞之色,轉瞬即逝,揚手說句。
“知道你的禮數,且坐著吧!”
這話的真心張維蓁聽出來了,她也不想跪,慢慢站起,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