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我覺得蘇醒這個人挺夠哥們，在洞裏那麽拚命地救咱們，沒有他，咱們是不是就出不來了？

    現在靳國強出事兒了還特意跑來通知咱們。你說一個外國人，不遠萬裏來到中國，毫不利己，專門利人，這是什麽精神？”老王誠懇地跟梓楊說道。

    “啥意思？你看上他了？”梓楊不滿地說道。

    “不是，你聽我說，咱能不能對人家客氣點？我怎麽老覺得你對他有意見啊？一言不合就懟，連我都覺得讓人下不來台。”老王好言規勸道。

    蘇醒進站台去接人去了，火車還沒到，估計還要等一會兒。老王跟梓楊買了兩根冰棍站在外麵舔，老王趁機給梓楊做思想工作。

    “蘇醒家裏背景那麽厲害，你說咱們跟他攀上關係，以後是不是就不用跟鱉孫一樣吃苦受罪了？你跟小蘇關係那麽好，何苦要招惹她哥哥呢？萬一鬧僵了，以後別說飛黃騰達了，連特麽現在的工作都保不住。”

    “這就是你拍他馬屁的原因？”梓楊不屑地說道。

    “老李，現實點，咱們這種出身，一生下來就輸了。沒有貴人相助，你覺得這輩子有機會發達嗎？

    一個月前你我連飯都吃不飽。打個工累死累活掙點屁錢還整天挨罵遭白眼——看看哥哥現在，耐克的襯衫、阿迪達的鞋子、全身上下沒有低於一百塊錢的。出入還開著大轎車，連太陽都曬不著。這種好日子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現在晚上睡覺都能樂醒。

    你再看看下麵那些南來北往趕路的打工仔，還有這些賣發票的、擺攤的、掏包兒的、拉皮條的……一個個太陽底下汗流浹背，活那麽辛苦一個月能掙多少錢？

    你說說，憑什麽他們活得水深火熱的，咱哥倆就能在這幸福地舔冰棍兒？你覺得咱兄弟比人強嗎？我看未必吧！沒有蘇睿的幫襯，咱們跟下麵這些人一樣！說不定還沒人幹的這麽專業！”

    老王難得地發表了長篇大論，而且還思路清晰有條理，梓楊都要被他感動了。拍了拍老王的肩膀說道：“我知道你什麽意思，不就是讓我跟蘇睿蘇醒他們搞好關係唄？”

    老王高興地說道：“你能明白這一點，我很欣慰。兄弟，大局為重啊！韓信當年還胯下之辱呢，現在隻不過是讓你巴結一下蘇醒而已。他一句話比你們校長都好使，跟他搞好關係，咱們少奮鬥三十年！”

    梓楊哼了一聲，“好事兒淨被你占了，我可沒你那麽大的野心。我的願望簡簡單單，一個茶杯，一間茅屋，一畝良田，一億存款。有這些我就知足了！”

    老王歎了口氣：“你胸無大誌我理解，但我真的是窮怕了！”

    梓楊道：“這人呐，關鍵是要活得自由自在。外麵的世界很精彩，外麵的世界也很危險，蘇醒他們幹的事兒，隨便一個小麻煩都能要了我們的命。從跟他們認識開始，咱經過多少次死裏逃生了？

    俗話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可不想因為摻和他們的事兒惹一身臊。沒錯，他現在對我們是夠意思，但是你能保證他一直把你當朋友？萬一哪天覺得你沒用了，不帶你玩了呢？有句話叫做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老王被梓楊這麽一說，也擔心起來，“不能吧？蘇醒我不敢說，但是蘇睿絕對不是那種人。”

    “哼，連靳國強都叛變了，這世界上還有什麽不可能的？”

    梓楊心裏其實也是很矛盾，他喜歡跟蘇睿在一起，但是又不想牽涉到他們的鬥爭中，他明白，知道的越多，自己越危險。

    從跟亞曆山大到羅布泊開始，到西藏聯合探險，自己像是被蒙著頭的卒子一樣，一會進了這邊的局，一會中了那邊的計。在蘇、張兩大勢力風起雲湧的暗戰中，自己隻是一個渺小的、無足輕重的棋子，但卻無可奈何地越陷越深。

    梓楊不想要這樣的生活。

    比起老王飛黃騰達的夢想，梓楊隻想無憂無慮地活著。

    ……

    “兩位大哥好！”背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大聲喊道。

    梓楊跟老王猛地回頭，看到恭敬地站在那裏的劉小帥，一起傻了眼。

    “你，你不是被關起來了嗎？怎、怎麽……”梓楊看著劉小帥不禁疑心大起，難道這小子逃出來了？這事情可鬧大了，先是靳國強，現在又是劉小帥，自己越想撇清，偏偏陷得越深。這下是掉在屎坑裏，爬也爬不出，洗也洗不清了。

    劉小帥站在那裏摸著腦殼嘿嘿訕笑著。

    蘇醒提著幾瓶飲料從裏麵走出來，一人發了一瓶。老王鬼鬼祟祟地湊在蘇醒耳邊說道：“你怎麽把這家夥帶這裏來了？有沒有被人盯上？”

    蘇醒笑笑說道：“不用緊張，劉小帥是通過正規手續放出來的，他還未成年，而且有立功表現，所以提前獲釋。”

    老王拍了拍胸脯道：“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神通廣大，把他給‘弄’出來了。”

    “上車吧，車上說。”蘇醒招呼眾人道。

    上了商務車，梓楊上下打量著坐在旁邊的劉小帥，跟上次在地下洞穴裏看到的瘦弱、邋遢的形象不同，現在的劉小帥剃了個平頭，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清清爽爽，看起來竟也是個眉清目秀的好少年。

    梓楊笑嘻嘻地說道，“好小子，幾個月不見，變成小帥哥了啊，你爹媽挺有前瞻性啊，給你起這麽一個臭屁的名字。”

    劉小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皮。

    梓楊對劉小帥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當初如果不是劉小帥提醒他郝老大的手槍裏有子彈，說不定自己早就嗝屁了，也沒後麵這麽多事兒了。

    “噯，你跑H市來幹什麽了啊？”梓楊有意無意地問道。

    “小帥那邊的事兒剛處理完，正好過幾天我要去洛陽辦事情，所以就把他接過來，到時候一起把他送回邙山。”蘇醒坐在副駕上說道。

    “多謝蘇大哥一直照顧我，如果沒有你，這次我還不知道會怎樣呢……”劉小帥鼻子一酸，眼圈一紅，差點要哭出來了。

    算起來，黎天明這次帶去西藏的幾支隊伍裏麵，除了劉小帥跟失蹤的銀子之外，其他的人都已經“陣亡”了，劉小帥能幸存下來也算個不大不小的奇跡了。

    “你在裏麵沒受什麽委屈吧？”梓楊問道。

    “沒有，他們對我都很客氣。我就是，有點想家……”小帥咧嘴笑道，眼裏還帶著淚花。

    “他們跟你講什麽客氣啊？叫我說啊，就該好好修理修理你，小小年紀不學好，跟人家去盜墓！”老王凶巴巴地說道。

    “我、我也沒辦法，我們那邊就這個樣子，上學我沒那天分，種地又沒出息，家裏窮沒什麽本錢，想要有出路，隻能跟老師傅學手藝……”劉小帥嘟囔著說道。

    “學手藝？你那叫挖墳！還特麽老師傅呢，人家把你賣了你還幫他數錢。”老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嗯嗯，我知道，他們都是壞人，你們是好人，以後我跟你們混。”劉小帥態度倒是很誠懇。

    “別別別，你還是跟蘇大哥混吧，我們哥倆也是跟蘇大哥一起混的，是吧，老李？”老王從後視鏡裏看著梓楊。

    梓楊翻了個大白眼，轉頭不理他。

    蘇醒也是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車裏氣氛很尷尬。

    梓楊跟老王把蘇醒和小帥送到四季酒店之後，直接開車回到了咖啡坊。幾個小姑娘嘰嘰喳喳地圍上來問男神去哪裏了，怎麽沒回來。老王吹胡子瞪眼地說，“人家嫌你們太聒噪，不肯再來了！”

    梓楊看老王跟幾個小姑娘嬉笑打鬧，自己一個人跑上二樓，看到蘇睿還在，就把接劉小帥的事情說了。

    蘇睿點點頭：“哥哥剛才跟我說過這事兒，他們明天就跟宋老板一起坐飛機去洛陽。”

    “這個宋老板，到底是什麽來曆啊？那天我聽他跟葛未都說話的時候，提到了什麽洛陽黎氏……是不是說的黎天明？”

    這個疑問在梓楊心中盤旋了很久，本著不管閑事的原則，一直沒有提，現在蘇醒回來又跟宋老板攪在一起，他就有必要了解一下了。

    他知道，蘇醒去洛陽，絕對不是為了送劉小帥回去那麽簡單！

    蘇睿沉吟了一下說道：“之前哥哥在這裏的時候，把宋老板的事情也告訴了我，原來，他跟黎天明幾十年前就有恩怨——他那隻斷手，就是被黎天明的手下砍斷的。

    當年黎天明為了爭洛陽文物市場的頭把交椅，設計陷害了宋老板的弟弟和親信，逼宋老板離開洛陽遠走他鄉……”

    蘇睿把宋、黎兩人之間的恩怨世仇跟梓楊一說，梓楊也是一番感歎。心想張教授控製黎天明，蘇教授扶持宋彪，表麵上看是宋、黎之間的爭鬥，暗中卻是蘇、張的角力。

    宋彪、黎天明都是雄踞一方的梟雄，強悍如此，卻仍不免淪為戰局裏麵的一顆棋子。

    想到自己和老王的處境，梓楊更加堅定了遠離這場爭鬥的決心，可是有阿衝和小黑的這層關係在，自己真的能做到置身事外嗎？

    蘇睿看梓楊欲言又止，輕輕地說道：“這件事，你是怎麽想的？”

    梓楊一愣，不知道蘇睿這句話意在何指，“這件事”，是在指宋彪、黎天明兩人的爭鬥，還是指蘇教授、張教授兩個集團之間的抗衡？是說的靳國強，還是指的劉小帥？

    或者，“這件事”指的隻是李梓楊和蘇睿……

    梓楊正猶豫不決，蘇睿桌上的電話響了。蘇睿過去接電話，說了幾句之後掛斷，轉頭對梓楊說道，“哥哥打來的，說晚上宋老板請咱們一起吃飯。”

    “奧，他們明天就走了是嗎？”

    蘇睿點點頭，“等會吃飯我們買單吧，算是給他們踐行。”

    蘇睿這個“我們”，顯然是把自己跟梓楊算在一起，無形中，這也是對兩人關係的一種認可。

    梓楊心中一熱，終於忍不住還是把話說了出來，“小睿，這件事情我覺得有些不妥。”

    “嗯？”

    “上次藏區的事情還沒有完，你哥哥突然就在內地出現，還要帶宋老板和劉小帥去洛陽——黎天明的老根據地。這是不是有點太高調了？”

    梓楊明白，蘇醒這種動作肯定不是息事寧人的做法，更像是乘勝追擊。

    黎天明倒了，靳國強逃了，張教授肯定被這些事纏的焦頭爛額，此時勢力空虛，正是趁虛而入的最佳時刻，這麽看來，宋老板選擇這個時候回歸，絕對不是巧合。

    蘇醒難道是在試探張教授的底限嗎？

    萬一張教授惱羞成怒怎麽辦？梓楊知道，一旦撕破臉皮，鬥爭公開化，那他們這些人都要跟著倒黴遭殃。

    此時梓楊把這個想法說出來，正是希望蘇睿能勸勸蘇醒不要這麽激進。當然，他也知道希望很渺茫。這些人做事情都是精心策劃的，絕對不是臨時起意。

    果然，蘇睿說道：“這個事情我也跟他說過。哥哥說他們這次回來，隻是例行公事，去洛陽也是屬於正常投資。”

    “投資？宋老板不是說要退休了嗎？”

    “嗯，是跟宋老板的兒子合作。”

    ……

    當天晚上，在酒店豪華的包廂裏，眾人齊坐一堂。蘇睿、蘇醒、宋彪、劉小帥……連葛未都也來作陪了。老王和梓楊坐在下手，梓楊把小黑也帶過來了，這麽大吃一頓的機會，怎麽能忘記小黑呢。

    宋彪向眾人介紹身邊那個高高壯壯的青年，名字叫宋離帆，是他最小的兒子。

    宋離帆客氣地跟諸人打招呼。

    梓楊看這位老兄三十來歲，濃眉大眼，麵相忠厚，看樣子是個比較穩重的人。

    席間宋彪感謝了蘇睿、梓楊和老王等人在生意上的幫忙，眾人以茶代酒，舉杯相祝。整個用餐的過程乏善可陳，眾人各懷心事，話都不多。老王、梓楊、小黑三個人倒是開懷大吃。

    吃完飯後，蘇睿要買單，宋老板堅持要付錢，兩人客套的時候，宋離帆已經去前台把帳結了。眾人在酒店大堂互相道別，蘇睿跟蘇醒兄妹兩說了一會兒悄悄話之後，也揮手告別。

    梓楊、老王、蘇睿、小黑等人回到車上，準備先送蘇睿回住處。

    開了十幾分鍾。蘇睿突然說道：“先去下店裏吧，我突然想起來有筆賬還沒算完。”

    回到店裏，正是快要打烊的時候，老王和小黑一人要了一杯飲料坐在那裏消化食物。蘇睿眨了眨眼，梓楊心領神會，跟著她上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