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咯！開路啦！”老王站在門口嚷嚷著，催促還在後麵拖拖拉拉的梓楊。

    自從在咖啡坊工作以來，原本晚睡晚起私生活混亂不堪的老王突然浪子回頭了，作息變得規律起來，現在上班比誰都積極。每天早上7點鍾就起床，拖著梓楊和小黑，開大半個小時車去接小麗，然後一起去咖啡坊。

    將近兩個月來每天都是如此，雷打不動、風雨無阻。

    相比之下，懶散的梓楊倒成了拖後腿的那個人。

    “快走快走，都晚了13秒了！再不出來你自己跑步去上班吧！”老王看著手表皺著眉頭道。

    “催！催！催毛線啊！晚幾分鍾又不會死人！”梓楊提著褲子從衛生間跑了出來。

    梓楊跟小黑剛爬上車，老王一踩油門，把梓楊晃了一個狗吃屎，懷裏揣的一摞書也都灑在地上。

    “我擦，你不能開慢點？搶屎吃呢！”梓楊罵罵咧咧的俯身撿書。

    老王從後視鏡裏看著他：“吆，太陽打西邊出來，帶這麽多書，要考研啊？”

    “考屁！這叫一個學生的自我修養。老子本來就是個知書達理的讀書人好嗎？”

    “你這是學的哪門課啊？我怎麽看著不像什麽正經書啊！”

    “《射雕英雄傳》”，梓楊揚了揚手，把封麵給他看。

    老王嗤笑道：“我當什麽呢，這書你看了多少遍了？還沒看夠啊！”

    “不多，也就十七八遍吧。”

    “有啥好看的，你都多大的人了……”老王一副不理解的樣子。

    “嘿嘿，你可別小瞧金老師的作品，雖然是武俠小說，但是卻一點也不膚淺，大到家國恩仇、細到兒女情長，字裏行間處處充滿了江湖大義，比我們學的思想品德課強多了！看金老師的小說，還長見識！金老師文化功底深厚，對佛學、棋道、音樂、詩詞都有研究，而且每部小說裏都有嚴謹的時代背景，絕對不是那些下三濫的網絡文學可比，每多讀一遍，理解就加深一層，看完之後忍不住讓你思考人生哲理，恨不得寫個幾萬字的讀後感……”

    梓楊是個資深的金庸迷，提起金庸的作品來能滔滔不絕一個人說幾個小時。

    “我跟你說，在金老師發表的十五部小說裏麵，最經典、藝術水準最高的就是這部《射雕英雄傳》……”

    老王被他念叨的耳朵都要出繭子了，“那你說說，這部射雕英雄傳裏你看了十幾遍，琢磨出什麽門道了嗎？”

    “嗯，暫時還在探索階段，不過前幾天看論壇上有個書友提出一個有趣的設想：‘如果當初丘處機沒有路過牛家村會怎麽樣？’”梓楊拍著書本沉吟著。

    老王也被他勾起好奇心來了，“咦，這個想法倒是挺怪。叫我說啊，如果丘處機沒有去過牛家村，那郭靖和楊康兩個男主角身世就沒那麽慘了！在父母的打罵下長大，在鄉下種地犁田打獵，到了年紀就去隔壁村娶個老婆，生個孩子。下半輩子就是吃飯睡覺玩老婆打孩子，跟咱們平常人一樣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

    梓楊嘿嘿冷笑道：“你的眼光實在是太短淺了，做人格局要大，眼光得放長遠！你聽著哈！

    假如當時丘處機沒有路過牛家村，那麽秘密跟蹤他的那些金兵就不會死在郭、楊二人的院子裏。同樣，完顏洪烈也不會見到包惜弱而對她念念不忘。

    那些金兵不會死在丘處機手裏，而郭、楊兩家以後不會受到牽連。郭，楊兩家不受波及，李萍不會流亡大漠，郭靖和楊康將會平平安安出生在牛家村。江南七怪自然也不會前往大漠。

    而要是沒有郭靖相助，鐵木真就會死在紮木合他們手裏，蒙古各部也就不能統一。蒙古不能統一，也就不會有什麽西征。火藥就不會傳入歐洲。

    沒有火藥，鐵甲軍在歐洲的統治就不會動搖。因此，黑暗的中世紀將延長一千年，也就沒有文藝複興。

    沒有了文藝複興，自然也沒有大航海。沒有大航海，就沒有侵略，北美洲將始終是遊牧的印第安人的家園。

    同樣，西班牙人不會將鐵炮傳入日本。長筱會戰使武田方麵獲勝，日本戰國時代將一直持續不能統一。

    在另一國度，完顏洪烈沒有包惜弱，隻能全力參加權力鬥爭。金國因此會內亂。沒有蒙古，金國又內亂，因此，宋不但不會滅亡，反而會統一。宋朝注重商貿，因此，資本主義萌芽將在中國出現。

    如果發展到今天，中國將是最發達的國家，遠遠領先於日本，西班牙，西歐，美洲。今天的金融危機也就不會出現。”

    梓楊這洋洋灑灑的一大段辯證唯物主義分析，把老王聽的是樂不可支，激動地說道：“草！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怪丘處機，你說你一道士，沒事幹嘛路過什麽牛家村！”

    老王嬉皮笑臉地看著梓楊，卻發現他沉默不語，一臉嚴肅。

    “嘖嘖，老李，你該不會真入戲了吧？”

    梓楊搖搖頭，“這段話是我在論壇上看到的，這個段子讓我想起一件事情。”

    “什麽事兒？”老王從後視鏡裏詫異地看著梓楊，覺得他今天有點古怪異常。

    “你記不記得阿衝臨走之前，特意找我們長談過一次？”

    “記得啊，聊了大半天，飯都沒吃就跑了，唉，也不知道這兄弟在國外過得怎麽樣。”

    “阿衝走的那麽匆忙，說明他很趕時間，既然這樣，他為什麽要把莫老三交代的那些話詳盡地告訴我們？”

    老王愣了愣：“可能，他也覺得這次一走凶多吉少，想把自己的家世告訴給咱們，省的以後……”老王說到一半住了嘴。

    梓楊點點頭，“阿衝是希望如果他遭遇不測，咱們能替他守住這個秘密。

    莫老三年輕的時候，和阿衝父親以及張教授一起發掘元朝帝陵，結果不知何故自相殘殺，結果杜家兄弟死了，莫老三瞎了，張教授身受重傷，北野虎嘯也被毒壞了心智，所有的恩怨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這像不像丘處機當年經過牛家村？”

    老王一踩刹車，把車停在路旁，回過頭來擰著眉毛說道：“你的意思是咱們今天經曆的這些破事兒，都是跟當年阿衝他老爸盜墓有關？”

    梓楊繼續說道：“美國一個氣象學家曾經提出一個理論，亞馬遜雨林裏的一隻蝴蝶翅膀偶爾振動，也許兩周後就會引起美國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這個理論後來被稱為蝴蝶效應，一件微小的事兒經過各種變化不斷放大，會發生一連串的連鎖反應，最後會引起翻天覆地的變化！

    丘處機當年經過牛家村，是一次蝴蝶效應；

    北野龍吟跟張教授他們去盜元朝帝陵，也是一次蝴蝶效應。”

    梓楊這一番高深的理論分析，讓老王聽得張大了嘴巴：“你……能不能說人話？”

    梓楊繼續自顧自地說道：“老王你想想，你、我、阿衝、小黑，包括蘇睿、蘇醒、張教授、莫老三、靳國強、黎天明、宋彪……我們這些人分別是學生、盜墓賊、科學家、古董商等等，大家來自天南海北，身份地位年齡相差懸殊，為什麽會湊到一起？”

    老王撓著頭道：“緣分唄！”

    梓楊白了他一眼：“我們之所以陷入今天這個境遇，或許也是因為一起蝴蝶效應。咱們這些看似不相幹的人攪和在一起，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你沒想過這其中的道理嗎？”

    老王轉頭發動了車，嘴裏嘟囔道：“老李，我覺得你是歪門邪道的書看多了，走火入魔了！”

    梓楊閉著眼睛苦苦思索著：“經過上次西藏探險，阿衝已經知道自己父親的真正身份是鐵騎令後人，他為什麽把鐵騎令交給我？為什麽把莫老三交代的這段曆史鄭重地告訴給我們？”

    老王忍不住問道：“為什麽呢？”

    梓楊睜眼看著車頂，“當初小黑爺爺把十二章地圖交給我們的時候，阿衝也在場。後來又經過這些事，阿衝或許已經猜出這鐵騎令、十二章地圖跟他的身世遭遇有莫大的關係。或許張教授迫害鐵騎後人的秘密，就藏在這些線索裏。”

    老王頭也不回地說道：“既然這樣的話他為什麽不明說？你兩跟親兄弟一樣，不至於還有什麽要瞞著你吧？他把傳家寶都交給你了。”

    梓楊歎了口氣道：“他不明說，是因為知道咱沒這個能力去解開這些秘密。

    我曾經把咱們這兩年遇到的這些事兒整理了一下，從咱們遇到阿衝，到在陝北碰到黎天明和刀疤金一夥去盜墓，野王墓一戰，小黑爺爺黃山深受重傷，臨死的時候跟我們講述了蒼狼鐵騎的曆史，告訴我們怯薛軍和成吉思汗陵墓的秘密，把他手上的鐵騎令和十二章地圖交給我們。

    後來去西藏探險的時候，刀疤金在神廟裏被我們套出話，講了當年跟黎天明殘害阿衝一家，背後是有龍頭的主使。

    然後，莫老三又告訴阿衝當年盜元朝帝陵的事兒。

    上次去西藏尋找希特勒寶藏發生的種種奇遇，還有咱們跟亞曆山大去羅布泊差點全軍覆沒，還有跟張教授去秦漢村考察……這些事情看起來互不相幹，但是暗中似乎又有牽連，我一直試圖找到其中的聯係，但是怎麽也找不到門路，有段時間想得我頭都要炸了。”

    老王道：“那你現在說這些啥意思？又是蝴蝶效應又是牛家村丘處機的，我都被你整糊塗了——你別指望我幫你想啊，我腦子裏不過這東西。”

    梓楊盯著老王說道：“我提這些，是因為我似乎找到線索了——這個線索，可能會把所有這些看似不相幹的事情聯係在一起。”

    “什麽？”老王又是一個急刹車。

    梓楊臉一下撞在了椅背上，鼻子都撞疼了，眼淚都差點飆出來：“你特麽的注意點行不？老子這麽英俊的一張臉，差點被你毀容！”

    老王索性把車開到路邊停下，轉過身來道：“你說罷！我聽著！什麽線索？”

    梓楊揉著發紅的鼻子道：“十二章地圖，咱們現在已經解開了兩章，對不對？一章是在岡仁波齊的山上，幫咱們找到了遺落神廟。另外一章就是昨天蘇睿幫我們查到的坐標，秦漢村。對不對？”

    老王點點頭：“沒錯。”

    梓楊繼續說道：“按照黃山的說法，這十二章地圖的來曆很有講究，是鐵騎軍幸存的後人為了報仇雪恨，加入了成吉思汗的怯薛軍，竊取了成吉思汗和他手下重要的王公大臣的墳墓埋葬地，準備有朝一日挖了他們的墳墓，斷了元朝的龍脈。這事兒你還記得吧？”

    老王點點頭：“記得，不過我一直不大信這事兒，太玄乎了。”

    梓楊繼續說道：“我後來特意查了一下成吉思汗那個年代的版圖——那時候元朝還沒成立呢。成吉思汗和他後世的黃金家族版圖雖然大，但是像是岡仁波齊和秦漢村這樣的偏僻地方，卻並不是他們的統治範圍。既然怯薛軍的使命是保衛大汗、埋葬重要的王公大臣，那為什麽他們的足跡會到這麽偏遠的地方？”

    老王也吸了一口冷氣道：“是啊，就跟丘處機出現在牛家村一樣，不合理啊。”

    梓楊道：“鐵騎令和十二章地圖的曆史傳承了上千年，我懷疑，在這個過程中，信息傳遞出現了誤差。”

    老王驚訝地看著他：“怎麽說？”

    梓楊深吸了一口氣：“我有一個猜測，怯薛軍的使命並不隻是保衛大漢和埋葬王公貴族那麽簡單！”

    老王一頭霧水地看著他。

    “你還記得嗎？莫老三當年跟張教授、北野龍吟兄弟和杜家兄弟他們去漠北盜墓，在那座元朝帝陵裏，為什麽會發現真武大帝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