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楊記得小時候，村口的羊胡子老頭兒曾說過這麽一段諺語：

    “牛羊騾馬不進廄，豬不吃食狗亂咬。鴨不下水岸上鬧，雞飛上樹高聲叫。冰天雪地蛇出洞，大鼠叼著小鼠跑。兔子豎耳蹦又撞，魚躍水麵惶惶跳。蜜蜂群遷鬧轟轟，鴿子驚飛不回巢。”

    據說，隻要看到這些現象，必有驚天大事發生。

    看到頭上波浪般的老鼠群，梓楊一陣頭皮發麻。這些水老鼠個頭比貓還要大，長得尖嘴獠牙，被它們纏上估計連骨頭也剩不下。隻不過這些水老鼠隻顧逃竄，並沒有來追擊梓楊。水底的暗流將他卷的翻了幾個跟頭，在水底潛了幾十米後，那波水老鼠終於消失了，前麵的水道變得寬闊起來，水流也遲緩了一些。

    梓楊正想探頭浮上去看個究竟，突然水麵上有個龐然大物移了過來，黑壓壓地從梓楊頭頂漂過，像一片烏雲一般。

    梓楊回頭一看不禁暗叫不妙，老王穿戴著笨重的循環呼吸器，行動頗為不便，遠遠地落在了後麵，按照“烏雲”的行進速度來看，老王很可能被堵在後麵那段狹長的水道裏。

    情急之下梓楊也顧不得頭頂上這個巨大的怪物是什麽東西，兩腿一蹬浮出水麵，摘下麵罩雙手拍打著水麵大喊大叫，試圖吸引它的注意力，給老王爭取時間。

    那巨大的怪物聽到背後的聲音，緩緩地轉過頭來，正好跟梓楊打了個照麵。

    梓楊腦子裏嗡的一聲，這踏馬又是一隻霸王蠑螈！

    霸王蠑螈本來是在追逐那群水老鼠的，突然被梓楊給吸引了注意力，頓時感覺眼前這塊新鮮的“肉”更大隻一些，當下掉轉頭向梓楊衝了過來，龐大的身軀撞在兩邊的洞壁上發出蓬蓬的巨響。

    梓楊本來隻想擾亂下霸王蠑螈的注意力，讓老王趁機從水底潛過來，沒想到自己吆喝的太賣力了，結果將霸王蠑螈給引了過來。

    看到霸王蠑螈氣勢洶洶地朝自己衝了過來，梓楊嚇得魂飛魄散，轉身一陣瘋狂的狗刨，前麵的蘇睿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花容失色。

    那霸王蠑螈雖然體型非常笨重，但是在水中卻是迅疾異常，梓楊遊了不到十幾米就被追上，霸王蠑螈張開巨大嘴巴，一口將他吞了進去。

    看到這一幕的老王悲憤異常，抽出腰間的狗腿彎刀就要衝上去拚命。誰知那霸王蠑螈突然快速地滾動起來，攪得水中翻起一股巨浪，蘇睿跟老王不由自主的被水浪卷了進去。

    霸王蠑螈在水中翻滾了幾圈，像是發了瘋一般突然往前衝去，前麵的水道盡頭有一個拐彎，那霸王蠑螈卻不閃不避，“嘭”地一頭撞在石壁上麵，水流之勢加上霸王蠑螈本身的重量和速度，這一撞起碼有十幾噸的衝力，那堵石壁轟然破裂，竟然被撞出一個大洞，霸王蠑螈的身體直接從洞口掉了下去，石壁後麵原來是空的。蘇睿跟老王也被傾瀉而下的水流卷了下去。

    “完了！”蘇睿心頭突然升起一股絕望，下麵不知道有多深，這摔下去還不粉身碎……正在想著的時候，突然嘭的一聲巨響，霸王蠑螈的身體砸在水麵上激起十多米高的水花。

    原來洞口下麵是一方巨大的水池！

    跌落水中的蘇睿擺動四肢浮了出來，抬頭一看，上方被霸王蠑螈撞出的洞口大概有十幾米高，水流正嘩嘩的從洞口往下傾瀉，憑空生出一道瀑布。

    正在這時候老王也從水中浮了出來，摘掉麵罩睜著驚恐的兩隻眼睛看著蘇睿——老李呢？那隻霸王蠑螈呢？

    蘇睿打亮潛水燈照向水中，隻見腳下一個巨大的陰影慢慢從水中浮了上來，正是那隻霸王蠑螈！

    老王握緊手中的狗腿彎刀嘴裏大喊：這畜生把老李吃了，老子跟你拚了！！

    蘇睿也把潛水匕首拔了出來，現在已經逃無可逃，隻有拚死一搏了。

    誰知那隻霸王蠑螈浮出水麵之後，肚皮一翻，躺在水麵上不動了，嘴角邊汩汩地流出墨綠色的東西。

    老王跟蘇睿兩人麵麵相覷。

    “老李把它撐死了？”老王嘟噥著靠了上去。

    正在這時，那霸王蠑螈的肚皮突然一動，把老王嚇得哇呀一聲嗆了口水。

    霸王蠑螈的肚子上突然破了一個孔，那個孔慢慢變大，然後突然裂開一條縫，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霸王蠑螈的肚子裏滾落入水中，慢悠悠地蠕動著。

    又是什麽東西？

    “怪物下崽了！”

    老王大喝一聲，舉著手中的狗腿彎刀就要紮上去。

    那個黑乎乎的東西把麵罩一摘，破口大罵：“曹尼瑪，老王！”

    “是梓楊！”蘇睿不禁喜極而泣！那個破腹而出的“東西”正是死裏逃生的梓楊。

    “窩草，真踏馬，累死我了……我去……”梓楊呼哧呼哧地喘著氣說道。

    “你，你踏馬怎麽從這東西肚子裏蹦出來了？我以為你死了，我親眼看見你被吞了下去。”老王睜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

    “你都沒死我怎麽好意思先死！要死也得拉你墊背！”梓楊氣呼呼地說道，這家夥，霸王蠑螈沒把自己弄死，倒是差點被老王一刀給捅了。

    “趕緊過來扶下我，腿抽筋了，哎呦……”梓楊大呼小叫道。

    “你，你是怎麽做到的？”蘇睿遊過去雙手把梓楊抱了起來，滿臉欣喜地看著他，眼中還噙著一汪淚水。

    原來，霸王蠑螈一張嘴的時候，梓楊下意識地頭一縮，身子抱成一團，竟然被霸王蠑螈給囫圇吞了進去。梓楊頓時眼前黑乎乎一片，覺得好像被揉在麵團裏擠壓一般，他知道自己被吞進了霸王蠑螈的胃裏，當下掙紮著從腰間摸出狗腿彎刀，閉著眼睛一陣瞎捅。那霸王蠑螈吃痛，發瘋地橫衝直撞，直接把洞壁給撞穿了。

    這狗腿彎刀又長又鋒利，梓楊黑著兩眼一陣瞎劃拉，竟然把它柔軟的肚子給剖開了，不過這番劇烈運動也耗光了他渾身的力氣，梓楊現在隻覺得渾身酸痛酥麻，躺在蘇睿懷裏動不了身了。

    聽完梓楊敘說完這驚魂的幾分鍾，蘇睿哭笑不得地看著他：“幸虧這納米衣能抗腐蝕，要不然你還沒動手就被它胃裏的酸液給燒死了。”

    “你咋不說我勇武過人呢？”梓楊偎在蘇睿鼓鼓的胸前，一臉癡漢的樣子。

    “哎吆我說老李啊，你這一天的工夫宰了兩隻霸王蠑螈了，這特麽在古代都可以獲得部落勇士的稱號了！”老王看著巨大的霸王蠑螈屍體，咂吧著嘴說道。

    “你躺夠了沒？我們該繼續尋找出路了！”蘇睿看著懷中的梓楊似笑非笑地說道，這家夥得寸進尺，竟然把手搭在自己的臀部上了。

    梓楊麵色一凜，心知現在調情不是時候，急忙翻身而起。張口喊道：

    “老王，找到出路了沒？”

    “正在找呢！”老王撅著腚爬上一處凸出來的岩壁：“這邊有個通道，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

    梓楊跟蘇睿兩人遊了過去，果然在離水麵兩米多高的洞壁上有一個洞口，老王當先爬了上去，然後伸手把梓楊跟蘇睿拉了上來。

    這個洞穴有兩人多高，一米多寬，裏麵不知道有幾許深，老王自告奮勇走在前麵，梓楊跟蘇睿跟在後麵肩並肩。

    “剛才在霸王蠑螈肚子裏的時候，我一度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你知道那時候我在想什麽嗎？”梓楊在蘇睿耳邊輕輕說道。

    “嗯？”

    “我聽說人在瀕死狀態下，生前經曆的一切都會像幻燈片一樣在腦海裏閃現。我剛才也有這種感覺，我看到了以前我們經曆的一切，似乎還看到了未來。”

    “奧？你都看到了什麽？”

    “我看到你我都變老了，頭發花白，坐在湖邊的座椅上，微風拂過臉龐，我們麵向著夕陽，看著湖麵波光蕩漾，身邊一群小孩子在跟前跑來跑去，其中有一個還抱著我們的腿喊：爺爺、奶奶……”

    “討厭！”蘇睿羞惱地拍了一下梓楊的肩膀。

    “我才不要你在那醜東西的肚子裏想我呢！”

    看蘇睿的臉上惱怒中含著一抹笑意，梓楊心知自己這番表白恰到好處，正準備趁熱打鐵的時候，前麵的老王突然站住了。

    “我說兩位幹柴烈火，咱能不能把談情說愛的事兒先擱一擱？”

    原來這家夥一直在豎著耳朵偷聽！梓楊惱羞成怒地喊道：“關你屁事！好好地看路！”

    “看個屁！沒路了！”老王轉身說道。

    果然，他們前麵是一堵堅硬的石壁，一條路走到頭了！

    “完蛋，還是要兜回去！”梓楊歎了口氣說道。水下洞穴探險非常消耗體力，即使他們氧氣足夠，但是這樣繞來繞去的話，體力消耗也是個巨大的隱患。

    蘇睿抬頭往上看了看說道：“上麵似乎還有出口。”

    三人把燈光全部照在上麵，果然在離地十幾米的地方，似乎有一條巨大的裂縫。

    老王倒抽了一口氣說道：“不對吧，不是說順著暗流就能出去嗎？那應該是越走地勢越低啊，我咋感覺咱們越走越高了呢？上麵是不是死路？”

    蘇睿說道：“霸王蠑螈撞破了石壁，咱們可能已經進入另外一個洞穴係統了——先上去看看再說，反正也不是太遠。”

    “我的姑奶奶！這光禿禿的石壁怎麽爬上去啊？咱們又沒帶攀岩設備。”

    蘇睿仔細觀察了一下說道，“我可以徒手攀上去，咱們不是還有一根引導繩嗎，如果上麵有通道的話，我再把你們拉上去。”

    蘇睿不由分說地把身上的潛水設備卸了下來，把引導繩掛在肩上，潛水匕首叼在嘴裏，雙手抓著凸出的岩石，腳下踩著岩石縫隙，像隻壁虎一樣，敏捷地向上爬去。

    梓楊看著蘇睿攀爬，手心捏了一把汗，轉頭對老王說道：“咱兩把手張開，萬一她掉下來我們用肉體接住。”

    當下兩人在下麵伸著雙手蹲著馬步，像練蛤蟆功一樣仰首望天。石壁相當陡峭，不一會兒蘇睿就消失在岩壁後麵，過了一會兒一卷引導繩拋了下來。

    “上來吧，這裏有通道。”蘇睿的聲音從上麵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