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杜月笙的買賣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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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杜月笙回了上海城,沒去找江南製造局主管處理廢舊設備的人,而是叫了幾個小弟先去打聽這個人的背景以及性格嗜好。

    要說打聽這些,整個上海灘誰能比青幫強,不到兩個小時,這位李主事的祖上三代都被查了個清潔溜溜。

    李明仁,嘉定人,讀過幾年私塾,童生,連秀才都沒考中,因為會些寫算進了製造局做了工人,後來娶了一個九品小官嫁不出去的妹妹,在這位官員的運作下做了一名後勤小主事。

    這位妻子不光長得醜性格善妒暴躁,結婚六年,經常見到李主事滿臉指甲刮痕,這也就算了,關鍵這女人還不會生,這讓三十大幾又想著傳宗接代得李主事可急壞了,但又不敢納妾。

    於是偷偷在外麵養了一房,不到兩年就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這下李主事高興的不行,真真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口裏怕化了,想要把孩子接回家,可一想到家裏的妻子就直接放棄了,話說這李主事也確實有做地下工作者的潛力,孩子都六歲了也沒讓老婆發現。

    另外這李主事還有個大毛病,那就是貪,雖然這時代的滿清幾乎是無官不貪,但這位李主事可是貪起來不要命,隻要給錢,就沒他不敢做的,仗著便宜姐夫,平時可沒少撈錢。

    於是杜月笙從容定計,先是拿出大洋買了些禮物拜訪了這一帶青幫的一些小頭目(杜月笙判斷李主事即便要找人幫忙,以他不入流的身份也不可能找到幫中多有地位的人),再找人盡量尋查李主事的貪汙證據,又讓人在李主事小妾孩子上街買東西的時候把孩子給偷了。

    這下可咱們李主事給急瘋了,可一時又不敢報官——要是讓自己的妻子知道,李主事可可不敢想象這樣的後果,況且在上海灘這地方報官也不見得好使。

    在上海灘出事除了官府還能找誰呢,當然是青幫了,不誇張的說,這種事情官府可比青幫靠譜的多,於是在青幫中人“引介”下,大英雄杜月笙登場了。

    杜月笙這叫一個敬業,帶著李主事先是裝模做樣的詢問了李主事的小妾平時都有什麽生活習慣,慣常會去哪些地方,有沒有和什麽人結仇等等,又不厭其煩的問了她的一些朋友鄰居一些問題,活脫脫一個職業偵探。

    當著李主事的麵把自己的小弟散了出去打聽消息,杜月笙又帶著李主事去拜訪了這一帶的青幫小頭目,對這些小頭目的言語中又是利誘有是威逼,看杜月笙這麽賣力,把李主事感動的不行,想不到青幫的杜頭目居然這麽急公好義,當然茶水錢是少不了的,而這些青幫小頭目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也樂的陪杜月笙演戲。

    在安排拜訪這些小頭目的期間,又‘碰巧’遇到一群外地幫會爭奪利益的火拚械鬥,這‘碰巧遇到’確實是杜月笙安排的,而火拚械鬥卻是真實存在的,每天上海灘那麽多外地幫會為了爭取生存權益而鬥爭,以青幫的消息靈通要找那麽一兩處可真不是什麽難事。

    自詡文人騷客的李主事哪見過這種血淋淋的大場麵,直嚇得魂不附體,那些巨大的傷口和砍到地上的斷手可做不得假,杜月笙仗著青幫的勢又是勸解又是喝罵,喝散了這些外地古惑仔,讓李主事更相信了杜月笙的威勢。

    可這杜先生再怎麽賣力,自己孩兒還是沒有一點消息,李主事聯想到白天看到的械鬥,又想到自己那白白嫩嫩的可愛兒子,不由得六神無主了,不惜開出大洋的懸賞,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兒子。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淩晨即將到來,就在李主事即將崩潰的時候,救星來了,杜先生的一個小弟帶來了李主事兒子的消息。

    一行人來到蘇州河邊的一個小村莊,經過杜先生手下的奮力拚殺,在一個院子裏找到了李主事的兒子,‘萬幸’的的是李主事的兒子毫發無傷,隻是受了一點驚嚇。

    由於已經深夜,李主事給出了明日兌現懸賞承諾之後先帶孩子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李主事帶著現大洋來到杜家,自少不了感激泣零,杜月笙也少不了安排一頓酒席招待李主事,在杜月笙一個手下‘不經意’的提點下知道了杜月笙正為一個朋友購買機器的事情操心,於是就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本來杜月笙已經做了李主事揭穿真相翻臉後用李主事撈錢的事要挾他了,可是沒想到事情發展的這麽順利,以致於許多後手都沒有用上,讓想看老大演戲的手下們遺憾了一把,李主事這些年也算是白混了。

    聽杜月笙把過程講完,作為傳統的書生,張景雲和杜馨勃然大怒,對杜月笙這種坑蒙拐騙的行為大為痛批,徐若涵更是扭頭就走,他對陳煊本來就好感不多,這下更是不恥其為人,杜馨和張景雲無法勸解,隻好陪她離去。

    剩下一群人麵麵相覷,杜月笙也很是憤怒,一天到晚操心費力,最後卻讓人給羞辱了一通,若非陳煊早就拍案離開了,那受得了這鳥氣!

    陳煊可不管這些,看著卸到倉庫裏的機器直樂,在他情緒的帶動下,眾人也開始動了起來,趙學初帶著徒弟忙活了起來。

    “怎麽了阿生,被這些書生說了幾句,心裏就這麽不痛快了?他們懂個屁啊,一切資本家的原始積累都是血腥的,咱們這才哪到哪啊?”

    看著欲言又止的杜月笙,陳煊忍不住開口安慰道。

    “不是,我沒放心上,也沒指望他們認可。”

    “那你擺這死人臉給誰看呢,有事就說,別他娘的磨磨唧唧,像個娘們似的。”

    “煊哥,我可能要回去了。”杜月笙沉默了一下,又開口說道。

    “回去,那就回唄,你也忙了一天一夜了,回去好好休息也好。”

    杜月笙糾結了一下又說道。

    “我是說,我要回青幫了,今天林大家(黃金榮的老婆林桂生)又找到我,還是要求我回去負責打理公興會館,我怕以後沒那麽多時間過來幫忙了。”

    “嗯?”

    陳煊一愣,心裏莫名的失落起來,在與杜月笙相處的這一段時間,他、孫誌恒和杜月笙可謂是肝膽相照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好得就像穿一條褲子的人,在他心中,杜月笙是他公司銷售經理的不二人選,又在這麽極其困難的時期,而他現在說要走了。

    “走?不能留下麽,去做地痞流氓就那麽好?二十年的兄弟都留不下你?你的義氣是這麽講的?滾!趕緊滾!”

    陳煊有些憤怒了,他甚至覺得這是一種背叛,更是對杜月笙想要往糞坑裏跳的心態怒其不爭。

    “煊哥,你不能這麽說,我也是身不由己,更何況,我們大家都要吃飯的。”

    陳煊更憤怒了,要吃飯的?這話多傷人,敢情跟自己一塊弄就沒得飯吃了!

    “嗬嗬,說得真好,行,你去發你的財,咱們這些窮哥們確實給不了你什麽遠大前程,咱們以後各走各的。。。。。。”

    “陳煊!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杜月笙聽出了陳煊的諷刺與嘲笑,不由得也有些發怒了。

    “那你什麽意思,想走就走,編那麽多借口做什麽,杜月笙,你是個男人嗎,別讓我瞧不起你!”

    陳煊說完,進了預留的辦公室,把門摔關上。

    抽了幾隻煙,陳煊的情緒回複了很多,人也冷靜了下來,開始了自省,他知道,杜月笙其實沒錯的,反觀這段時間自己都做了些什麽,除了吹牛打屁似乎什麽也沒做,對於他說自己的公司——那更像是一場鬧劇,實際上也真的就是一場鬧劇,沒有啟動資金,沒有任何準備,沒有認真的產品規劃,沒有市場前瞻,沒有銷售渠道,沒有生產工人,甚至知道現在,所謂的公司連個名都沒有。。。。。。

    什麽都沒有,自己卻要求別人按著自己的思路走,自己不是世界的中心,不是所有的人和事都得陪著自己打轉,自己也沒有任何資格要求別人做什麽,明裏暗裏,不管從那個角度看,連陳煊自己都承認,自己是那麽的不靠譜。

    關鍵是杜月笙這時候的離開更是讓陳煊接受不了,自己是那樣的把他當兄弟看,這不是背叛是什麽,對!這就是背叛,陳煊堅決地堅持認為,杜月笙的行為就是背叛——沒這麽當兄弟的。

    陳煊掐滅了煙頭,扔到地上又用鞋底狠狠的搓了幾下。

    “操!沒這麽當兄弟的!”

    陳煊心裏狠狠的想道。

    突然陳煊心裏一震,作為一個後世穿越而來的靈魂,自己這段時間的不管行為也好,心裏活動也好,符合一個後世人的心理舉止嗎?性格似乎也有了特別大的差異,回想來到這個世界,自己基本上是渾渾噩噩無所事事,自己似乎多了耿直簡單行事魯莽武斷的性格,對於聽到自己和杜月笙孫誌恒把別人打殘幾乎不當一回事,這對於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幾乎是不可思議的。

    陳煊瞬間明白了,自己的靈魂占據了這具肉身,好像也繼承的這個人的一些想法以及行為舉止,不知不覺中這一世的陳煊一直在影響著自己,兩種思維在不停的矛盾衝突中又妥協的相互融合,直到現在,自己的後世思維才占據了主導,但也不能說清末陳煊的性格因素就此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