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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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至秋日,夜裏更深露重,凶手將屍體拋入水中,而水邊泥土鬆軟潮濕,凶手腳上難免會沾上泥土。不過時間太倉促,凶手又在王府中不能走太遠,所以沒能把這些東西處理了。”

    沈惜之讓侍衛檢查許宜的屍體,果然在她的後腦勺處發現了一處重疾擊打的傷。

    如果單單將許宜推入水,不光要翻越欄杆——許宜若清醒著,必然會掙紮呼喊。再者,她要是清醒著落水,也一樣會呼救,到時候引來其他人,那凶手的事情就敗露了。

    “所以你先將她引到水邊,再趁其不備打暈了她,隨後劃爛她的臉,最終將她推下水,是嗎?”

    她在小蓮跟前站定,這個一直以為就唯唯諾諾,哭哭啼啼的丫鬟的臉上忽然沒了恐慌。她隻是絕望地扯了扯嘴角,眼中一片黯淡。

    “我本以為這件事天衣無縫……”她落下淚來,“其實,我打昏她以後,先將她摁在水裏,她醒了幾回,又被我打昏了。最後我也不知道她是被我打死的,還是被溺死的。在把她推下水前,我劃花了她的臉。隻不過那時已經太晚,我就把鞋子和衣裙藏了起來。”

    小蓮平靜地交代了一切,她掩蓋殺人事實,嫁禍付韶兒時偽裝得天衣無縫。此時被揭穿,也坦然得可怕。

    尤其是她對殺人的描述,讓人不寒而栗。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付韶兒都以為自己要栽在這裏了,誰知峰回路轉,真凶居然是她!

    被付韶兒拽著打了幾下,小蓮的發髻散開,無比可憐,但沒有人同情她。

    沈惜之讓人拉開兩人,小蓮這才對她吐出兩個字“嫉妒。”

    嫉妒令人喪失本性。

    小蓮說“許宜和付韶兒是奴婢們中相貌最好的,付韶兒和管事走得近,誰都知道她的去處一定不錯。許宜總吹噓自己模樣美麗,一定能進主院,伺候王爺。昨天她們大吵了一架,奴婢就想著機會來了。奴婢嫉妒許宜,她沒腦子,但空有一副好容顏,容貌就是她的本錢。奴婢也嫉妒付韶兒,她與奴婢一樣的無權無勢沒背景,卻偏偏總是讓管事另眼相待。”

    “奴婢不能錯過這個機會。於是奴婢挑撥許宜,讓她找付韶兒理論,隻是沒想到遇到她和管事見麵,許宜當時就想衝出去質問,奴婢卻說,如果直接露麵,可能會被他們反咬一口,而且管事也是奴婢們惹不起的。晚上,奴婢又對她說,夜深人靜,是問話的好時候。奴婢出門一趟,說是出恭,其實就在外頭轉了一圈。回去後,奴婢對許宜說,付韶兒和管事在湖邊見麵。”

    她抹去臉上的淚,“後來奴婢把她騙到水邊,趁她不備打暈了她……後來的事,王妃您都知道了。”

    煜王府裏出人頭地太艱難,誰不想一朝美夢,飛上枝頭變鳳凰?許宜和付韶兒是最有可能接近王爺的人,她嫉妒,又痛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殺了許宜,嫁禍付韶兒。如此一來,就解決了兩個心腹大患。

    “你很聰明。”連沈惜之都不得不驚歎於小蓮的果斷和決然,“但殺人償命,煜王府容不下你。”

    尉遲見狀立刻讓手下綁了小蓮,她被帶走時,忽然回頭對沈惜之說了一句“如果王妃是小蓮,會怎麽做?明知道希望就在眼前,卻要收手嗎?”

    “你看到的不是希望。”沈惜之說,“是深淵。”

    小蓮不知道的事,哪怕沒有許宜,哪怕沒有付韶兒,她也不一定能如願到主院去伺候。與她一同的丫鬟有那麽多,難道她要都殺光,讓管事不得不選自己嗎?

    這樣的希望,隻是籠罩在深淵上的鏡花水月,一腳踩下去,才知回頭無路。

    小蓮被帶走後,仿佛有一層無影的陰影浮在眾人心頭。在他們眼裏,小蓮隻是個笨手笨腳的膽小丫頭,被許宜欺負得死死的。

    誰也沒想到,她會用那麽狠毒的手段殺害許宜,並且冷靜地布置後路,讓付韶兒差點成了她的替罪羊。

    但與眾人的惶惶不安不同,付韶兒可以說是死裏逃生。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當她身上發涼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後背早就濕了。

    她狠狠咽了一口唾沫,以為事情就此結束,誰知這僅僅是開始。

    “本王妃以為,管事選人完全是公平公正的。”她垂眸看著偷偷鬆氣的管事。

    管事一個激靈,立刻道“王妃明鑒,老奴絕對沒有假公濟私!老奴與付丫頭是清清白白的。”

    “本王妃何曾說過你們不清白?”一聲嗤笑在他頭頂響起,“你曾與本王妃說過,把她當作女兒對待。此次事中你二人隱瞞見麵之事,雖不至於生出大錯,但對本王妃隱瞞,便是對煜王府不忠。”

    她把話說得這麽重,像一塊大石頭壓在管事頭上,管事正要求饒,又聽她說“但據本王妃所知,付韶兒乃是孤女,你對她多有關懷情有可原。既然如此,本王妃也不妨做一次好事,讓付韶兒做你的義女如何?”

    “好。”

    “不!”

    兩個人的回答截然不同。管事驚訝地看著付韶兒,但忍了忍,終究沒說話。

    沈惜之意味深長地看向付韶兒,“你接受管事好處時,也拒絕得如此幹脆嗎?你是孤女,在煜王府裏做丫鬟無依無靠,本王妃為你找了個靠山,為何不願意?管事雖在王府裏做不了多大的主,但照顧你還是綽綽有餘的。”

    “我……奴婢……奴婢父母屍骨未寒,奴婢還沒做好準備……”她無依無靠又如何?她未來身份尊貴,絕不能有一個做奴才的爹!

    沈惜之到底是什麽意思?她這是在取笑自己出身低微,還是在說自己隻配做下人的女兒?

    不管付韶兒如何想,管事歎了一口氣,求道“王妃恕罪,既然付丫頭不願意……”

    沈惜之目光冷靜,“本王妃說的話已經不頂用了嗎?”她不能殺了付韶兒,今日又不得不幫她洗脫冤屈,心裏早就憋悶得厲害。如果再不做點什麽,她實在不痛快。

    付韶兒張了張嘴,想要拒絕,可偏偏她不能。

    最終,她隻能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