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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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知道了始作俑者,但外麵的那些謠言依舊沸沸揚揚。沈惜之知道,照這樣下去,她若想除掉“妒婦”的這個名頭,最好的辦法就是忍氣吞聲,成全薑景煜和付韶兒。
可她除非是死了,否則絕不會這麽做。
不過雖然她還沒有想出法子,但文汝卻歡天喜地地進來了,“王妃!事情已經被壓下去了!”
沈惜之有些意外,“怎麽回事?”
文汝笑了笑,連忙交代了事情。“是王爺聽聞了此事,二話不說讓人抓了那這個亂傳謠言的人,統統扔去了大牢,而後……”
她故意賣了個關子,在接受到沈惜之疑問的眼神後,說:“王爺還昭告天下,說此生隻會有一位煜王妃。”
試問天底下哪個男人願意放著三妻四妾不要,非得隻求一人?
“王爺這番話說出去後,引起了軒然大波,然後……就被皇上召進宮了。”文汝兩手一攤,想幫自家王爺賣慘,“王妃,王爺待您是一心一意的,隻是王爺他肩上擔著太多責任,心裏裝著太多事。您又是……那樣的身份,因而王爺對您最好的保護,就是把您藏在人後。”
“不過想來王妃是藏不住的。”
文汝笑了笑,沈惜之也深以為意,該多躲藏的時候她從沒藏,反而是和那些人鬥得不亦樂乎,雖然沒鬧到皇帝跟前,但說不定那一位早就知道了。
現在薑景煜又……又把她捧得如此之高,興許,就是要讓她堂堂正正地站出來。
可他為什麽要選擇這樣的辦法?
喜歡嗎?
她想起薑景煜冷漠的眼神,而今回憶起來,他看著自己時,眼裏卻從來沒有輕視。或許有些人的感情熾熱如火,要經曆風浪才會相擁,也或許,有些人的感情是細水長流,在數不清的回眸與眼神的交匯中,生根發芽。
看著她沉思的模樣,文汝笑著退了出去。
薑景煜已經在禦書房裏跪了一個時辰,那位九五至尊方才放下手裏的奏折。“本以為能清閑幾日,沒想到你那位煜王妃卻是個不安分的。”
外麵的一些風風雨雨一般是傳不進宮裏來的,而沈惜之自從進了煜王府的門,卻隔三差五被流言蜚語糾纏,連累皇家名聲。
“你若還想好好當你的煜王,組建巡查軍,便……休了她吧。”自從中秋宮宴上出了那樣的事後,皇帝對薑景煜又恢複了以往的冷漠。庶子就是庶子,沒有繼承大統的資格,而他,甚至算計自己的親兄弟。
年紀越大,越看不了手足相爭的事。
薑景煜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緊,又瞬間鬆開,“但此事錯不在惜之。”
“你以為朕不知道?”皇帝重重地拍著桌子,“你為了沈惜之多次忤逆朕,如今還要一錯再錯嗎?你可還知道她是罪臣之女,骨子裏就流血謀逆的血!”
又是如此,又是這樣的話。
沈家那些事情的真相如何還不好說,他的父皇,卻已經急著要斬草除根了。究竟是怕真相被剖析出來,證明他作為皇帝卻一葉障目,殘殺忠良,還是因為他已經查不到了不對勁?
他垂下的目光中帶著掙紮,他知道自己最好的選擇是答應下來,休棄沈惜之,再韜光養晦,壯大自己。
可是……
他如何能做到?
那個人,在新婚之夜時疑似想要自殺,又屢次嘔血垂危,是她一次次拽著自己才挺了過去。她背負著沈家二十三條人命,就因為是“罪臣之女”,便該被詆毀,被催折嗎?
或許,的確如此。
於是他開了口,聲音沉穩:“兒臣明白了。”
“你說什麽?”皇帝被他這句話弄得有些茫然,但很快,薑景煜就解開了他的疑問。
“父皇明鑒,沈惜之是兒臣的發妻,為了……皇家名聲,在她犯錯之前,兒臣不會休棄她。但兒臣願意為父皇排憂解難,將她送出京城。”
他說的話那樣直白又無情,他抬起頭,眼裏一片沉靜,無悲無喜。
看著被自己視作墊腳石的兒子,他忽然想起曾經,想起多年前那個女子眼中熾熱的愛意,哪怕被時光消磨了這麽多年,依舊滾燙地映在他的腦海。
本該因他的順從而開心,皇帝卻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或許是因為想起了那個人。
“你這些話,究竟是真心,還是想先將她送走,等風頭過了,再接回來?”
“若無父皇準許,兒臣怎敢接她回京?”他反問的這一句讓皇帝沒了怒氣,於是索性揮手讓他滾了。
然而等人走了,他卻又想起從前。
“她就死在朕麵前,替朕喝了那杯毒酒。”
全德垂著手,隻當自己是個聾子。
“到底是上了年紀,喜歡胡思亂想。”皇帝自嘲一句,卻不自覺地想著,若是那個人還活著,薑景煜會不會不是這般模樣?
他知道自己對不起許多人,卻從不後悔。
出宮的路上,薑景煜和薑澤瑞狹路相逢。
“三弟,才一夜不見,竟讓為兄刮目相看啊。”京城裏也就那麽幾位皇子,薑澤瑞更是把薑景煜當作最大的對手。今日薑景煜那一番言論出來後,他就知道事情要鬧大。
罪臣之女,嫁給一個王爺已經是天大的恩情,而這位王爺竟口口聲聲說隻會有她一人。這豈不是平白給自己招禍端?
薑景煜對他拱手,臉上沒有一絲異樣,“皇兄的好事也快近了。”
薑澤瑞被岔開話題,卻也不生氣,他拍了拍薑景煜的肩膀,滿安慰的口吻,“以前以為三弟是個冷木頭,沒想到三弟動了心,是如此的……轟轟烈烈。”他噙著笑,冷冰冰的,帶著些嘲諷。
薑景煜是雷打不動的漠然,點點頭便走了。
身後,薑澤瑞變了臉色,但很快就恢複了。明明可以安安分分地握著巡查軍和自己抗衡,卻為了一個女人走到如此地步,真是……天助他也。
玉佩上的穗子不小心散開了,沈惜之索性拆了下來,打算重新編個平安結。可手裏的線卻像鐵了心要和她鬧別扭似的,怎麽都不肯聽話。
房門突然被打開,文汝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她的性子素來沉穩,此時卻慌得口不擇言。
“王妃……王爺他……”
“明日送你去明月山莊,收拾東西吧。”
手裏那半顆被線纏繞的珍珠突然從手裏滑落,磕出一條裂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