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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瓶價值上千的葡萄酒，對方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拒絕，帕奇斯心裏不由得冷笑——裝，繼續裝！
    晾著他整整五天的時間，可不是當做沒看見。哈斯查出來，這個總督的侄子不近女色，不喜煙草，唯獨對酒情有獨鍾。
    這五天裏，通過廚娘收拾的垃圾裏總能見到一個空空的酒瓶子。
    通過調查，這批酒產自聖教國。
    有著極高的烈性與濃度，是專門提供給傭兵、窮人。
    貴族、領主從來不碰這種酒。
    眼前青年不碰酒葡萄酒，絕不是不喜歡喝酒，而是單純的喜歡刺激性酒精。再怎麽昂貴的葡萄酒，濃度也不會高到什麽地方去，對他而言刺激程度完全不夠。
    最關鍵的是喝酒容易上頭，刺激大腦過後會說一些“心裏話”。
    帕奇斯由此逐漸排除剛才的第三點。
    至於是第一點還是第二點。在大堆高級料理結束後，帕奇斯讓仆人端上了單純水煮後的土豆。
    如此直接，其實並非帕奇斯本願。
    隻因為另外五個領主對此絲毫不重視。
    帕奇斯需要爭取到他們的協力，個人的力量在洶湧浪潮襲來的時候過於渺小。
    想要得到另外五個領主的支持，必須拿出實際的東西來證明自己所預估的潮流。
    而眼前剛好是一個足以讓另外五個領主信服的“證據”。
    其實好吃好喝招待伊休，私底下去巡查自己所需要的東西，遠比直接試探來得好。
    隻可惜時間不會停滯不前，等他將一切都查個水落石出。
    帕奇斯不對同盟抱有一絲希望，但另外五個領主始終堅持“同盟不會放棄我們，你失去派係庇護，這很正常”。
    那麽，他就要那群傻子們明白——自身的一切不過是一枚可有可無的棄子！
    “這是最新研發出來的甜品，嚐嚐看？”
    盤子端過去，伊休拿起勺子嚐了一口，立刻就把勺子丟在了一旁，隨後抱怨道：“這是什麽東西？”
    就像是體驗過最高規格的晚餐，享受了最高規格的服務後，該找個柔軟舒適的房間睡覺，卻把你丟入了破舊、肮髒的旅館。
    那種落差相當之大。
    “土豆。”帕奇斯淡然道，“莫非威廉少爺，一點也不知道嗎？”
    從盂盤端上來至伊休入口，都未曾露出一絲其他情緒，臉上滿是沒喝到碳酸飲料的不滿。
    那麽，可以判斷他要麽真的不知道這東西，要麽知道卻裝作不知道。
    如果是前者，帕奇斯就得推翻從前的一切推測。
    如果是後者......那就該想想，如何讓其原形畢露，換取北方的“團結一心”。
    伊休滿臉好奇：“我知道啥？”
    看起來不像是裝的，帕奇斯忍耐不住，道：“不需要隱瞞了，我的誠意擺在這裏。您給一個痛快話。”
    “你擱著猜謎語呢！？”伊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什麽誠意，什麽痛快話？”
    麵對如此暴怒的青年，帕奇斯眉頭緊皺——莫非有什麽自己沒查到的事情嗎？
    逐漸排出的選項——伊休·威廉少爺純粹來冬之國玩耍......可能，是真的？
    “我很抱歉。”帕奇斯站起身，十分恭敬的低下頭，“可能有誤會......敢問您來到冬之國......”
    伊休深呼吸兩次，裝作平複心情，道：“如果不是犯的事太大，我會閑著無聊跑到這個窮酸的地方嗎？但凡那件事小一點，我現在呆著的地方也是水門都市。”
    帕奇斯一聽這話，心中的疑惑陡然增大。
    目光緩緩轉移，最終定格在梅琳身上。
    原來是這樣！
    盡管他沒有得到真實的情報，大多數人對威廉家的看法是對待仆人相當好！
    對城市裏的許多近臣而言，帕奇斯也是主人，領地內的很多事也是他們去籌辦。
    相對之下，威廉家的諸多事也是仆人操辦。
    這也就意味著——威廉家是借著某個機會把伊休打發到這裏，然後讓隨行的仆人在“什麽都不知道”的主人掩護下，完成總督交代的任務！
    “威廉家的手段，果然厲害！”
    “當我把目光匯聚在主人身上的時候，會下意識忽略身旁的仆人。”
    “不隻是我，這裏的領主們都會忽略。”
    “利用這一點，仆人反而很容易做一些大事！”
    “恐怕這個伊休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故意被踹出來，當那些下人的煙霧彈！”
    不能完全確定，但八成是這樣。
    人類說謊的時候總會做一些不自然的動作，伊休從頭到尾沒有絲毫的不自然，那份暴怒相當真實。
    看上去與威廉家的“溫柔、謙遜”完全不符，反倒很可信。
    他見過許多太多的人，表麵上溫暖如玉背地裏卻凶狠至極。越是呈現在外表的姿態越不能代表真實姿態，在被無數雙眼睛盯著的家族內部，每一條規矩都在刺激神經，壓抑久了肯定會出一些毛病。
    例如眼前的這位青年，那種暴怒顯然是在宣泄情緒。
    帕奇斯走到伊休身旁，擠出一絲笑容：“剛才是我莽撞了，向您獻上誠懇的道歉。”
    如此說著，他深深的低下頭。
    這個瞬間，帕奇斯並沒看到伊休微微揚起的嘴角。
    “算了。在這裏呆了五天，感覺也沒什麽好玩的。”
    伊休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聽說冬之國的王都發展的還不錯，南麵還有個新領主。以後就不打擾你了，我到處走走。”
    帕奇斯絕不可能讓他離開自己的封地。
    真正做事的是他身旁的女仆，如果離開了這裏四處轉悠，那等同於故意讓其潛入暗地。
    到了那時候，不論是監視還是動手，難度都是成倍上升。
    “請留步。”帕奇斯走過去低聲道，“不知道您對什麽感興趣。南方的窮困是有目共睹，所以這些天我會親自陪伴您。”
    伊休‘下意識’避開，道：“我可沒那方麵興趣......或者，你有女兒嗎？”
    帕奇斯內心一怒，卻死死壓住，苦笑道：“至今未曾娶妻。”
    “不是傳聞，像落後地區的領主，會擁有麾下子民......的初夜權？”伊休故意問道，“你怎麽人到中年還未娶妻呢？”
    “威廉少爺，那是落後的陋習。”帕奇斯說道，“在教會的大力整治下，恐怕也隻有魔族內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伊休捏著下巴道：“那可不行，這麽大的一個封地居然沒有繼承人。萬一你哪天嗝屁了，豈不是隨意被人掠奪嗎？”
    帕奇斯很想說，就算有繼承人，那也會因為一步走錯而慘遭掠奪。
    不隻是來自同盟，還有虎視眈眈的冬寂王，以及明麵上的五個盟友。
    這個地方簡直是地獄深淵，每走一步都有無數雙將你拽進去的手伸出來。
    “要不這樣，你這個封地給我玩玩？”伊休隨口提議道，“反正也沒繼承人，成為遺產也無人繼承。寫個遺囑轉送給我，如何？”
    帕奇斯不假思索道：“完全可以。”
    遺囑這東西看的是時效性，但凡自己死前還有一口氣，更改了遺囑，上一封就失去了根本性作用。
    用來討好這個青年，不是什麽問題。
    而且，就算無法更改遺囑，留給他的一定不是現在的大型城市帕奇斯。
    必然會比他當初接手的領地更加慘不忍睹。
    倘若無法掙紮出一條活路，這裏的一切灰飛煙滅又有什麽好心疼的？
    真的成功了，還有這家夥什麽事？
    ......
    伊休不是隨口一提“遺囑”的事情，而是根據現有情報、資料，篩選匯總之後製定的一條最簡單粗暴的計劃。
    初步判斷，成功率並不高，因為就算沒有血親也輪不到自己來繼承這塊領地。
    愣是沒想到這個帕奇斯就這麽答應了。
    會在半個月後立遺囑，甚至會請了教會的公證人。
    回到居住的小屋，伊休躺在沙發上，望著梅琳說道：“我總感覺我的主角光環爆發了，這個資料裏特別強悍的領主因為光環而被削弱了智商！”
    梅琳搖著頭道：“殿下，您想多了。這隻是......單純的信息不對稱。帕奇斯不在乎這種承諾，因為他處在‘生死存亡’之中。而且，這不正是您和小姨布置出來的一個局嗎？”
    “我就是提了幾點意見。”伊休揮了揮手示意她去忙。
    梅琳遁入陰影。
    入夜，帕米拉還沒回來，說明正在忙碌中。
    伊休還沒睡，在等梅琳回來。
    差不多快到第二天淩晨，梅琳才回來。
    “我老婆怎麽說？”伊休迫不及待問道，“有沒有想我啊？”
    分開其實沒幾天，為了專心做好一件事，夫妻兩做了一個約定，目的達成前隻見一次麵。
    這很寶貴，伊休還不舍得剛開始就使用。
    “陛下說床變大了，睡得很舒服。”梅琳眨了眨眼道。
    “......”
    伊休的期待一下子落空了。
    想抱怨兩句，卻還是沒能說出口。
    畢竟在水門都市的一年裏，安婭常有一周至兩周時間回娘家，那時候也沒現在這樣每個晚上都下意識把手伸過去，確認對方在不在枕邊。
    感情遠比從前更加濃烈，就算平時常互懟、爭吵，偶爾還娘們來娘們去的，但分開後總是惦記與想念。
    見伊休失魂落魄的樣子，梅琳噗嗤一下笑出來：“陛下還說——剛開始兩天，被窩裏摸不到你，失眠了。現在前半夜失眠，後半夜半睡半醒，還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