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京都風雲 第七十四章 自有我巍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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誥書是何物?誥書是帝王禦賜功臣的最高獎勵,持有誥書者,上能直諫君王,下能封賞群臣,是地位、權力的象征。
同時誥書擁有者寫於誥書之上的要求,隻要不違背帝國法令,大洛帝國必然傾盡全力辦到,然而一冊誥書,也隻能使用一次,此時此刻洛靈陛下賞賜秦風誥書,更多的是表達另一重意誌:
當今洛靈陛下,要保眼前這少年一個周全。
吳公公依舊麵色陰沉,俯身將秦風扶起,陰柔的問道:“誥書就不用給你了,陛下說了,有什麽想說的,想做的,給老奴講便是。”
吳公公話音剛落,大親王、李互與那神秘符咒女子神情陡然大變,接著是五王爺、通南子、張川等人神色也顯得極不自然,秦風稍微慢了半拍,也在這一刻發現了周圍環境的悄然變化,不由麵色凝重。
刑場上,天空降下的細雨在這一刻居然停滯,一顆顆微小的水珠靜止不動的懸浮在空中,如此神奇的變化,秦風不難猜測到,必然是眼前這陰陽怪氣的吳公公所為,隻是秦風並不知曉,要將天地五行之水禁錮,需要何種修為方能辦到?
然而大親王等人的見識自然遠超秦風,那細細密密懸浮的雨珠中,每一顆都倒映著吳公公的身影,這倒映的身影,正是神魂修成元神的映射,眼前這不顯山露水的一位皇室公公,居然是一名乾元境大能。
陛下年幼登基,如今年歲不過四十,乃是大洛帝國開國來最年輕的帝王,然而在其身邊,已悄然匯聚眾多修行大能。
大親王思維整密,管中窺豹,吳公公就有如此修為,那位陛下請來的客人,古間客棧的梅嬌娘,又會擁有何種通天之能、何種境界修為?
第一次,大親王感覺到事態脫離自己的控製,第一次,大親王感受到皇權的威壓,也是第一次,大親王不得不承認,當今洛靈陛下,已不是二十多年前自己救出的那位天真女孩。
秦風感激的朝著吳公公一拜,環視一周,朗聲說道:
“因我之故,連累了場上三位朋友,秦風別無他求,隻求陛下赦免秦某朋友無罪,江幽蘭年幼便入京求學,多年來倍思親人,希望陛下能允許她回國探親,趙翊衛有治政統軍之才,呆在京都卻是埋沒了才能,聽聞常州大旱,盜匪四起,不如就派他前往常州,擔任常州刺史,一來剿匪治亂,二來負責常州水廊修建,也算任人唯賢、量能授官。
至於魏北望,雖練的一身好本事,但年少氣盛、缺乏磨練,不如派往藏林城,擔任獸司營千夫,鎮壓藏林獸潮。”
秦風這一係列的安排,吳公公聽在耳中,心裏卻是暗自讚許,就連宇文丞相都覺得無可挑剔,江幽蘭回到天安公國,趙思齊前往常州擔任刺史,監管負責民生的剿匪與治水一事,魏北望遠去藏林,與獸司營任職,三人不但都遠離大洛京都,更關鍵是均脫離了大親王的勢力範圍。
天安公國不必多言,身位一國公主,皇親國戚自然有人保護,常州地方政務屬於宇文丞相管製領域,趙思齊受誥書委任前往,便是陛下的旨意,宇文丞相自然要保他周全;而藏林獸司營就更為複雜,乃是大洛帝國境內各大宗門與地方軍務共同組建而成,屬於王爺們的管轄範圍,
這些王爺們與大親王本就不是一路人,大親王也就再難插手。
如此安排,江幽蘭免去了“人質”之苦,趙思齊擔任刺史官升一品,魏北望直接提升為八品千夫長,連晉兩級。而且兩人所在職務,最是容易做出成績,也算為其鋪平了一條仕途之路。
秦風說完,再次朝著吳公公一拜,便快步走到江幽蘭身邊,為其脫下裹在腿上的鋼網衣,場邊的灰袍人也不阻攔,而領頭的那位灰袍老者更是掏出一粒藥丸遞給了秦風。
秦風感激的點了點頭,幫江幽蘭服下,又在她耳邊小聲了數句,也不知秦風說了些什麽,但見江幽蘭喜極而涕,旋即擦幹眼淚重重的點了點頭,一瘸一拐的朝著宮九歌等人走去。
秦風又來到趙思齊與魏北望身邊,這才發現兩人目光呆滯,神誌不清,不由將目光望向那灰袍老者,灰袍老者看了看大親王,接著掏出兩粒藥丸,交給秦風。
服下藥丸的趙思齊與魏北望一時沒有轉好的跡象,奉常春連忙招呼數人走進刑場,將兩人也一同扶走,臨走時奉常春依舊不忘禮數,對吳公公與大親王分別一拜。
此刻刑場之上,就隻剩下秦風一人,吳公公並沒有走,因為陛下最想庇護之人,還沒有表態。
“秦公子,還有什麽想說了,想做的嗎?”吳公公語氣依舊陰沉的問道。
秦風搖了搖頭,對吳公公拜謝道:“已經勞煩陛下很多了,秦風不敢再有任何要求。”
秦風如此一說,就連大親王都感到無比驚訝,城牆上準備看大戲的宇文丞相,更是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頭腦中迅速閃過無數個念頭,又瞬間將其全部推翻,眼前這少年,宇文丞相突然有一種看不透的感覺。
五王爺也是一臉茫然,原本興奮、激動的神情在這一刻突然停滯,就如同中了彩票大獎,卻發現彩票過期了一般。先前吳公公宣讀聖旨,嘉獎誥書,這明顯是要與大親王翻臉,力保刑場中那少年的節奏,這對於王爺們與通天塔那幫勢力而言,的確是個好消息,可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這假冒世子的小雜碎,居然不按常理出牌,這是演的哪一出呀。
刑場上,唯有吳公公並未感到意外,而且一改原本陰冷的表情,麵帶微笑的看著秦風,目光中帶著三分善意。
陛下賞賜誥書於秦風,說實話吳公公都感到難以理解,陛下完全沒必要介入此事,更沒必要將大親王逼到對立麵,但陛下的意誌絕非吳公公所能左右,故而先前對秦風的臉色並不好看。
然而沒想到這少年居然避重就輕的將陛下這份善意給回絕了,這就有些超出吳公公的預料
陛下愛才眾所周知,在吳公公眼中,秦風無論是展現音律天賦、水利工務智慧,還是先前於風波亭顯露的修行天賦,無疑不是為了吸引陛下注意,利用陛下愛才之心周旋於大親王於陛下之間,看似尋得自保,實則別有用心,這是在離間大親王與陛下之間的關係。
類似的事情這幾年來並不少見,五位王爺聯手成立軍策府,任命蔡冒慶為軍策府大將軍,將京都禁軍與地方軍務從大親王手中分割出來,表麵上是削弱大親王兵權,實則依然是在疏遠大親王與陛下之間的關係。
隻不過陛下對兵權毫無興趣,而削弱的這點兵權對大親王而言也無傷大雅,更重要的是這些王爺們搞出來的把戲與用意,陛下和大親王都心知肚明,再加上陛下年幼與大親王有過一段共患難的交情,這些居心叵測的做法自然無傷大雅。
然而這次卻全然不同,大親王一生兩大逆鱗,一是秦夫人、二是愛子秦風,愛子被害,大親王必然糾察到底,其怒火必然溟滅所有參與、謀劃、實施之人,陛下選擇這個時候保全眼前這少年,必然與大親王站在對立麵,於皇室、於社稷都百害而無一利。
倒是眼前這少年,一句話化解了陛下與大親王的矛盾,更是準備一人獨自麵對大親王的怒火,在秦風拒絕陛下善意的那一瞬間,吳公公還真有一種錯覺,此人,莫非並不是通天塔所安排的棄子,同時他也不是陛下之人,難道說他真實大親王世子,秦風?
吳公公走了,刑場上,還留下秦風一人,冒著冷風細雨,獨自麵對大親王。
吳公公能想到的細節,大親王自然能猜測到,秦風也能看出其中的利害關係,秦風心裏清楚,要讓大親王消除懷疑,最需要做到的便是證明自己不屬於任何一方勢力,試問堂堂大親王世子,又怎麽會屬於哪方勢力之人。
秦風如若利用誥書為自己解脫,看似逃脫眼前這一關,實則很有可能被誤認為自己乃通天塔背後勢力的一枚棋子,目的便是離間大親王於陛下的關係,做實了這一身份,一枚棋子的下場,定然好不到哪兒去。
再說,秦風布局這麽久,埋了這麽多伏筆,又幸的卜天策相助,完全沒必要尋求洛靈陛下的庇護。
秦風這一拒絕,雖說讓大親王略感意外,但鐵證如山,風兒命燈已熄,此少年也絕非世子,而殺子之仇不共戴天,大親王與通天塔那幫大商餘孽已然注定水火不容,注定隻能一方存活於帝國,大親王今日嘯亭問罪的主要目的,是要獲得宇文丞相的支持,是要秦風親口承認:
世子之死,幕後策劃這一切的乃是通天塔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