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京都風雲 第七十九章 撥霧初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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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子軒將靈氣緩緩輸入影珠之中,以嘯亭為中心,周圍的景色陡然大變,影珠所記錄的影像,瞬間將觀看者帶入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影珠畫麵剛閃爍不少三個呼吸,夜子軒便用靈氣鎖定影像,此刻斷峰崖上,烏雲從西側天際翻滾而來,身穿白衣綢緞的秦風正在風中瑟瑟發抖,而江幽蘭殺氣盎然,滿臉怨恨的看著頭頂這片風雨。
看到此刻情景,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都集中到了秦風身上,包括大親王在內,然而夜子軒的一句話,將大親王和身側眾人的注意力瞬間轉移到了影珠畫麵中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大親王,你看天上這圓月,可有何不同。”
畫麵的東上角,烏雲還未將那圓月徹底掩蓋,半輪圓月懸於夜空,月光煞白,看著讓人心瘮,可要說有什麽不同,一時半刻大親王也並未發現任何不妥。
夜子軒頓了頓,解惑道
“仲月戊己日,乃月盈之日,月圓如盤,然而影珠中的圓月,雖是滿月,但卻有月潰之跡,屬下昨夜找來天罡之人比對,核實發現這影珠拍攝日期,絕不是仲月戊己日,要麽是去年季月卯寅日,要麽就是今年桂月甲午日。
大親王,你想想,且不說這影珠拍攝的時間與世子當日失蹤的時間完全不符,就算是桂月甲午當日,世子正在四藝寶鑒閣與宮九歌幾位大師論及音律之道,江幽蘭也在書院留宿。怎麽可能會出現影珠所記錄的畫麵,大親王,這其中險惡用心,臣細細想來,直到現在都覺得寒芒在背,夜不能寐。”
大親王聽聞後,微微皺眉,旋即又閉上雙眼,半響後才冷肅的問道“夜子軒,你為本王分析分析,為何有人用這偽造的影珠,來迷惑本王。”
“大親王,這世界上,還有什麽事,能比你親手殺了世子,更讓你瘋狂與絕望的嗎?大親王,這是在誅心呀。”
大親王再次睜眼,默默看著影珠所呈現的圓月景色,神情陷入沉思那輪圓月的畫麵轉瞬即逝,此刻正常人都會將注意力集中在畫麵中秦風與江幽蘭的身上,的確很容易忽視這一細節,也虧得夜子軒心思細膩,才發現影珠中這處疑點,而且這很有可能也是唯一的一處疑點。
大親王再深入沉思,就在先前,一群來曆不明的黑衣人衝入刑場,看似要劫走秦風,實則想於亂局中刺殺自己。當時大親王親眼所見,秦風在跑向自己之時,雙眼泛起黑氣,明顯被人操控神魂,更是趁著自己心神恍惚之際,利用穿透胸腔的長劍行刺自己,如此一來,無論是秦風殺了大親王,還是大親王斬了秦風,都是父子相殘,人間悲劇。
幕後策劃這一切之人,可謂居心叵測,用心惡毒之極。想到這裏,大親王不難推測到,之所以秦風會被秋水閣那妖婦送入通天塔,很可能就是在那個時候,秦風眼中那控製神魂的黑氣,就是被大商這群餘孽所置入。
“大親王,大親王……”
就在大親王陷入深思之時,一道急促的呼叫聲從護城河道邊傳來,大親王尋聲望去,所來之人居然是謝玉泉?
隻見他神色匆匆,朝著嘯亭飛馳而來,謝玉泉的出現,又讓大親王陷入矛盾之中,畢竟秦風的命燈,已熄滅數月之久,命燈與命格息息相關,如果眼前這少年就是秦風,那又如何解釋命燈熄滅一事。
然而看著謝玉泉風風火火的跑來,大親王心中正在納悶,為何他會出現在這裏,然而這個疑問剛在腦中閃過,大親王突然明白了什麽,腳下一蹬,數步衝出嘯亭,朝著謝玉泉馳去。
謝玉泉揣著粗氣,額頭密密的滲出汗珠,然而以他玄境修為,這短短幾裏路,自然不會顯得這般疲憊,此刻之所以有如此神情狀態,全然是被嚇的。
謝玉泉是真擔心自己晚來一步,秦風項上那顆人頭,已然落地,如若那般,謝玉泉還真不打算將此事告知大親王。此刻看著秦風除了胸口一道血跡,神情卻是安然無恙,那顆緊張焦慮膽怯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謝玉泉從衣袖中取出一本竹簡古籍,說道“大親王,原來這世上,有一種上古奇蟲,能屏蔽人之命格。”說完,謝玉泉翻看古籍最後一頁,呈現大親王,指著一行文字,輕聲念道“崦嵫之山,涴水出焉,北流注於陵羊之澤,孕有彘蠶,其狀如黃囊,寄人心、喜精血,吸命氣而存。寄受者,斷命線,行如腐屍。”
大親王麵帶喜色,看了看謝玉泉,又盯著手中這本古籍,追問道“此書?是何書?說記載的內容,可屬實?”
“回稟大親王,此書名為《文史天香》,是屬下在書院藏書閣三樓尋得。”
“《文史天香》?”大親王神情疑慮,有些琢磨不透的問道“這是本什麽書,本王並未聽說過。”
“《文史天香》並不出名,大親王未曾聽聞不足為奇。但上古奇書《虞書》,想必大親王一定有所耳聞。”
“《虞書》,那本傳說中記錄了神州大地億萬生靈,而且還無法篡改的《虞書》?”
“正是此書,此書乃是虞朝封神仙尊薑太公所著,故而又名“太公遊記”,相傳此書泄露天地奧義太多,故而遭受天譴,此書也就十不存一,加上滄海桑田、人間變換,此書早已銷聲匿跡,然而萬萬沒想到,這本商朝大學者褒安培所收藏的《文史天香》,居然是《虞書》殘本。”謝玉泉一臉激動,顯然因得獲此書而倍感興奮。
《虞書》名頭很大,但大親王卻並不關心此書來曆,反而是那“寄人心、喜精血,吸命氣而存”的彘蠶,讓大親王更為上心,旋即追問道“謝玉泉,你的意思是風兒體內寄生了彘蠶,導致他的命格斷裂,從而引發命燈熄滅。”
謝玉泉轉身盯著秦風,察言觀色一番,有些不確定的回應道“確有這種可能,世子是否因體內寄生彘蠶的緣故,被蒙蔽了命格,屬下一試便知,不過需要借用大親王一樣東西。”
大親王上前幾步,看向秦風的眼神中,多出了幾分炙熱與慈喜,當即回答道“需借何物?”
謝玉泉朝著大親王一拜,嚴肅說道“彘蠶喜人精血,屬下需借大親王數滴精血,用之誘出彘蠶!”
看著大親王點頭答應,謝玉泉便示意秦風坐在嘯亭石墩之上,又從懷中拿出一盞青銅燈放在嘯亭大案之上,這盞青銅燈所用的青銅顏色比常見的青銅器更深,微微泛著暗紅光澤,燈盞外側刻著複雜的饕餮紋,這種紋路秦風極為熟悉,不正是當日在大商藏龍殿,那尊青銅棺棺蓋周邊,所雕刻的紋路嗎?
當日秦風觀察那青銅棺槨極為仔細,棺蓋周邊所雕刻之獸,足有上百之數,有立有臥、或坐或騰,擺出各種姿勢,其狀如羊身人麵,眼在腋下,虎齒人手,不正是《山海傳》所描述的饕餮凶獸嗎?
為何這青銅燈,與那青銅棺槨,都會出現饕餮圖案?秦風心中雖有千般疑惑,但此刻卻不是深究之時,隻見謝玉泉拿出一根細長的綠色玉管,對準自己的心髒位置,猛然一下插入秦風胸前肌膚半寸。也不知這玉管是何種材料作成,深入肌膚體內,秦風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唯有一點淡淡的酥麻之感。
接著,謝玉泉將十條細如發絲的銀線從大親王雙手十指中插入,每根銀線足足有三尺長,有七寸深深插入大親王體內,剩下不到三寸匯聚成一股,用一小巧的血色玉石碗狀器皿接著。
半盞茶時,隻見大親王臉色蒼白、神情疲憊,眉宇間多出一份愁容,謝玉泉手中的玉石器皿,已然收集了大親王三滴精血。
所謂的精血,乃是精與血的統稱,血本源於先天之精,而生成於後天飲食水穀;精的形成,靠的是胚胎之時誕生的一道天地之氣,關乎人之壽元、活力;《同源》中記載,血為萬物生靈之基礎,屬陰,精為陰中之陽,血為陰中之陰。
提取精血,對修行者傷害極大,特別是在壽元方麵,這三滴精血,差不多抽走大親王一層活力。大親王那眉宇間多出的愁容,倒不是擔心自己身體,而是擔心這喜好精血的彘蠶,寄生於秦風體內,怕是對風兒傷害頗深。
謝玉泉收集完精血,拿起大案之上那盞青銅燈,也不知他如何而為,這盞青銅燈突然點亮,淡藍色的火苗熏烤在謝玉泉手中玉石器皿底部,一道濃鬱的緋紅色霧氣,順著秦風胸前的鬆綠玉管,緩緩升騰進入秦風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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