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貝裏知道，永恒之城在建造之初梅麗爾陛下把防禦陣設計成兩大部分，宮和城。
    當兩大部分合二為一，可以組成更加強大的魔法陣，讓整座永恒之城具備抵禦神級魔法攻擊的防護力。
    這兩大部分都有控製中樞法陣，俗稱陣眼。
    城的陣眼在王都警備司令手裏，宮的陣眼在梅麗亞或者達斯琪瑪的手裏。
    如果梅麗亞還在王宮，還有一線翻盤的機會，可惜現在沒了。
    隻要轟開王宮大門，整個黑玫瑰王國就全部到手，沒有一處遺漏。
    拿下王宮，埃爾文、安德魯等人把女王“護送”回宮，偌大王國即可為所欲為。
    大婚定在什麽時候呢，春節，還是仲夏節？
    他已經開始籌劃盛大的婚禮了。
    轟……。
    五十發魔導炮第三次轟在王宮大門上，那層淡淡藍色光芒激起強烈震蕩，無數裂紋從大門向四周擴散開去，爬過了城樓、爬過了宮牆。
    如鏡子破裂，建築材質自含的防護魔法陣碎裂消失。
    薩貝裏爽朗一笑。
    到手了。
    一切順理成章，不是麽。
    正要下令闖宮，漆紅王宮正門緩緩開啟，看來是留在王宮裏的內線奪取了正門控製權。
    大門完全敞開，幽暗中有個人影緩緩走出。
    數台魔法探射燈亮起，對準了大門。
    一雙腳出現在高亮燈光之下。
    薩貝裏微微皺眉。
    那雙腳上穿的是棉拖鞋。
    宮裏布置的幾名女侍衛應該穿侍衛戰靴，怎麽穿了雙拖鞋？
    走出的人步伐很小、步履很緩慢，一步、一步，已經看清身上穿的是灰色絲質散褲，應該是一套睡衣。
    這是從床上爬起來開的門？
    很勇敢，薩貝裏決定要好好獎勵一下這個女勇士。
    一步、一步。
    薩貝裏察覺到不對勁兒，這是個男人，而且是個高大的男人。
    一步、一步。
    薩貝裏猛然心髒亂跳。
    太高了！
    出現在燈光下的身體已經超過了兩米，肩部以上卻還在陰影裏。
    整個黑玫瑰帝國隻有寥寥數人能夠達到這樣的身高，能夠出現在王宮裏的人族隻有一位。
    剛德·拜拉恩！
    薩貝裏腦海轟地一響，大腦一片空白。
    唯一的念頭，這怎麽可能！
    早上的密報還是“臥床、有少許意識、吃了一口粥”。
    怎麽可能傍晚就走出了王宮！
    終於，那人全部出現在探射燈之下，正是鐵鷹花公爵，剛德·拜拉恩。
    四年不見，剛德·拜拉恩瘦的不成樣子，曾經壯成一座小山般的鋼鐵巨漢變成了又高又瘦的旗杆，灰色絲質睡衣在夜風中搖搖擺擺，好似套在旗杆上的灰旗。
    可是，腰杆依然挺拔，那雙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王宮廣場前的兩萬大軍一片嘩然。
    “是剛德大人!”
    “真的是剛德大人！”
    嘩然中，剛德·拜拉恩單臂回擺，探入陰影之中。
    一個動作讓兩萬大軍鴉雀無聲。
    就見剛德猛然揮臂。
    轟地一聲。
    一柄黑漆漆的長柄巨錘砸在身前，地麵蕩起一片漣漪。
    黑玫瑰王國的士兵太熟悉了，第六諾蘭大陸的士兵也都太熟悉了。
    那是剛德大人的武器，砸開過無數城門，砸塌過無數城牆，砸死過無數強者，砸塌過霍布斯峰，由矮人族十大強者在地心岩漿魔火中淬煉打造的，被亞當陛下親手附魔，囚禁著雷神霍爾殘魂的諾蘭大陸十大超神器之一。
    雷神之歌！
    “剛德·拜拉恩在此，誰願與我一戰！”
    ……
    “卑職不敢！”
    五千黑鱗獸突擊大隊騎兵整齊躍下，單膝跪地。
    “卑職不敢！”
    五千狂暴蒼熊攻擊大隊騎兵整齊躍下，單膝跪地。
    “卑職不敢！”
    五千獅鷲空中騎兵大隊整齊降落，單膝跪地。
    “卑職不敢！”
    五百車載魔炮營將士單膝跪地，就連五十頭地行龍都把碩大的龍頭垂在地麵上。
    “卑職不敢！”
    兩艘鷹級巡空攻擊艦發出擴音魔法，艦身兩側交替閃爍金光，表達著軍中最高敬意。
    就連薩貝裏親衛營中都有一半將士單膝跪倒，另一半左看剛德大人，右看薩貝裏大人，有些猶豫不決。
    此時，偌大的王宮廣場上，唯有薩貝裏周圍一群人站立在廣場上。
    一身耀眼的赤紅火焰花公爵禮服的薩貝裏已是臉色煞白。
    眼前的一幕他設想過，也預判過。
    隻要剛德大人在，自己執掌多少年兵權也沒用。
    隻要剛德大人不死，手裏有多少大軍也沒用。
    一人在，一國在。
    黑玫瑰王國的士兵無法麵對剛德大人，見麵隻有跪。
    所以他一直在等著剛德大人死。
    可該死的剛德大人就是不死。
    這也是他想調血狼公爵的血狼軍團進王都的目的。
    這也是他必須選擇在此時動手，必須攻占王宮的原因。
    不能再拖下去了，一旦剛德大人恢複傷勢，隻要能站起來，甚至能坐輪椅，就斷然沒有得手的可能。
    隻要攻入王宮，第一件事就是殺掉該死而不死的剛德·拜拉恩。
    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應該是我的時代了！
    這是他最想跟剛德大人說的一句話。
    可是薩貝裏怎麽也想不到，剛德大人不但能站起來，還能走出來，還能揮動雷神之歌。
    坐在三米高的魔淵劍齒虎上，明明是俯視。
    可他感覺到自己依然在仰視著剛德大人，就像從前那些年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
    如果可以，他也想下跪。
    可是，他不可以，他已沒有回頭路。
    開弓沒有回頭箭。
    身後忽然一片嘩然，薩貝裏回頭看去，心髒猛然抽搐。
    本來已空無一人的王宮大街遠處突然多了一隻軍隊，速度不快，隻緩緩挺進。
    魔法之眼下，走在隊伍最前方的同樣是一頭三米多高的魔淵劍齒虎，上門端坐的卻是明明應該在司法部大牢裏的卡魯·施密特，臉上帶著慣有的囂張笑意。
    薩貝裏忽然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原來是個圈套！
    什麽卡魯下獄、什麽提拔史坦利、什麽火焰花公爵，都是圈套。
    女王是在逼著自己動手！
    前有剛德，後有卡魯，周圍跪倒一片。
    突然從絕對的優勢變成絕對的劣勢，薩貝裏突然哈哈大笑。
    我還沒有敗。
    我已經贏了。
    不過的贏得稍微曲折而已。
    梅麗亞在我手裏，我依然是贏家！
    隻要幹掉剛德，我依然是黑玫瑰王國真正的王！
    “殺了他！”
    薩貝裏手指剛德，眼睛卻看著身邊的一人，“羅特爾殿下，殺掉剛德，王國我分一半，助你複國！”
    早有準備。
    他沒有把所有賭注放在王國軍隊上，他還有底牌。
    羅特爾·蘭斯，前蘭斯帝國王子，剛德·拜拉恩一生死敵，他已養了六年。
    就算剛德能站起來，能揮動雷神之歌，但大病初愈之下能揮幾下？
    巔峰劍聖，差一步到半神的羅特爾已養精蓄銳了六年。
    以迅雷之勢殺掉剛德，區區卡魯何足掛齒！
    親兵打扮的羅特爾·蘭斯長劍出鞘，向前一步，注視著宮門前的剛德·拜拉恩。
    剛德點頭，“動手吧。”
    一道燦爛劍光劃破夜空，薩貝裏人頭高高飛起，飛向了夜空。
    在生命的最後一刹那，他看到夜空中有一輛巨型浮空車正飛臨王宮，車上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梅麗亞陛下。
    一個是……神子。
    薩貝裏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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