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導航圖的指引下，似乎永無盡頭的沙漠終於要到頭了。
    前方出現一條山脈，赤紅色，光禿禿，幾乎看到不到植被。
    山脈前露出一點綠色，那綠色跟常見的翠綠墨綠也不同，呈現黃綠色，跟沙漠裏偶爾見到的仙人球一個顏色。
    此行的目的地——仙人球州到了。
    沙漠中最寶貴的無疑就是水源，有水，人才能活。
    玉餌星的水源都集中在綠洲，三塊最大的綠洲都在那條被當地人成為紅鬼的山脈周圍，那裏是地下河的匯集地。
    仙人球綠洲是其中最大的一塊綠洲，整個玉餌星不過兩百多萬人，其中一大半的人口都生活在這裏。
    全息視野屏裏已經出現仙人球州的輪廓，穿梭艇高度降低，速度放慢。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遠距全息視野鏡頭可以探測到的信息越來越多，圖像也逐漸清晰。
    凱斯勒皺眉，“情況不太對。”
    二十年前離去的時候，這裏還是一片生機勃勃的土地。
    在玉餌王國國王湯有道的多年耕耘下，仙人球州雖然不大，也有了現代化都市的繁榮景象。
    曾經在這個距離，就能夠看到籠罩在綠洲外緣的晶石能量防護罩，那是用來抵擋頻繁沙漠風暴的，有星盜來劫掠的時候也能起到防禦作用。
    最遠處的紅鬼山脈裏會升起滾滾濃煙，那是玉餌王國礦業公司在提煉赤流晶岩——玉餌星唯一能拿來出口創匯的東西。
    二十年後再回到家鄉，不但礦業生產的濃煙看不到，就連能量防護罩也不見了。
    越來越近，凱斯勒的眉頭皺得越緊。
    由於沒有能量防護罩，全息鏡頭輕易的觀察到了州裏的情況。
    二十五層高的玉餌王國礦業公司大樓不見了。
    十四層高的王國辦公大樓不見了。
    八層高的生活物資市場大樓不見了。
    州裏幾乎所有的樓房都不見了，隻有一堆堆的殘垣斷壁。
    曾經熱鬧繁榮的街道上幾乎沒有人，隻有遍地黃沙，倒是飄著幾股濃煙。
    這不是充滿希望的城市。
    這是被戰爭洗禮的廢墟。
    不僅僅是仙人球州，整個綠洲都呈現出一片死寂，凱斯勒察覺到，綠洲的麵積至少縮小了三分之一。
    “少爺？”
    凱斯勒請示命令。
    “找個隱秘地方降落，我們步行進城。”
    小唐也緊緊皺眉，就算是強盜，也不希望看到自己家鄉變成這樣。
    綠洲邊緣降落，凱斯勒點了幾下手腕上的屏幕，穿梭艇自行鑽入黃沙隱藏起來。
    四人步行向前方走去。
    繞過一片仙人掌林，看到了仙人球州的城牆，堅韌程度堪比纖維鋼的赤流石建造而成的城牆已經成片成片的倒塌。
    沒有守城的民兵，四人輕鬆進入城中。
    城裏到處都是倒塌的房屋，滿眼無人清理的黃沙，空蕩蕩的街道上看不到一個人影，好像一座末日死城。
    穿過一片廢墟時，凱斯勒忽然身形一閃，出現在一堵斷牆後麵，展現出與身材不符的敏捷。
    出來時，手裏拎著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兒，看模樣隻有十一二歲，兩腳亂踢亂蹬著。
    也不叫喊，凶狠的目光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
    凱斯勒和小唐詢問了半天，男孩隻有一句回答。
    “我不知道。”
    問什麽都不知道。
    凱斯勒壓不住火氣，想打一巴掌，被小唐攔住。
    他想起了當年的自己，也注意到小孩兒的右手袖口裏倒握著一把匕首。
    塞給小孩兒一大塊巧克力，目送著小孩兒消失在廢墟之中。
    一無所獲，四人隻好繼續往前走。
    穿過了大半座城，情況才略有好轉，能看到躲藏在牆後探頭探腦的人了。
    凱斯勒忽然停下腳步，望著路邊倒塌的一座房屋。
    小唐問道，“怎麽了？”
    “那是我家。”
    凱斯勒微微搖頭。
    忽然傳來一陣轟鳴聲，遠望有一艘波克級突擊艦緩緩升起，而後直衝雲霄，鑽進大氣層。
    四個人已經看清，那艘突擊艦上有個雙頭骷髏的星盜旗虛擬標誌，看來是某個星盜團旗下的戰艦。
    這副景象是凱斯勒小時候常見的。
    黑暗星域就這樣，你搶我、我搶你。
    一些小星盜團搶不到航線上的貨船，就四處劫掠沒有防禦能力的貧瘠星球，這樣的星盜團被稱為星賊。
    玉餌星是經常被光顧的對象，直到有道星盜團混出些名氣，也初步建立起自己的防禦體係，星賊才不敢來了。
    顯然，宮本丸把有道星盜團改名為火蛇星盜團之後，放棄了這顆星球，讓玉餌王國失去了防禦能力，城市才被破壞成這個樣子。
    終於找到一個成年人，小唐花了100塊錢打聽到了一個人的下落。
    程鷹。
    沒有住在城裏，而是在紅鬼山脈腳下的一個小村莊裏。
    聽到這個名字，凱斯勒肥厚的嘴唇動了幾下，還是沒有說話。
    穿城而出，路過城市中心某處廢墟的時候，小唐掃了一眼，沒有看第二眼就走了過去。
    那是他的家。
    城外西南方向，穿過一片碩大仙人球叢林，遠望一麵高坡上有一棟仙人球房。
    把巨大的仙人球內部掏空當成房子來住，仙人球不死，還會繼續生長。
    這是玉餌星上獨有的建築。
    既遮風擋雨，還能抵抗沙漠風暴，玉餌星人從前都住這種仙人球房，城裏那些樓房是三十幾年前才蓋起來的。
    小唐快步向前走，流露出激動。
    按照剛才指路人所說，程鷹就應該住在這裏。
    走到房前五十米距離的時候，一行光字忽然從四米高院牆上升起。
    【私人住宅，請勿騷擾，入侵者格殺勿論。】
    小唐和凱斯勒都是一怔。
    玉餌星什麽時候有這種規矩了？
    再往前走了幾步，biu一聲，小唐腳下的岩石硬地上出現一個融化的小洞。
    同時，環形赤紅金屬牆的牆體閃開十幾個小窗，探出黑漆漆的槍口。
    金屬牆裏發出聲音。
    “不許動！”
    “再往前走，格殺勿論！”
    “我不管你是誰！”
    聽聲音，倒是個年輕的女子。
    小唐眼睛一亮，激動的嘴唇顫抖，“橙橙姐，是你嗎！”
    “我不認識你，你是誰，報姓名！”
    小唐大喊：“我是湯曉啊！”
    “……。”
    聲音稍有遲疑，“哪個湯曉？”
    “我是你阿湯哥啊！”
    “阿湯哥！”
    沉默了好一會兒，擴音器裏一聲尖叫，金屬牆迅速打開院門，仙人球房裏跑出一個女子。
    長長的麻花辮兒在身後甩來甩去。
    徑直跑到小唐麵前，那女子直勾勾盯著小唐的臉，看了足有兩分鍾。
    忽然哭道：“你真是阿湯哥！”
    “橙橙姐，真的是我啊。”
    二十年來，小唐第一次哭了。
    橙橙磨頭就跑。
    “阿爹，阿湯哥回來啦，湯曉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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