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李察公爵被絞成一蓬血霧，碎肉向下掉落，肉眼可見的靈魂嘶嚎著飛向瞳孔。
    在場眾人之中，他的修為最低，卻不是第一個死的。
    早在獻祭魔咒唱響的第一時間，巫妖族長老尤多科斯和死靈族先知貝拉米就死了。
    巫妖族和死靈族的最大弱點就是靈魂與寄體分離，他們的靈魂藏在命匣之內，靈魂不滅，生命永存。
    可艾希尼婭古老的獻祭魔咒卻直指靈魂。
    人類還有一個肉體被絞殺的過程，他們兩個的靈魂直接被抽取，落入了巨大瞳孔之內。
    嘭嘭。
    盧錫安和愛德華雙雙死亡，一頭狼影和一隻蝙蝠飛向瞳孔。
    “啊……！”
    阿巴斯一聲狂吼，雙劍倒轉，插入虛空，手中組合半神器善之懲罰和惡之寬恕迸發出黑白兩色光芒，如一個漲大的黑白氣球撐開月光之線把四人保護其中。
    善惡領域已全力釋放。
    危機時刻，傭兵之王爆發出全部實力。
    黑白兩色光球堪堪抵擋住月光大陣的攻擊。
    饒是如此，細密如蛛網的月光之線如勒緊的鋼絲，纏在光球之上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之聲。
    “救我！”
    被困在空中動彈不得的龍族大祭司赫希迪裏已渾身是血，黑風龍息可以切碎一座大山，卻切不斷細如發絲的月光之線。
    瞥了一眼碩大黑龍，阿巴斯微微搖頭。
    別說他已無能為力，就算有餘力，也不會搭救一頭狂傲自大的黑龍。
    數千年來，這些類人高智慧種族在人族的攻勢下節節敗退，種族滅絕的不知凡幾，卻偏偏以高貴自居。
    要不是魔化的月光聖女把這些人強行聚在一起，但凡遇到赫希迪裏，阿巴斯第一個衝上去剁了這頭老龍。
    活了三千多年的黑風龍赫希迪裏可一身是寶，龍鱗龍皮龍血龍牙龍翅龍爪，統統都是祭煉魔法裝備的極品材料。
    但現在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黑風龍被絞磨成一團模糊血肉，龍魂被月光之線牽引著飛向地麵上那個巨大的瞳孔。
    隨著赫希迪裏的龍魂飛入，巨大瞳孔忽地一顫，仿佛血盆大口打了個飽嗝。
    正中那根連接天地的血紅鎖鏈猛然一漲，變成水桶粗細。
    一陣劇烈抖動之後，如同船舶的收錨，鎖鏈開始收回。
    震徹天地的古老獻祭咒語也隨之停止。
    “成功了。”
    黑霧凝聚，露出一張妖魅豔麗的臉。
    從古至今第一次出現在諾蘭德的月光殺陣之中，唯一沒有收到傷害的反而是蘇爍。
    身體籠罩在高大亞當虛影中，被月光層層保護，反而毫發無傷。
    “亞當，你後悔了嗎？”
    艾希尼婭極盡妖魅的絕美臉龐上滿是瘋狂與嘲諷。
    “沒有。”
    自神魂下凡之後就沒有任何舉動的亞當搖了搖頭，“我做事從不後悔。”
    咯咯地嬌笑，“越來越愛你了。”
    不後悔最好。
    我也不後悔。
    黑影一閃，艾希尼婭已站在瞳孔中心。
    仰望著急速收回的鎖魂之鏈，緩緩閉上了眼睛。
    清麗而悠揚的歌聲響起。
    仿佛涓涓細流流淌在森林之間，又似細細春雨在風中飄揚。
    古精靈語譜寫的歌詞讓人聽不懂唱的什麽，卻仿佛能看到一對戀人手牽著手、肩並著肩，在林間漫步。
    時而喃喃低語，時而笑顏如花。
    快樂在飄蕩，愛意在飛揚。
    如果時光永遠停留在那一刻，那便是世間永恒的美好。
    不知不覺中，兩行熱淚已從緊閉的雙眼中流下。
    流過紅唇，流過香腮，滴落在巨大的瞳孔上。
    歌聲漸漸激昂，一襲黑紗長裙包裹的軀體也隨之漸漸顫抖起來，黑霧噴湧而出，將艾希尼婭籠罩其中。
    不見人，歌聲依舊。
    伴隨著一聲高亢的尾音，嘭，黑霧炸裂。
    曲終，人散。
    黑霧消失。
    黑衣黑發的艾希尼婭不見了。
    一個半透明的精靈少女站在了瞳孔之上。
    銀白長發梳攏，嬌嫩白皙的肌膚讓白色紗裙黯然失色，潔白無瑕的絕美臉龐上帶著幸福的笑容。
    那個至真至純的月光聖女又回來了。
    那是艾希尼婭的靈魂。
    她在用生命歌唱。
    獻祭了無數生命之後，她最終獻祭了自己的生命。
    閉著眼，等待著亞當全部神魂的降臨。
    緩緩張開透明的雙臂，仿佛在等待著愛人的擁抱。
    月光之陣在縮小，巨大瞳孔在縮小，所有的光芒在向瞳孔匯聚。
    讓我抱你吧。
    我的愛人。
    我怎麽會殺你，我又怎麽會忍心傷害你。
    我把你所有的仇人聚齊，用他們的靈魂打開通往永沉之井的道路。
    我怎會讓你留有遺憾。
    梅麗爾姐姐已死。
    你我共赴來生。
    從此，我們的靈魂永駐永沉之井，再也不會分開。
    我實現了我當年的諾言。
    永遠愛你。
    永遠跟你在一起。
    ……
    所有的光亮沉寂在巨大瞳孔之中，天空中再現上弦彎月，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月光灑向大地。
    天地間一片漆黑。
    唯有巨大瞳孔散發著妖異的奇光。
    嘩……
    鎖魂之鏈完全沒入瞳孔，巨大的眼睛開始合攏。
    艾希尼婭愕然睜眼。
    絕美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沒有亞當的神魂！
    鎖魂之鏈什麽也沒有鎖住！
    臨凡的亞當也消失了，那不是亞當的一縷神魂！
    “……為什麽？”
    艾希尼婭喃喃自語，凝視無盡夜空的雙眸終於落在了麵前亞當神子的臉上。
    蘇爍搖頭，“艾婭，何必，又何苦。”
    無愛的人心石如鐵，無愛的神鐵石心腸。
    如同麵對臨死前的愛莎那樣，他心如止水。
    他能記得所有與艾希尼婭的點點滴滴，也能想象到枯坐井底的孤單寂寞，也能看到那個行走在諾蘭德大陸上的孤單倩影。
    她在尋找，卻什麽也找不到。
    但所有的一切都無法讓他心生波瀾。
    隻有一點點感慨。
    麵對艾希尼婭的靈魂，他無話可說，隻有……
    何必如此。
    何苦如此。
    “你……沒有死？”
    艾希尼婭忽然明白了，“也沒有回歸神界，隻是回來了？”
    蘇爍默然點頭。
    “所以，你也沒有去來生？”
    蘇爍再點頭。
    “可我，已沒有來生。”
    夜風吹過，靈魂漸漸隨風消散。
    艾希尼婭抬頭，望著那無光新月上一閃而逝的神像，忽然明白了月光聖祭時出現亞當神像的含義。
    “我把部落給你，我把妹妹給你，我把一切都給你。”
    大大的淚珠滾落，在風中化為虛無，艾希尼婭緩緩抬起潔白小手，想要觸摸朝思暮想的愛人。
    卻摸了個空。
    她已不在這個世界。
    “我永遠愛你，我的愛人。”
    ps：解釋一下關於女主的問題，曾有書友問我“女主是誰”，我的回答是“女主已死”。
    至於會不會複活，看你們。
    女主已死，為什麽還寫了這麽多女配？
    本書不是後宮文，後宮絕對是不會開的。
    生活中一個長得帥些的男生都會有女生追，一位完美帥、全無敵的神行走在人間，沒有人愛？
    不可能的。
    這就是總有女配出現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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