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監事和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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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諸多事宜依次順利進行,白翎島已經安定了下來,開荒種地,圍海曬鹽,出海捕魚,大家都是忙的不亦樂乎,充足的糧食供應也讓眾人不用擔心餓肚子。安定祥和,美滿幸福大概就是這樣的了,這日子過的美滴很。

    當初因為沒有落腳點而放在登州的部分家眷也應該接回來了,不能自己在這邊過的悠哉樂哉,親人們卻在遠方忍饑挨餓,朝不保夕是不。魯若麟便安排王大海帶著部分船隻前往登州把那些家眷接了回來。

    還好王大海去的及時,那些家眷們已經耗光了當時留下來的存糧,銀錢也所剩無幾了,再拖久了就又要走上賣兒賣女或者落草為寇的結局了。按照魯若麟的吩咐,王大海悄悄的靠了岸,不但接走了家眷,其他願意跟著走的也塞滿了船艙。對於登州流民口口相傳的仁義魯老爺,流民們都是心向往之,想要上船的簡直不要太多。王大海隻能帶走部分,留下一些糧食和錢財給其他人等待下次再走。如此大規模的人口流動,當然瞞不過當地官府,但是等到當地官府發現不對的時候,王大海已經揚帆回航了。

    這樣大規模的人口流失本來官府應該詳加追查的,但是現在流民太多,官府也管不過來。隻要不造反,你愛去哪裏就去哪裏,去了別的地方我還少了責任和隱患,所以官府的調查就是走了個過場,搞不好老爺們還在暗自慶幸這些反賊預備役人員遠走他鄉呢。

    本來按照白翎島方圓不過50平方公裏的麵積是養不活這麽多人口的,不過那是傳統農業社會的土地容納比例,白翎島不靠種田為生,通過與朝鮮的貿易和出海捕魚,糧食問題得到了解決,更多的人手就可以轉移到商品加工和服務等領域了。而這些領域都是可以大規模解決就業問題的,人口容納密度就成倍上升了,城市就是這樣的模式。

    魯若麟對白翎島的定位就是商品生產基地,有限的農田最後都會慢慢被工坊所取代。等到有了更好的生產基地,這裏將會轉變為一座貿易中轉站,物流與服務中心。畢竟白翎島還是太小,各種資源有限的很。

    比如燃料、鐵礦、木材,這些工業生產必須的生產原料白翎島都不具備,統統需要進口,所耗費的人力物力就太多了。在這些物資當中,目前最大的問題就是鐵器的短缺。

    實在是鐵器的使用範圍太大,無論是武器還是農具,生產還是生活,沒有鐵器效率都會成倍降低。再與朝鮮取得更多互信之前,朝鮮是不會大規模交易鐵器給魯若麟的,作為一種戰略資源,朝鮮本身就不夠用,還要被後金勒索交易一部分,自己藏著掖著還來不及,怎麽會賣給魯若麟這種還在試用期的員工。

    所以趕緊尋找鐵器的來源渠道就顯得非常重要了。目前大明北方經過多年戰亂已經殘破不堪了,生產和生活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各種物資也是奇缺,並且物價高昂。相反的是江南一帶生活安定,商貿發達,各種物資也是充足的很。所以魯若麟決定到江南跑一趟,趟條路子出來。

    雖然北方戰火紛飛,民不聊生,但是江南一帶卻是歌舞升平,絲毫看不出末世來臨的景象。魯若麟駕駛雷霆號,帶著兩艘福船來到了鬆江府,也就是後世的上海。

    這年頭的鬆江府雖然不是後世開埠的大上海,也已經開始展露出江海交匯的水路優勢了,商貿非常發達,加上拳頭產品鬆江布享譽海外,端的是商賈雲集,一派繁華景象。

    對於一個黑戶,冒然衝進鬆江城是很困難的。大明朝不是後世,人口可以隨意流動,沒有路引是不能出遠門的。至於魯若麟的朝鮮將軍身份,在大明土著的眼中,本土的武將都地位低下,朝鮮的將軍,哪是個啥東西?而且除了指定的衙門,其他人是無權處理外邦事宜的,拿出那個遊擊將軍的身份反而徒增煩惱。

    在江南沒有關係怎麽辦?簡單,那就找一個。魯若麟的辦法是在鬆江附近海域直接扣押了一艘海船。

    徐青鬆覺得自己是到了八輩子血黴了,作為鬆江徐家的外事管事,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出海貿易,走私物品,為主家賺取利潤。徐家是鬆江府的坐地虎,隻從出了徐階這個首輔後,家業是吹氣球一樣膨脹起來,雖然後來有所衰退,但依然是鬆江府響當當的一號家族,官場資源豐厚,人脈網絡廣泛,可謂當世豪門。田畝連阡陌,豪宅起萬間,是一等一的富貴人家。

    徐家不但有海量田產,而且織機無數,涉足農業、紡織業、商貿物流,反正能賺錢的門道都不會放過,憑借靠海優勢更是插足了海外貿易。這些豪門權貴憑借官場優勢和社會地位不用上繳任何稅賦,反而頻頻利用各種手段侵吞國家和社會的財富,造成國家財政年年虧空,他們卻鶯歌燕舞、生活奢靡,是明朝滅亡的重要因素之一。

    作為鬆江的老牌勢力,徐家涉足海外貿易已經很久了,其實隻要是江南的豪門大族,或多或少都有參與其中,誰讓海外貿易來錢快呢。要不是遠銷海外,江南的海量絲綢布匹瓷器賣給誰?指望北方窮的吃不上飯已經開始造反的泥腿子嗎?

    鬆江附近做海上買賣的有活力組織都知道徐家的威名,甚至有幾股海盜就是徐家的黑手套,專職維護徐家的海上利益和打擊敵對勢力,所以掛有徐家標誌靠旗的海船在附近海域是沒有人願意招惹的。曾經就有剛入行的愣頭青動了徐家的船,結果不但有水師圍剿,同行們也是紛紛落井下石,最後連遠走他鄉都沒做到就成了水師清剿海盜的戰利品,腦袋做成了醃製品掛起來展覽。因此徐家的船隻在江南一帶外海還是暢通無阻,無人敢動的。

    事情就怕萬一,今天徐青鬆就覺得自己出門肯定沒有看黃曆,在自己家門口居然被人打劫了。

    看到迅速靠近的雷霆號等船隻,剛從福建送完絲綢布匹,帶回來一船鐵錠的徐青鬆很明智的放棄了抵抗。實在是雷霆的樣子太嚇人了,跑了這麽多年的船,紅毛鬼的船也見過不少,就沒見過這麽大的。加上裝滿鐵錠的自己實在是跑不快,幹脆放棄抵抗,搬出徐家的招牌好好說道一下,讓這個愣頭青長長見識,敢在鬆江攔截徐家的船隻,是嫌命長嗎?不拿出點合理的賠償這事就沒完。

    魯若麟是憑借實力完全碾壓,絲毫不擔心拿不下對方,所以神態輕鬆。徐青鬆是靠山紮實,相信憑借徐家的威名,你要敢吃下去,多少都得加倍吐出來,順便加上對方的腦袋,所以心態也穩的一逼。雙方根本就不像是打劫和被搶,反而像是多年未見的好友相聚一般,和諧安靜的碰在了一起,沒有絲毫的劍拔弩張。

    靠近後的雷霆號那壓迫性的體積讓徐青鬆驚訝不已,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真他娘的大啊!

    魯若麟看到對方降帆減速,水手們聚集在甲板上對著雷霆號評頭論足,絲毫沒有大戰前的緊張和恐懼,不知道是放棄抵抗還是心態太好,隻是覺得很有意思,好在他的目的也不是打劫,很快從雷霆號上放下了繩梯,邀請對方主事的過來一敘。

    徐青鬆一看對方的做派更加放心,真要是打劫的愣頭青那會這麽客氣,看來也是個上道的,就是不知道是哪個地方的龍頭過江跑到鬆江來了,看樣子實力還不小。邊想邊神態輕鬆的順著繩梯爬上了雷霆號。

    雷霆號甲板上站滿了手持火槍的水手們,他們是準備應對突發情況的,一旦逼迫不成就會強攻。看到這些火槍手,徐青鬆倒是驚訝了一下,沒想到這幫海匪居然有這般實力。在徐青鬆的眼裏,在海上凡是沒有後台的基本都是海匪。

    “在下孫富貴,多有得罪。我家老爺有請。”王大海在外負責人口轉運工作去了,現在雷霆號的二把手就是孫富貴了。

    “有勞了。”徐青鬆也是拱手還禮。

    很快徐青鬆就被帶到了會客廳,一路上徐青鬆四處張望,甲板上還看不啥來,進了船裏麵,立馬發現意外奢華的很,而且整齊幹淨,完全不似其他海船那樣髒亂差。

    “幸會,幸會。這位朋友,如此相邀實非我願,如有冒昧之處還請海涵。”魯若麟從沙發上站起來賠禮道。

    “無妨無妨,想必掌櫃的也是事出有因。”看到魯若麟實力非凡,徐青鬆也放低了姿態。

    寒暄過後兩人就坐下交談起來。

    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喝著用玻璃杯泡的茶水,徐青鬆覺得這艘船和人似乎處處透著詭異,心情居然稍稍有點緊張起來。

    “我等初到寶地,人生地不熟,還未請教閣下是”魯若麟需要一個可以與江南商家大戶建立聯係的中間人,就是不知道徐青鬆的路數寬不寬,接不接的上去。

    “我乃鬆江徐家外事管事徐青鬆,不知掌櫃的仙鄉何處?”掏底嘛,不清楚對方是什麽路數接下來沒辦法交流啊。

    “鬆江徐家?可是徐閣老的徐家?”魯若麟對鬆江的名人唯一記得的就是徐階了。

    “正是我家老主人。”徐青鬆一臉傲然的說道。

    “失敬了,失敬了。沒想到居然能遇到文名傳於世的徐家人,可真是三生榮幸啊。”這年頭的人都注重名聲,吹捧一下又不掉塊肉。

    “那裏,那裏。我等隻是徐家的下人,當不得此等讚譽。”徐青鬆故作謙虛的擺擺手,但是臉上的得意勁怎麽也抹不掉。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徐管事身處徐相故裏,這文氣想必也是久居而染身,難怪一身氣質異於常人啊。”居然是條大魚,魯若麟暗歎自己運氣不錯。

    “慚愧,慚愧,在下隻是粗通文墨,實在有辱徐氏門風啊。”你一個徐家下人,又不是徐氏子弟,屁的有辱門風。

    “在下魯若麟,登州人氏,現於朝鮮外島暫居,聽聞江南繁華,物產豐盛,人傑地靈,不勝仰慕,特來遊曆一番,順便看看有無合適的營生。可惜人生地不熟,隻得先問個路數,唐突徐管事之處還望見諒啊。”魯若麟倒出了請徐青鬆過來的意圖。

    神t問路,有在海上這樣問路的嗎?徐青鬆也是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