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滄在天茗茶館掛牌的這天，戲票早早地就賣完了，戲迷也早早地過來排隊，等著入場。

    

    季薔訂著最豪華的包廂，可以走通道，不用和普通座兒一起排隊等驗票，大部分戲迷還沒有入場的時候，季薔就坐在窗邊品起了茶。

    

    藍鳳仙按照慣例來打招呼，客氣地詢問對茶點是否滿意，還需不需要別的服務。

    

    季薔先前並未了解過藍鳳仙，隻通過以前的報道得知，裴派能在天茗茶館登台演出，是因為藍鳳仙和裴月關係不錯。

    

    裴月的朋友？

    

    藍鳳仙不想給好臉！

    

    但又想到藍鳳仙對裴雲滄的照顧，幫助裴雲滄揚名，季薔還是給了藍鳳仙一個笑臉：“茶點很好。”

    

    “您滿意我就不忐忑了。”藍鳳仙用沙啞的聲音笑著說，“今個兒開場前會有一出裴派的新戲試唱，您聽得不滿意，可以找我提意見，聽得滿意了就給咱們的角兒鼓鼓掌，鼓勵他們好好排新戲。”

    

    “新戲歸誰唱？”

    

    “裴子春，阿滄的師妹，也是個好角兒呢，和阿滄是同樣的師父教的，阿滄也帶過她！”

    

    “怎麽不是阿滄自己唱？裴派不想抬阿滄了？”

    

    藍鳳仙從季薔的話裏聽出了質問的意思，好似在為裴雲滄打抱不平，藍鳳仙多麽玲瓏剔透的一個人，當即笑著說：

    

    “哪能是您的說這樣！阿滄向來對弟弟妹妹好，裴家的孩子們也敬重阿滄這位大哥，家裏的事情全部都聽阿滄的。

    

    您也知道，裴派自家的戲樓下個月就要迎客了，裴派還招了不少新徒弟，阿滄忙得都快連軸轉了，我看他這麽累，都不舍得提出來再給他加場次，您看到阿滄的場子有多火熱了，多開一場能比其他場子多賺一半兒的錢！”

    

    藍鳳仙用標準的商業思維伴以人情作解釋，把她的精明和有良心寫在明麵上。

    

    話落，鑼響，裴子春登台了。

    

    季薔這才發現，幾句話的功夫，樓上樓下全坐滿了，還有一些沒買到坐票，願意拿著坐票站在角落裏聽。

    

    “這出新戲是誰排的？”季薔問。

    

    “阿滄和冬暖一起排的，這倆孩子從小就是好搭檔。”

    

    季薔還是遺憾沒有聽到裴雲滄唱新戲，又問：“以後會是誰唱？”

    

    “您都問了，那我就給您透個信兒吧，您可不能說出去呀！”

    

    藍鳳仙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道，“阿滄這孩子念恩情，知道唱新戲能給天茗茶館留客，特意排了這出新戲，新戲排好以後，他和冬暖每個月過來唱一場，子春他們每個月唱兩場，這樣裴家戲樓開了以後，也不怕我這個茶館留不住客了。”

    

    “阿滄是個好孩子。”季薔眼中帶笑地說道。

    

    “是啊，阿滄是個頂頂好的好孩子！”

    

    藍鳳仙的語氣比季薔還要驕傲！

    

    季薔莫名來了醋意，她的兒子，你藍鳳仙驕傲個什麽勁兒？

    

    季薔扭頭，不理會季薔了，專心聽她兒子排的新戲。

    

    藍鳳仙有點兒摸不清季薔怎麽突然不聊了，但她很有眼色的沒問：“您有意見盡管提，有需要盡管吩咐人喊我。”

    

    季薔揮揮手，示意藍鳳仙可以走了。

    

    因為是裴雲滄排的新戲，季薔聽得特別認真，又因為唱戲的人是裴子春，季薔欣賞的同時，又帶著審視和挑剔。

    

    盡管如此，季薔依舊沒能挑出什麽毛病。

    

    這出戲很好，裴子春唱得也很好。

    

    若說有什麽建議，那一定是下次想聽裴雲滄親自唱！

    

    “啪啪啪——”

    

    樓上樓下都在給裴子春鼓掌，掌聲熱烈，但沒人喊再來一段，因為大家都是奔著裴雲滄來的，裴子春唱得再好，也不如裴雲滄啊！

    

    裴子春鞠躬致謝，禮貌退場，幕布再拉開的時候，是身穿錦衣華服的裴雲滄！

    

    季薔看到裴雲滄的那一刻，心跳猛然加速，說是激動，卻有想拿禮帽擋臉的衝動，說是緊張，卻收住了伸出去手！

    

    季薔沒有戴上特意拿來遮臉的禮帽，她直勾勾地望著走圓場亮台步的裴雲滄，期待裴雲滄看到她的那一刻！

    

    裴雲滄在台上站定，就要開嗓，冷不丁的通過一道炙熱的視線，看見坐在舞台正對麵的季薔！

    

    裴雲滄看到季薔很詫異，因為她已經很久沒來聽過他的戲了，這次突然一個人過來，還訂了最大的包廂，怎麽看都透著蹊蹺。

    

    裴雲滄心中產生了疑惑，該做的動作，該唱的詞兒一個拍兒都沒錯。

    

    裴雲滄不知道，季薔已經知道了他和鍾家相認，他的鎮定自若，從容應對，被季薔看在眼裏，全然變成了另一層意思！

    

    裴雲滄拿她這個親生母親當陌生人！

    

    裴雲滄是不是恨她？不想認她？

    

    裴雲滄一定是被鍾家洗腦了！

    

    一定是這樣！

    

    季薔恨得整個人都在顫抖，把鍾家上上下下全罵了一個遍兒！

    

    然後，季薔決定挽回自己的形象！

    

    季薔喊來跑堂，開始給裴雲滄送彩頭！

    

    天茗茶館的彩頭以燈籠的方式計算，一個聚寶盆等於一個紅燈籠，季薔先讓跑堂掛上一個紅燈籠，接著又用十個聚寶盆換上一個金燈籠，再用十個金燈籠換上一個七彩燈籠。

    

    要不是季薔送的是真金白銀，跑堂都要以為季薔在故意折磨他了！

    

    跑堂一會兒摘金燈籠，一會兒掛七彩燈籠，換來掛去的，就連樓下的座兒都注意到他了，站在季薔對麵舞台上的裴雲滄看得更真切。

    

    裴雲滄轉幕下場，才騰出來空兒思考季薔為什麽突然過來，想幹什麽。

    

    引起他的注意？

    

    博他好感？

    

    接下來呢？

    

    與他相認？

    

    裴雲滄想到這個可能，就覺得可笑！

    

    季薔怎麽敢和他相認！

    

    裴雲滄將季薔從腦中摒棄出去，換裝更衣，為下一場的表演做準備！

    

    幕布再次拉開，裴雲滄照常登場演出，沒有絲毫的異常，跑堂再怎麽折騰換燈籠，裴雲滄都沒有額外的關注！

    

    季薔發現了以後，先是生氣，後又覺得開心！

    

    裴雲滄肯定是故意不關注她，為什麽故意不關注？是心裏有怨氣！

    

    如果他真的不在乎自己這個親媽，真的把她當做路人，又怎麽會有怨氣呢！

    

    季薔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送燈籠更加積極了！

    

    她要讓裴雲滄知道，她這個媽媽，喜歡他的戲，支持他唱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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