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九十四個紅色光點在風信子正對麵的全息沙盤上微微閃爍，聯合作戰艦隊的雷達能覆蓋整個恒星係，敵人的隱形手段尚不足以逃過艾隆納耶人的光雷達的偵測，但敵人的電子對抗力場能有效削減戰艦的信號半徑，要想鎖定攻擊，還需靠的更近才行。如果手上有足夠多的魚雷發射器的話……風信子忍不住這麽想。她手裏的幾艘戰列艦僅僅在體積上和八重櫻號對等，武裝並未全麵升級。否則，一輪魚雷齊射就能叫蛇發人吃不了兜著走。

    聯合作戰艦隊進入戰區已經五分鍾了，敵人的艦隊除了盤踞在恒星係最外圍的一顆行星的軌道上，沒有做出什麽反應。這給風信子吃了一顆定心丸。早就聽聞蛇發人同樣掌握了光雷達技術，看來僅僅是掌握了這項技術，還沒有把它發揮到艾隆納耶人這個程度。

    風信子命令艦隊沿著一個彗星軌道向敵艦群靠攏，將雙方距離縮減到十億公裏。戰艦在恒星係內的移動速度相對於常規載具來說已經非常快了，通常秒速都是以百公裏來計算的，但當雙方距離數億公裏時，這點速度實在是擺不上台麵。因此，在恒星係內進行較長距離的移動，卻又犯不著動用斷層躍遷時，戰艦會通過硬加速的方式而進入較低等級的曲率飛行狀態，整個過程耗時長短視戰艦推進器水平而定，最快也需要五分鍾。

    這樣做也有壞處，那就是會在空間中留下航跡。不過航跡很模糊，總要比直接躍遷的暴露度低很多。

    指揮官，敵艦群開始活動。”

    知道了。”風信子說。如果她有時間的話，那她會花好幾個小時，甚至幾天的時間來慢慢靠近目標，神不知鬼不覺地發射一打魚雷，然後開溜。過段時間又飛回來這麽搞一次。天不遂人願，時間和魚雷都是她缺少的東西。

    指揮官，海軍總部發來指令，要求我們在戰況允許時派出陸軍配合誓言綠洲星上的境界守衛攻擊敵人老巢。”

    陸軍？不是陸戰隊？”風信子敏銳地注意到措辭上的區別。

    是的，陸軍，第二裝甲師，由扶桑號、繁縷號和芒種號運載。”

    嗯，我明白了。”風信子點點頭，“艦隊，陣型d！”

    隨著命令下達，剛剛從曲率飛行中停下來的聯合作戰艦隊再度行動，不再拱衛於旗艦兩側，向著四麵八方分散。

    沙盤上，大約有一百艘敵艦脫離了艦隊，排成一堵牆，向聯合作戰艦隊留下航跡的地方駛來，照它們的速度，要一周左右才能抵達目的地。

    火蜥蜴護衛艦隊，綠寶石護衛艦隊正在部署探測器。”戰術信息協調官匯報到，“淺眠號抵達陣型頂點，展開電子壓製。”

    不，不需要電子壓製，淺眠號將雷達功率開到最大，所有探測器，用最快的速度散出去。”風信子說。她站在沙盤旁，目不轉睛地瞪著己方艦隊的和敵艦前鋒之間的距離，推演著下一步行動。

    淺眠已經可以鎖定敵艦了。”戰術信息協調官說。

    很好，朝顏，蔦蘿，鳶尾，扶桑，繁縷激活魚雷發陣列，裝填極光魚雷。”風信子的手在沙盤上跳躍，“清明，芒種，小雪，大雪，冬至，神火，孤雲，綺雲，稻雲，煙雲組成第一小隊以常規動力前往指定坐標。”這些戰艦服役不久，都還沒形成正式下級編製，指揮起來有些繁瑣。

    指揮官，敵艦開始躍遷！”雷達長高呼，“預計三分鍾後抵達！”

    魚雷發射！艦隊航向，7731，9860，114，常規動力。”

    不同於戰艦轉向使用的口令，宇宙航向坐標分為兩種，一是恒星係內，以恒星係最大引力麵為標準即時製定的坐標，二是整個星河裏，以本超星係團核心為基準建立的坐標係。前者隻有三軸，簡單易懂，坐標不超過四位數；後者則是abcdet六主軸，vuw五輔軸，可描述包括超空間在內的多種位置，由於數字龐大，符號拗口，無法口頭表述，由電腦自動生成。

    十枚極光魚雷悄無聲息地躍出戰列艦群的魚雷發射管，和探測器一樣采用微進器的它們如鬼魅般在宇宙中穿梭。這些長141米，直徑102米的龐然大物不僅有斷層躍遷引擎，也有曲率設備，能攻擊任何形式的躍遷中目標。

    還沒看見敵艦的影子，就射了十枚極光，自己也是浪費得可以。風信子自嘲地笑笑。

    戰術信息協調官在跟進報告魚雷的狀況，導航官也將空蟬號修正到指定航向上。十個梭狀黃點緩慢爬過星圖，實際上已達到了六倍光速。蛇發人的前鋒艦隊還在悶頭往前衝，她們的大部隊一定發現了曲率躍遷的信號，隻是還沒弄明白那是什麽玩意。她們會弄清楚的，在極光魚雷撞上她們的星艦時。

    十個紅點瞬間從全息沙盤投影的星圖中消失了。

    敵艦緊急製動，退出曲率模式。”雷達長說，“已經捕捉到敵艦艦影。”

    全息沙盤一角，光粒子衝天而起，撞擊，雜糅，形成了一艘又一艘星艦模型。蛇發人的戰艦。它們大多呈錐狀布局，幾組如太陽能電池板一樣的翅膀向四麵八方撐開，但很顯然，它們不是太陽帆更不會是電池板。小一號的戰艦結構有些鬆散，如同蛇發人的頭發一樣有著繁複的曲線，它們沒有翅膀，體積也隻有大船的約四分之一。

    由於電子幹擾，雷達沒法進一步分析敵艦結構，但由於這些戰艦曾出現在伊休那的上空，艾隆納耶人對它們還是有一些了解。大船有17千米長，小船有400米長，兩者都不超過一千萬噸。實際上，它們的大船有五百多萬噸，在已知種族的主力艦中算得上是龐然大物，但與聯邦海軍的戰艦比起來，體積或許相差不大，噸位卻不及聯邦戰艦的零頭。例如，獨角獸級戰列艦就有一億噸。

    噸位上的差距意味著材料學上的差距。艾隆納耶人的戰艦的裝甲和結構密度要遠遠高於其他種族的戰艦。為了敲開自己製造的盾，也必須配備同樣重量級的矛，噸位就是這麽逐步攀升到了現在的地步。

    即便是在軍事力量受到執行統合部管製的時期，在依塔納斯帝國與七大氏族紅霧艦隊交手，前者也沒討到多少便宜。依塔納斯帝國的戰艦需要多次攻擊才能擊破紅霧艦隊的閹割戰艦的防禦，而紅霧艦隊的戰艦隻需一次齊射便能重創目標。

    現在呢？在聯邦戰艦的麵前，蛇發人的星艦究竟是什麽水平？也許聯合作戰艦隊能從它們的屍體上碾過去，也許它們會剿滅聯邦唯一的宇宙生力軍。風信子賭不起，隻能腳踏實地，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沙盤上，敵艦又一次陷入了沉寂，無論後方的大部隊，還是遭到狙擊而停下的前鋒都沒有了動作。如果說邊境叛軍和蛇發人“有一腿”的話，現在應該就是他們商討對策的時候了吧？叛軍成功仿製過天庭之怒，對聯邦其他戰艦技術應該也略有了解。

    借助這個空當，聯合作戰艦隊繼續部署空間探針，探測器和武裝衛星。二十分鍾後，敵艦前鋒再次進入曲率飛行狀態，直奔聯合作戰艦隊之前留下的航跡。大概蛇發人弄明白了，風信子手裏的極光魚雷不多，一次性能發射的數量有限，隻要悶頭往前衝就沒事了。

    第一小隊待命。艦隊，第二波魚雷攻擊準備！”風信子下令，“提速至第二戰速！”可恨的是空蟬號尚且不能參加攻擊，之前被熔毀的艦艏炮導致的故障仍未徹底排查。

    由前置的淺眠號負責挑選目標，目標參數迅速上傳至作戰網絡。收到攻擊命令的戰艦什麽也不需要考慮，隻要下載參數，輸入極光魚雷，按下發射鈕。這次有十八枚魚雷竄入宇宙，如無意外，也將有十八艘敵艦沉沒。

    指揮官！偵測到斷層空間反應！”雷達長突然驚呼，“數量未知的敵艦脫離了曲速，進入了亞空間……出口是……第一小隊上方八百公裏！”

    這麽近！怎麽可能？

    風信子抿緊嘴唇，腦內的生物電路正劈裏啪啦作響。這不是巧合，敵人知道聯合作戰艦隊在這裏，也知道第一小隊的位置。那為什麽敵人會朝著航跡……蠢貨，蠢貨！這裏是叛軍經營多年的地盤，誰知道在什麽地方又部署了多少雷達？空蟬號的隱身性能本就比其他戰艦更強，它沒有被發現不代表其他戰艦就能逃過敵人的眼睛……也許空蟬號其實也沒有逃過？敵人一直在演戲，就是為了欺騙自己，讓自己過度以來隱身性能和科技優勢，然後將整個聯合作戰艦隊誘騙至此地一網打盡？

    一股惡寒爬上風信子的神經網絡。

    指揮官！敵軍大部隊進入曲速狀態！”雷達長再次高呼，“它們朝我們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