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狩獵與被狩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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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圍獵的地方位於帝都的南方,有山名喚青峰,青峰之後是落霞峰,兩峰相應,山勢連綿,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說是神仙境界也不為過。

    山前有塊平坦的草場,平日裏不少少年子弟會在這裏跑馬踏青,草場與青峰接壤的地方是一片茂密的林子,便是圍獵的地點了。

    大禦以武立國,是馬背上得來的天下,是以每年春秋兩季都會設圍場狩獵,提醒兒孫不忘血性,這點無可厚非。

    可虞汀蘭來的路上打聽了一下,聽聞非但辰國太子在圍獵的參與者名單上,他那個寵妾溫涼也在裏麵,還揚言要拔得頭籌。

    經過一個冬天的囤積,這個時候的野味最為肥美。

    隻是春季亦是猛配的世界,性情最是狂躁,而這山中恰恰常有猛獸出沒,若說他們二人當真是為了拔得頭籌去的,說出去鬼都不信。

    卻不知那個應子默到底是怎麽想的,若萬一溫涼傷了,那不是連唯一可以動的人都失去了?

    也摸不透君無冥是怎麽打算的,若是失去了溫涼這麽個媒介,難不成要她假借探病之由,夜探驛館,盜取玉佩?

    左右思量無果,便索性不去想,進了營地隨意尋了個偏遠的位置坐下等待開始。

    狩獵本是由君無冥主持,然左等右等都不見他人來,日頭有些曬了,不少人都焦灼起來,忍不住的議論紛紛。

    虞汀蘭正等的昏昏欲睡,忽聽有人提到[太子]兩個字,下意識的清醒過來,待到聽清了談話的內容,險些沒拍著桌子笑出聲來。

    有說君無冥恐是身體不適,這才沒能前來的,那邊立馬有人回他若是不能前來,該派遣了人前來說明,再另派主持者的;

    有說恐路上耽擱,那邊就有人回他說一早就見著太子出門了的,繞來繞去,竟然又繞回了他與紅袖招明清姑娘的風流韻事上,若不是還有辰國使臣在場,現場怕是要亂成菜市場。

    正聽得饒有趣味,眼角忽然瞥見一頭戴緯帽的人走了過來,身後跟著的赫然是常伴君無冥身邊的侍衛。

    不用想都猜得到來人是誰,險些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急忙俯下身子趴在桌上,努力忍住。

    君無冥敢在給她的藥裏動手腳,自然得做好她報複回去的準備,她虞汀蘭又不是什麽聖人,有仇向來必報。

    隻是早上拍他的那兩下好像沒掌握好用量,瞧著君無冥這樣,怕是臉上腫的不輕。

    君無冥老遠就一眼看到了坐在邊緣處的虞汀蘭,此刻見她伏在桌上輕輕顫抖,自然明白她那是在笑。

    當下隻覺得後槽牙都開始發癢,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方向不變徑直入了場“抱歉,孤發生了些意外,來遲了,諸位莫怪。”

    當即有大臣搖頭擺手,問他有沒有受傷,君無冥搖頭,正要宣布狩獵開始,那邊忽然有人懶洋洋的開口道“太子仙人之姿,為何以紗覆麵?倒辜負了這大好春光。”

    說話的正是虞汀蘭,她支著下巴偏頭看向君無冥,眼底盡是狡黠的笑意,額頭曬得出了些許薄汗,一襲紅衣,竟比春光還要耀眼。

    君無冥沉沉的看了她兩眼,道“孤有些過敏,見不得風。”

    見虞汀蘭張口又要說些什麽,忙伸手奪過一邊侍衛手中的鼓槌,手中掌風一送,不過須臾鼓槌就撞到了鼓麵上,鼓聲震天,旋即兩側鼓手亦動手擊鼓,鼓聲更迭,氣勢如虹。

    鼓聲起,狩獵始。

    參與圍獵的人騎著馬兒呼嘯著往山林裏跑去,不過片刻功夫就在樹木茂密的枝葉後不見蹤影,虞汀蘭暗自撇了撇嘴,騎著馬兒慢悠悠的往林子裏走。

    她今兒又不是真來得什麽頭籌的,她的獵物啊,自己會送上門來。

    果不其然,沒在林子裏轉多久,就聽身後有馬蹄聲傳來,而後就聽一道驚呼“六王妃也在這裏嗎?”

    虞汀蘭回頭,做出一臉詫異的表情來“溫涼妹妹怎會在此?”

    這裏不過是林子的邊緣地帶,出現最多的不過是些野兔,可不是揚言要拔得頭籌的人呆的地方。

    溫涼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抬手撫了撫耳邊的碎發,略微羞澀的笑了下。

    “殿下告誡妾莫要不自量力,在林子邊緣轉轉就好,妾也知道。可妾想,我與殿下雖是客人,可若是獵得的都是些野兔之流,免不了要被別人笑話,正著急呢,就碰見姐姐了。”

    虞汀蘭不接話,抬眸看了一眼應子默,倒是比畫像上好看了不少,隻是依舊單薄。

    此刻他騎在馬上,薄唇輕抿,微微垂了眸子看向她們二人,許是光線緣故,虞汀蘭竟然在他身上瞧出一絲悲天憫人的姿態來……著實令人生厭。

    溫涼拉著虞汀蘭說了些什麽,見她沒反應,輕輕晃了晃她的手臂,虞汀蘭這才抽回心思問“怎麽了?”

    溫涼道“姐姐與我們一同狩獵,可好?”

    好似怕她拒絕,又急急補充道“剛好也可以相互照應,你說對不對,殿下?”

    應子默依言點頭,虞汀蘭也想看看這二人想做什麽,於是不再推辭,翻身上馬與應子默一同往森林深處走去。

    溫涼上了馬,收了麵上笑意,拿出一方帕子仔仔細細的擦了擦手之後信手一扔,再抬起頭來時依舊是滿臉的溫柔“姐姐等等妾。”

    進到密林深處,草木茂盛,蚊蟲肆掠,饒是虞汀蘭身上帶了防蚊蟲的草藥,出門前也塗了些在身上,還是被叮了幾口。

    日光逐漸稀薄,因無人經常走動,林中僅有幾條依稀可辨的羊腸小徑,三人一字排開行走。

    忽查側方一陣腥風吹來,虞汀蘭下意識的警覺起來,與此同時,三匹馬同時察覺危險,撂開橛子就要回頭逃命。

    虞汀蘭死死拉住韁繩——不論前麵的危險是什麽,這時候若是任由馬兒在這密林中狂奔起來,她的下場不會比與那危險正麵對上要好上絲毫。

    應子默二人學著她拉緊韁繩,好容易安撫下馬匹,扭頭就見一隻吊睛白虎從樹後竄了出來,在不遠的地方徘徊不前,似乎是在決定先吃哪個。

    片刻之後,它猛地撲向前麵的溫涼,似乎想從她這裏下手,就在溫涼做好準備要飛身躍起躲閃之時,那畜生卻好似生了智,調轉頭顱朝應子默猛地咬了下去。

    血盆大口帶起的腥臭熏人頭腦,應子默躲閃不及,一個側翻身掛在馬鞍一邊堪堪躲過。

    卻見那吊睛白虎掉轉身來又要撲來,當下來不及多想,揚手朝虞汀蘭的拍了一下。

    那一下極輕,可內裏用的力道卻不小,馬兒本來就嚇的不輕,雖然被安撫下來,卻一直惶惶不安,此刻猛地被拍了一下,哪裏還管前麵是什麽,蒙頭就向前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