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無事獻殷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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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境多風沙,五月底的光景,晌午時分太陽曬的路麵石子都有些發燙,山林間卻山風吹拂,綠葉婆娑,樹蔭清涼。

    虞汀蘭依舊一身男兒裝扮,大大咧咧用袖子擦了汗,尋了個凸起的樹根坐下,撩起衣擺扇風,一眼瞥見君無冥正看著自己,冷哼了一聲,沒好氣的別開了眼。

    那日君無冥叫破她的身份,倒也不是特別尷尬,本來他們就已經沒什麽瓜葛,現下她拿錢做事,做的正經營生,也無需怕他。

    可這麽個心肝兒都黑了的主兒,借著賠衣服的名頭昧了她的血汗錢不說,還說剛從戰場上下來就跑過去救她,好懸沒丟命,一定要她把毒解了才行。

    天可憐見的,配這毒藥的時候,很多藥物放了什麽量她自己都沒研究,現下竟叫她連夜研製出解藥來,可不是難為她!

    兩日之內沒有把解藥交出去,這不就被強製帶回京城,為了防止她逃跑,君無冥竟然還派專人把小滿給單獨看了起來,可憐那丫頭也是個傻的,被賣了還幫人數錢。

    正腹誹,麵前忽然出現了一個水壺,順著水壺向上看,果然是君無冥那張臉,虞汀蘭皺眉看了他一眼“勞煩殿下了,在下有手。”

    君無冥隨意點了點頭,也不強求,收回拿著水壺的手自己喝了一口,而後十分自然的坐在了她的身邊“六王妃解藥可研製出來了?”

    虞汀蘭依舊撩著衣擺扇著風,聞言也不看他,朝著大路的盡頭遠遠的看著,口中冷笑道

    “大概是被抓的時候傷到了,現下好多事情都記得不大清楚,那毒的方子一時半刻想不起來,解藥也不曉得還能不能做出來,殿下可得好好活著,別沒等到解藥就毒發身亡了。”

    路行了三日,她這解藥也做了三日,每每拿去給君無冥嚐試,他服下之後調息一番,都會衝她沉重的搖搖頭,上一次還嘔了一口血出來,嚇得她還以為自己放錯了藥,這就把人藥死了。

    話說雖然製毒的時候用量記得不是很清楚,但拿手掂量著應該差不了多少,怎麽非但不見起色,反而好像有加重的趨勢?

    想不通想不通。

    她這話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般,字字都透著股咬牙切齒的味道,君無冥卻渾然不查,正兒八經的點了點頭“孤會的。”

    而後不待虞汀蘭發作,起身往迎麵而來的二人走去。

    迎麵走來的是小滿,她拉著秦禾在溪邊抓了兩條魚上來,正興高采烈的邊跑邊問“公子,這魚怎麽吃啊?”

    虞汀蘭隻覺得自己太陽穴處的青筋直跳,順手撿起一塊土坷垃就扔了過去。

    用的力道不是很大,土塊兒隻是滾到了君無冥的腳邊,堪堪碰了下他的衣擺,就可憐巴巴的停了下來,君無冥低頭看了一眼,而後方向不變邁步離去。

    太陽穴處的青筋好似又跳了兩跳,虞汀蘭冷哼了一聲,遠遠衝小滿道“隨便!”

    ……

    歇過晌午最熱的那會兒,一行人繼續往南去。虞汀蘭嫌擠在一塊兒太熱,也省的對著君無冥鬧心,便帶著小滿獨占了一個馬車。

    官道兩邊種了不少樹,現下正是綠蔭環繞的時節,趕車的小廝挑著陰涼地兒走,配著徐徐山風,卻也不是很熱。

    虞汀蘭靠著車廂正昏昏欲睡,前麵的簾子忽然被撩了開來,下意識的一睜眼——俞蘭萱?

    回京的隊伍裏有俞蘭萱是虞汀蘭始料未及的,料想君無冥雖然不會睚眥必報,但是對於給自己惹事的人應該是毫不手軟,不知為何還留下了這丫頭的命,還將她帶在了身邊?

    那日她險些被火燒死,就是這丫頭引得頭,她還沒去報仇,這丫頭還敢跑到她麵前來?

    虞汀蘭沒說話,抱著手臂半睜著眼,看著做撩開簾子姿勢,卻僵在了原地的俞蘭萱。

    俞蘭萱見她睡著,原本想退出去,不曾想虞汀蘭又睜開了眼,嚇了一跳,撩簾子的手都有些酸了,這才一咬牙鑽了進去。

    “萱兒無意打擾蘇公子休息,還望蘇公子勿怪。今日前來,是想同公子好生道歉的。”

    柳眉輕蹙,杏眸含春,眸間星光點點,好一副美人垂淚圖。

    虞汀蘭隻挑了挑眉,挑了個舒適點的姿勢靠著,依舊不語。

    俞蘭萱見她不說話,似是有些著急,眼眶微微發紅“今日來找蘇公子,是真心想同蘇公子致歉的…那日是萱兒不對,聽信流言,可是萱兒隻是想讓蘇公子離開殿下,並沒有想害蘇公子的意思……”

    這話倒是不假,這丫頭開始隻是叫嚷著將她驅逐而已,可是後麵村民要將她祭天,俞蘭萱不是也沒阻攔不是?

    某位哲人說過,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她要是被祭了天,俞蘭萱敢說自己無罪?

    一句輕飄飄的[聽信流言]就過去了,也不知是這小姐天真,還是當旁人都是傻的。

    虞汀蘭嗤笑一聲,隨意點了點頭,朝簾子處揮了揮手“行,知道了,俞小姐若無其他事,請回吧。”

    山風撩開窗簾竄了進來,俞蘭萱好似聞到一股很熟悉的果香味,沒等她反應過來是什麽味道,又聽虞汀蘭這麽說,急急道“有的有的……還有事。”

    虞汀蘭隻丟了個眼神給她,示意她有話快說,俞蘭萱貝齒輕輕咬了咬唇,試探著道“蘇公子可曾考取功名?”

    見虞汀蘭終於正過眼來看自己,俞蘭萱亦擺正了神色,又道“家父乃當朝丞相俞百川,萱兒的意思是,若是蘇公子未曾考取功名,或可到丞相府做客卿,萱兒再同父親說說,亦可以叫蘇公子仕途順遂,若是喜歡了哪家姑娘,報上宰相府的名頭,也不會有不應承的。”

    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頗為自得,前麵的羸弱也不裝了,從骨子裏散發的傲慢叫人周身都不舒暢。

    虞汀蘭怪異的看了她一眼“俞小姐想要什麽?”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話反過來說,就是若是不同意,那官也別當了,美嬌娘也別想娶了,京城這輩子都不會有她混的地界兒了。

    繞這麽一圈,感情就是為了接下來這一句話做鋪墊的。

    俞蘭萱直直的盯著虞汀蘭,不放過她臉上一絲表情“萱兒想,蘇公子離開殿下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