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藥石無醫
字數:3699 加入書籤
君無冥瞥了她一眼“孤說想來看看你武功練得如何了。”他眼底浮現幽暗,氣場忽而變得冷清。
這才是高嶺之花的正確打開模式,虞汀蘭垂下眼簾點點頭,問道“那殿下想怎麽看?”
君無冥卻搖搖頭“已經看過了。”
虞汀蘭挑眉看他一眼,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方才驚馬一事,沒再說話。
麵前人興致不高,把玩著手中茶盞,側支著腦袋,半垂眼眸看著茶盞中的水,分明什麽都沒做,周身卻散發著一股慵懶的味道來。
屋內靜的厲害,便顯得外麵叫賣聲尤為響亮,藥廬中獨有的藥材苦澀氣息彌漫,細聞卻能分出一絲絲甜來。
君無冥隻覺得體內一陣血氣上湧,運功努力壓下,清咳一聲沒話找話“王妃也喜好熏香?”
前世裏執行任務留下的習慣,虞汀蘭一向不喜歡身上沾上可識別的味道,更不要說熏香,是以奇怪的嗅了嗅自己周身“沒有啊。”
這一動,周遭的甜味好似也活了過來,混在穿堂風中往人心裏鑽,剛壓下去的血氣又開始翻騰起來,君無冥閑話幾句便找借口匆匆離開。
他是騎馬來的,出門翻身上馬,甩鞭離開,動作瀟灑至極。虞汀蘭靠在門邊兒上瞧著他的身影一路遠去,一句話沒說。
這邊江果從巷子的另外一頭跑了過來,手裏還提著個紙包,走到近前還踉蹌了一下,獻寶似的將藥包送到虞汀蘭跟前,說是虞嵐霜抓的就是這些。
拍拍小孩兒的腦袋,虞汀蘭打開藥包看了看,略微一思量,神色頓時精彩了起來。
花柳病?
隔壁安慶街的一個民房內,虞嵐霜輕咳了兩聲,忍住想吐的衝動,仰頭將碗中黑漆漆的藥汁盡數倒進了嘴裏。
這藥本就酸苦,又險些熬幹了,酸苦中還夾著一股濃厚的焦味,一口下去忍住不吐已是難事,更何況是咽下去。
虞嵐霜倒進口中好一會兒,才堪堪捏著鼻子吞下去,而後扶著床沿幹嘔許久。
動作間臂上衣衫滑退,露出一截瑩潤似玉的手臂,上麵生兩個紅色瘡斑,白玉有暇,甚是猙獰。
虞嵐霜顯然也看見了露出來的紅瘡,臉色突變,跑到外麵那起水瓢舀了些冷水,澆在手臂上狠狠的搓,似乎想把這瘡斑給搓掉,奈何搓了半天,手臂通紅,瘡斑依舊存在。
院牆低矮,有人偷眼朝裏麵看,虞嵐霜一摔水瓢,坐在長石條上放聲大哭。
隔壁有兩個女人湊一塊兒,一邊剝著豆子一邊閑聊,聽見動靜看了一眼,輕啐了一口,眼中盡是幸災樂禍。
人都道這間屋子裏的女人有些瘋瘋癲癲,誰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住進來的,隻瞧著模樣俊俏,自稱武賢王府的小姐,卻從未見武賢王府的人來看過。
早些日子還偶爾能有一些看著官很大的人過來轉轉,後來就都不剩了。
那姑娘不是大小姐的命,倒擺一副大小姐的做派來,見天兒往外跑,什麽也不會,什麽也不做,現下如何了?還不是連吃飯的錢都沒有,最後還得做起皮肉生意。
偏家裏那口子還喜歡的很,管的再嚴,沒錢也要看上兩眼,真真要氣煞個人。
前幾天有一隊家仆來過,還抬著轎子,像是來接人的,隻是後來又把空轎子抬回去了。
聽說是那女人得了髒病,不願意管了,現下瞧著,這傳言倒是真的了?
二人對視一眼,不再說話,匆匆將手中豆子剝完,拍拍圍裙,各自回家——可得好好敲打一下家裏的男人了,別再把病氣帶過來。
低矮院牆的小院中,哭聲戛然而止,長石條上躺著的女子死了一般,手臂上一片紅腫的抓痕。
縱馬回東宮,快些不用一餐飯的功夫,君無冥將韁繩扔給門口侍衛,大跨步朝書房走去,不知道是日頭曬的還是怎麽回事,臉色些微發紅。
秦禾怪異的看了君無冥兩眼,邁步跟上。待進了書房,方才道“辰國來信,已探查到大致方位,隻是辰國皇室亦有所察覺,城中戒嚴,在搜捕我們的暗樁,安辰已經讓暗樁盡數蟄伏,下一步如何,還看主上指使。”
等了半晌沒人回應,奇怪的抬頭看了一眼,見君無冥正對著桌上一卷畫出神。
畫卷上是一紅衣女子騎馬射獵的場麵,身後平野廣闊,女子紅衣似火英姿勃發,手持長弓搭箭,正瞄準前方的獵物,隻可惜那女子未畫五官,瞧不出是誰來。
“主上?”
“查一下應子默最近在幹什麽。”
隨手將畫卷卷起來,君無冥道。
近日辰國安分的有些奇怪,全然一副被打怕的樣子,可應子默那人,野心足可吞山河,不過是邊境一小股軍隊交鋒,怎麽可能就這麽老實了。
秦禾應喏,轉身欲走,卻聽君無冥又道“你最近……跟她走的很近。”
不是一句疑問句,而是一句陳述句。
秦禾琢磨著這個[她]是誰,轉臉見君無冥正目光沉沉的看著自己,後背汗毛一炸,張口要說些什麽,君無冥揮揮手“算了,你去忙吧。”
秦禾作揖出門,房中恢複了安靜,君無冥揉了揉眉心,自嘲的咧了咧嘴。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見到虞汀蘭就總是想湊的更近些,近來更是奇怪,但凡靠近便氣血翻騰的厲害,檢查周身卻沒有中毒的症狀,以至於他每次隻能遠遠的看上幾眼。
倒是這個秦禾,日複一日的跟著她跑,雖然知道他那是為了別人,可心中總有那麽一點……
“誰?!”
門外沒有聲音,君無冥卻警覺出聲喝問,片刻後果然出來一人來,手中端著茶水糕點,行至門邊盈盈一拜“奴婢參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金安。”
來人正是東宮大丫鬟杏兒,君無冥皺眉看了她兩眼,隨意的點了點頭,杏兒也不多做滯留,擱下茶水點心便告退離去,背過身去時,低垂的眸子透著一股難以掩藏的喜意。
火生的差不多了,該讓米下鍋了。
下午那位得了消渴症的病人又來了一趟,瞧著倒是比上次多了幾分尊敬,想來是這藥起了作用,隻是對於自己的身份諱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