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離拐進了一條狹長的弄堂，周圍撲麵而來是垃圾的臭味，即使是在大冬天，依舊難掩氣味的衝鼻。

    這裏連路燈都沒有，蘇九離卻絲毫都不害怕，打開手機閃光燈走了一會兒，視野終於開闊了些，找出鑰匙，打開旁邊生鏽的鐵門，進去之後，剛想關門，忽然從門外伸進了一隻手。

    她嚇了一跳，趕緊用門去夾對方的手，就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是我。”

    溫芷凝進了門，在床邊坐了很長一段時間。

    這裏狹小得放一張床便占滿了大半間，所以沒有椅子，暖黃色的燈光在不穩定電壓的影響下忽明忽暗，略微隱藏了那有些發黴的櫃子。

    外麵天寒地凍，屋子裏並沒有好多少，窗欞壞了，根本動不了，漏著外麵的風，讓整個屋子比外麵還要冷。

    蘇九離拿著紙板擋住了窗上的風，屋子也暖不起來。

    除了床上那隻熊娃娃顯得這件屋子有點溫馨之外，沒有一點生機。

    蘇九離摘下口罩，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快回去吧，這裏冷。”

    她會欺騙溫芷凝自己住在好的地方，溫芷凝也能欺騙她自己已經離開。

    實際上溫芷凝下了車，尾隨著她到了這個地方。

    “為什麽？”溫芷凝看著她，很不理解“你不是沒有錢，為什麽住在這個地方？”

    她很清楚，蘇九離那麽聰明的一個女孩子，不可能會連一個好的地方都找不到。

    蘇九離緘默不語。

    溫芷凝懊惱得搓了搓眉眼“你在折磨你自己？因為失去的孩子？還是因為對關衡的愧疚？”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溫芷凝能夠察覺到如此細微的動靜，從而找到自己所住的地方，蘇九離根本想不出什麽話來欺騙她。

    “我沒有折磨自己。”

    她隻能這麽說。

    溫芷凝嗬了聲“住在這種地方，大冬天四處漏風，再厚的被子都暖不了，窄小得兩個人進來都覺得擁擠，這麽小的地方，隻會讓人感覺到壓抑。關慕蘇，你跟我說，這不是故意折磨自己？”

    她從來沒當麵喊過關慕蘇的全名。

    這次當真是生氣了。

    氣她的不懂事。

    折磨自己有什麽用？除了讓關心她的人擔心她，讓自己受苦，沒有任何作用。

    蘇九離是感性的，卻從不會感情用事。

    “我試過……”蘇九離抬眼，有些微紅“可是我做不到，芷凝。我躺在溫暖床上睡覺的時候，就會想起關衡，他的被子夠不夠暖，獄中有沒有暖氣？我在吃飯的時候，就會想，他一定吃著以前從來不吃的饅頭，山珍海味沒有了，他愛喝的胡辣湯也沒有了。”

    “我坐在桌上看書的時候覺得抱歉，我走在寬闊道路上的時候覺得抱歉，我穿著溫暖大衣的時候覺得抱歉，喝水也抱歉，睡覺也抱歉……”

    “我不敢跟你們相認，我怕你們來關心我。你們關心我，我也覺得抱歉。”

    “我們平時可以做的日常事情，關衡都做不了了。全都是因為我。”

    “我不是折磨自己，在其他地方，我沒辦法吃飯，也沒辦法睡著。可是我要活著，幫關衡守住關海，隻有在想到關海的時候，我心裏才能好受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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