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文章之前就已經察覺到不對勁，可實在是想不到日軍的意圖所在，因此並沒有去太過於深究。

    現在看到日軍炮兵的反應後，他瞬間就全部悟通了。

    對麵小鬼子炮兵反應這麽快，從青石山和祭旗坡陣地打第一發炮，到小鬼子的炮兵進行反擊，加起來前後不到半分鍾。

    且每一發炮彈都打的這麽精準，一發不落全打在了橫瀾山主陣地上。

    很明顯。

    日軍炮兵並不是見自己被炸後，為了報複才臨時架炮進行的反擊。

    而是早就已經瞄準了橫瀾山主陣地，調好了射擊角度所需要的諸元，本來就準備炮襲橫瀾山陣地的川軍團。

    隻可惜。

    他們做算錯了封雲天的智商，導致計謀從一開始便被識破了。

    結果偷雞不成，被反將了一軍。

    龍文章雖然把這一切都看明白了，但是封雲天究竟是用什麽樣的辦法，發現這是小鬼子設計的陷阱的，他並沒能猜透。

    而封雲天麵對龍文章的詢問，以及一眾十裏逃生的川軍士兵，齊刷刷看上他的那一雙雙充滿疑惑的眼睛。

    封雲天並沒有藏著噎著，直接將原因向眾人做了解釋。

    總體上來說。

    封雲天其實也是猜的，通過分析竹內連山的風格，最終走出來的猜測結論。

    竹內連山的行事風格，通過眼前這個被挖空了的鬆山，基本每個人都很清楚，那就是怎麽穩怎麽來。

    以龜縮的戰術，達到穩如老狗。

    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作為一名以穩為主的“保守派”軍事主官，在沒有明確作戰意圖的前提下，斷然不可能讓旗下的士兵貿然走出陣地。

    而小鬼子又是出了名的紀律嚴，對軍官的服從性走在世界頂尖行列。

    這樣問題就來了！

    對麵得日軍大大咧咧走出陣地，將自己暴露於敵人的視野之中，這明顯是違反日軍軍事紀律的。

    雙方的動靜鬧得這麽大，竹內連山不可能沒有發現。

    可事情從一開始的互罵兩句，升級到全部爬出工事站起來團噴，對麵日軍人數一直在逐漸上升。

    擺出了一副我人少罵不過，然後我增加人手繼續和你罵，逼得你也隻能增加人手反擊的架勢。

    這就代表竹內連山沒有下令，讓日軍停止這種瘋狂的行為。

    日軍這種嚴重反常的行為舉止，自然是逃不過封雲天的火眼金睛，讓他不得不去深究其中隱藏的事實。

    那就是日軍有沒有發生了什麽事，逼得竹內連山不得不改形式風格。

    答案自然是有。

    騰衝縣城被連續兩次攻破，空緣中隊損失慘重近百日軍命喪黃泉，敵人的損失卻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這不管放在哪個的軍隊裏來說，都是一件很影響士氣的惡性事件。

    更何況是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日軍。

    那簡直就相當於是當頭棒喝，把他們都給徹底打懵了。

    滇西南的日軍遠離本部孤軍深入，本來想打到重慶去結果被攔在了怒江，被迫就在滇西南境內駐守。

    這種被迫被動的作戰局麵，本身就已經很傷士氣。

    被封雲天連續鬧了這兩次後，滇西南的日軍部隊都還能穩得住，可下麵組建的偽軍部隊卻已經人心慌慌。

    哪怕日軍再怎麽去鼓舞宣揚，偽軍的積極性也一直在持續的下降。

    再加上盟軍準備反攻緬甸的消息，和東南亞聯盟總司令抵達重慶的消息，目前已經傳遍了日軍上下各部。

    感受到敵人反攻的意圖越來越明顯，這下連滇西南的日軍士兵也有些遭不住了。

    聽聞有人要來打自己，而且要來打自己的人氣勢洶洶，日本兵再怎麽武士道，也控製不了自己的本能。

    即便不至於害怕，可是擔憂、緊張從事免不了的。

    竹內連山作為怒江騰衝一帶，軍銜和職位都最高的軍事長官。

    看到眼前這對日軍極為不良的局麵，他自然是要去想辦法進行調整，讓日偽軍的士氣重新提起來。

    那該用什麽樣的辦法，才能讓滇西南日偽軍士氣大漲呢？

    有了這樣一個問題擺在眼前，竹內聯隊的士兵們突然吃飽了飯沒事幹，從山腹裏鑽出來挑起這場罵戰。

    竹內連山這個以龜出名的日軍長官，竟然完全沒有組織的意向。

    其真實意圖，也就一目了然了。

    封雲天有八成的把握，日軍的目的就是為了把川軍團的人引出陣地，然後調用他們隱藏在山後的炮兵，最大化炮襲所能造成的殺傷。

    在這雙方對峙的一年多時間裏，竹內聯隊後續補過來的炮兵部隊，對怒江江防陣地進行過數十次炮擊。

    奈何怒江江防陣地修得夠深夠嚴實，每次炮襲都沒有實質性的斬獲。

    幾乎等同於浪費炮彈。

    而如果能夠把川軍團騙出陣地，由於日軍炮兵陣地在山後麵平台上，加上炮彈的速度比聲音快。

    等川軍團發現被騙的時候，炮彈已經落在了他們的腳下。

    那破壞力……

    人員傷亡起碼是兩位數起步！

    如果今天這一招計謀成功了，一舉炸死數十上百名川軍團士兵。

    那竹內連山就能拿這份戰果做文章，向整個滇西南的日偽軍進行宣傳，重整滇西南日偽軍日漸萎靡的士氣。

    封雲天當時猜到這個可能性時，本來想把士兵們都喊下來。

    免得中計被小鬼子給炸死。

    這也是最保守的做法，如果猜對了能夠免去一波災難，萬一要是猜錯了，也沒有什麽損失。

    可就在封雲天準備喊話時，他腦袋裏突然靈光一閃，有了一個別樣的念頭——

    何不將計就計？

    我們也用炮兵去轟對麵的小鬼子，不管怎麽說都是賺的。

    如果這並不是竹內連山的計謀，純粹就是對麵的日軍沒事幹，那我們這邊把炮架起來就是純賺。

    如果這確實是日軍的計謀，我們能比對麵的小鬼子先打炮，那幹他兩輪之後大家夥就躲起來，那也能夠賺個盆滿缽滿。

    還能把竹內連山給氣死去。

    要是萬一比對麵的小鬼子後打炮，怒江防線有三個陣地可以開炮，3打1也不會虧到哪裏去。

    總而言之。

    不管是哪一個結果，對川軍團來說都不會有太大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