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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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成為一個高手,然後帶你走遍聖穹大陸!”
“韻寧,這是我給你買的玉佩,喜歡麽?”
“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
“這不是你的錯。”
“不要為難自己,我不怪你。”
“我要見她!”
“求你,放了韻寧。”
“忘了我吧。”
……
“告訴韻寧,陸景韶已經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了,請她不要自誤!”
容滄笙抿了一口手邊的清茶,抬眼看了一下對麵凝眉沉思的美人兒,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
她覺得自己挺帥的。可惜,即使是和美人兒共處一室,也沒有博得人家的青睞,反倒像是一個擺設一樣。
她用扇子戳著自己的下巴,偏頭一臉委屈地看著許韻寧:“姐姐,難道我長得不好看麽?”
許韻寧這才從怔仲中醒了過來,看著眼前俊俏的少年,唇角掀起一抹笑意,道:“調皮。”
她當然知道眼前俊俏風流的小公子是誰,因為身份玉牌可不會偽裝。眼前清雅別致的木屋可是她的閨房,若非知道容滄笙是個小姑娘,又怎會輕易讓人進來呢?
容滄笙無聊地趴在桌子上。
可憐她興致勃勃而來,卻隻當了個傳話筒,無趣!
桌上一塊兒精致的玉牌斜斜地躺著,離它的主人隔了不少距離。由此可見它到底有多不受待見。
容滄笙瞄到它的的時候表情別提有多憤怒了。她還想嚐嚐跳戲美人的滋味呢,結果它一暴露,反倒被美人兒將了一軍,隻能乖乖地任人擺布。
如果讓大哥知道自己順路想去的地方,說不得又要把自己拎回去。所以,約法三章,買定離手。
終於,玉牌上亮起藍光來。
“好了。”容滄笙注入靈氣,玉牌上的文字便出現在空中,正是許韻寧讓她幫忙的事。如果這次發生什麽意外,瀚海商會將由她的叔叔許寧遠接任。
“謝謝。”許韻寧笑笑,恬淡的臉上一如既往地讓人看不出情緒來。
容滄笙看著她,突然歎了口氣,老氣橫秋道:“何必呢?你明知道海神島是不會因為你一個人影響兩個大家族的安定,即使你是執事閣的閣老。”
執事閣比起武閣來,劃分更為嚴謹。第一級別的是執事。分為普通執事,銅牌執事,銀牌執事,金牌執事。這些人服務於海神島,處理滄溟帝國與海神島上各種事務。第二級別的表示執事閣閣老。主宰一方,統禦下屬執事對一定區域進行管理。第三級別的便是閣主。一般設有三位閣主,若幹閣主候選即少閣主。準確的說,少閣主才是第三層級,而閣主統禦整個執事閣。
閣老的身份,在滄溟帝國可以說得上是貴不可言了。
但是家族的龐大之處就在於他們同等地位的人不止一個。何況還有各種積累起來的複雜的關係網。牽一發而動全身,就算魚死了網也不一定破。
許韻寧臉上淺淺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是一種空洞和深深的疲憊。
“我累了。活得累了,所以想換一種方式活。”
“因為……陸景韶?”
“也是,也不是。”她自己把自己囿在曾經的網裏,又怪的了誰?
“那是為什麽?”
“因為,成全與放下,我那個也做不到。”許韻寧一臉慘然地看著她,悠悠道,“你不是好奇我和他的事麽?講與你聽也無妨。”
容滄笙舉杯遙敬:“洗耳恭聽。”
說是故事,其實也簡單得很。
陸家,宋家,以及許家都是屹立在滄溟帝國九大家族其中之三,紮根於滄溟帝國都――瀚海天都。
期間自然不乏碰撞與來往。
許韻寧和陸景韶也就是在這種刻意之下的偶然成了一對兒令人羨慕的青梅竹馬。
陸景韶是陸家嫡係二長老一脈的三少爺,許韻寧呢?則是許家一脈單傳的貴女,拋去她的兩個哥哥,女娃娃裏她可是獨苗兒。雖說不知為何她的修煉天賦並沒有什麽突出的地方,可單就這身份地位也配得上身為天才的陸景韶了。
人人都覺得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說不得成人禮的時候就要訂婚了。
“許韻寧是麽?你配不上他。”
這是許韻寧和宋玉嬌第一次見麵,對方留給她的話。
許韻寧性子淡,也從未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以至於宋玉嬌帶著宋家的老祖宗登門提親的時候,陸景韶才知道有這麽一個人。
陸景韶是訝然,許韻寧是驚詫。兩個人的反應倒是如出一轍。但是除此之外也沒有多餘的感覺了。
大家族之間的聯姻從來都不是喜歡誰就可以隨便結親,同樣的,也不會輕易給族內有地位的人隨意安排。兩人從來不顯山露水地張揚他們之間的喜歡,卻都在默默地準備著,醞釀著。
可是不知道那天他們到底談了什麽,陸家竟然真的就這麽草率地把親事定了下來。
陸景韶怎麽反對都沒有用。
許韻寧的家人卻覺得陸景韶對不起他們的家的掌上明珠,對此表現出了一種超乎尋常的靜默。
“當時小,雖然覺得有些怪異,但是沒有多想。僅僅為一己之私,最後卻害的許家遭了劫難。”
陸景韶被陸家關了禁閉,不允許踏出府門一步。
他憑著自己的智慧三番五次地出逃,也不為別的事,就是想見許韻寧一麵,讓她安心。但是回回被許家的長輩擋在外麵,然後再被抓回去。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拚盡全力創造出的見麵的機會,是一個足矣毀滅一個家族的陷阱。
“那個時候才知道,我許家的鎮族之寶,居然一直都在我身上。”許韻寧指了指自己的右肋,“這裏從下往上數的第三根肋骨。”
陸景韶是眼睜睜地看著許韻寧的肋骨被人生生從身體裏抽出來的。驚怒交加之下,竟是傷了心脈,眼看也活不長久了。
“求你,當了韻寧。”陸景韶目光平靜地看著居高臨下俯視著許韻寧的宋玉嬌道,“我什麽都答應你。”
“好,你活下來,我放了她。”
兩場交易,斷了他們所有的聯係。陸景韶活,許韻寧走。許家退出瀚海天都,宋陸兩家不再趕盡殺絕。
“族叔一直再說,是宋陸兩家的陰謀使許家落敗到這部田地,但是爺爺去世前告訴我,許家貪心不足,才到如此地步。臨終前還把許家生殺奪予的大權交給了我,讓我製止住許家蔓延的野心。到了碧海城才知道,難怪麵對宋陸兩家的聯手,許家毫無抵抗之力。原來大部分底蘊都被轉移到這裏了。”
容滄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所以才有了後來瀚海商會奇跡般的崛起。
“原本想著,為了他,我也要活得更好,變得更強大。可是那件事沒過去多久,他就帶著宋玉嬌出現在我麵前,告訴我,忘了他。”
她不明白。
曾經地她固執地恨著宋玉嬌,固執地堅持著尋找陸景韶的言不由衷。
是時間讓她明白了很多東西。
“少閣主對我說,宋玉嬌也好,陸景韶也罷,都有潛能成長為那類強大到可怕的人。一個冷靜到冷血,一個冷靜到無情。”
兩個仍舊處於巔峰狀態的家族想要讓一個已顯頹勢的家族消失,有一千種方法。是陸景韶的存在讓他們心存忌憚的同時又想好好利用,所以才放過了一時間脆弱無比的許家。
“所以,其實這幾年,我一直都在過著他給我安排好的人生。”
這是一個無比沉重的包袱。一個承載著他人的夙願,負重活下去的包袱。
這樣活著,很累。
陸景韶應該是知道的,許韻寧覺著。因為她了解他,所以她知道,他希望自己活著,然後開始沒有他的生活。即使漫長,即使痛苦,他也要給她一個重新開始的人生。
“太久了……是該做個了斷了。”
容滄笙摩挲著手裏的玉牌,心情有些沉重。
她知道,許韻寧這一次的任性,無非就是兩種結果,要麽抱著那絲幻想繼續痛苦地或者,要麽收獲更深的絕望身死心僵。
如果,是她呢?
她又會做出怎樣的抉擇?
從她降臨到這個世界上就知道,要變強,變強,不斷變強。她有自己的人生,但同時也背負著不可推卸的某種東西。這何嚐不是一種負重前行呢?
可事實上,不論是父親,哥哥,師叔,還有師祖等人,都把她保護得很好,很多東西她明白,卻不一定要去經曆。她的成熟,有時候是浮於表麵的膚淺的認識,而並非曆經坎坷後的睿智。
她是不是,也該試著長大一些呢?
“韻寧姐,我陪你吧。”
“好。”
翌日清晨。
當第一縷陽光恰好灑落在碧海城城門頂部的一顆有很多切麵的琉璃球時,絢爛的光影瞬間點亮了碧海城所有的生機。
人們驚奇地發現,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一場花雨。地麵上,屋頂上早已落了一層厚厚的月白色花瓣。
淡淡的花香被晨風卷起,輕拂著城市裏的每一個角落。伴著暖陽,讓人不禁沉醉在這夢一般的場景。
“那是誰?”一個小孩兒抬手指著天空中立著的一個紅衣女子,好奇的問著媽媽。
很多人都發現那個孤零零立在天空中的女子了。她渾身散發著強大的氣息,令人望而生畏。
沒過多久,又一個人飛上了天,與那個紅衣女子對峙。
紅衣女子皺眉:“你來做什麽?”
白袍聳肩道:“任務唄。”
顯然,兩個人是認識的。關係嘛,也就一般般。
“宋家和許家的恩怨,海神島不是不幹預的麽?”紅衣女子目光森然的盯著眼前的人,“這樣容易引起誤會的任務,少接。”
白袍把自己的身份玉牌拿了出來。隻見上麵大大地刻著一個“羽”字,上麵仍舊亮著一個紅色的光點。
“呐,不是我非要來,看,不來不行。這種任務就算你是核心弟子也會被強製的。除非你晉升核心嫡傳。”說著還朝她眨了眨眼,“我的任務不多,看住你就可以了。至於其他人嘛……我不說你應該也知道的吧?宋師妹。”
此人,便是那宋玉嬌。
宋玉嬌冷哼一聲:“有用麽?不過是讓自己死得更徹底罷了。”這話,當然是對許韻寧說的,“我就現在這兒,哪兒也不去,你放心好了。”
說著,目光落到了遠處皆是一身白衣的一對兒璧人身上。
白衣……心裏這不都挺明白的麽?
這可是最好的祭奠的顏色。
沒錯,就是祭奠。許韻寧和陸景韶兩相對望,從對方眼中看到的,卻都是一潭死水般的平靜。
這種平靜是淡漠,是了然,是時間給予的無法跨越的距離。
當日的一時衝動,到了如今這個時候,竟然化作一種可怕的死寂。感受著愈發冰冷的血液,許韻寧深吸一口氣,目光平視著眼前的人。
遠山含黛,眉眼彎彎。
“白色會不會有些單調?”
……
“雖然喜歡白色,但是紅色其實更適合今天。”
……
“這個顏色,你……喜歡麽?”
許韻寧伸手摸著一片雪白中突然綻開的殷紅,喃喃道:“是熱的啊,原來。”
期待中的懷抱並沒有想象中的溫暖,可是頭腦發昏的她卻是找回了更多的勇氣:“其實還是挺害怕的。我知道很多,你想讓我明白的,我也明白了。我挺好的,許家也都好。爺爺對你說的話,他都告訴我了,他還說……”
陸景韶眸光沉沉,似乎在極力克製著什麽東西,指甲不知何時刺破了掌心,他還渾然不覺。
“……可我……可我……”也許是感覺到生命在流逝的那種恐懼感,一向寧靜如畫的她竟然抽泣起來,兩隻手緊緊地攥住陸景韶的衣領,“可我就是不甘心,好不甘心……”
感受著逐漸變小的力道,原本就麵沉如水的他周身的氣息更加可怖了。
“……救她。”
一道藍光落在許韻寧身上,她原本痛苦的麵龐漸漸變得安詳起來。
“死一會,才能活過來。”容滄笙出現在陸景韶身後,“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就堅持到底。”
陸景韶抱起昏迷的許韻寧,把她交給身後的容滄笙,用有些嘶啞的聲音道:“多謝。”
容滄笙點頭,便抱著許韻寧走了。
這祭奠般的婚禮,實際上不過是一個人賜予另一個人痛苦的重生罷了。
陸景韶看著遠去的背影,垂下了眸子,同樣轉身離開了。
希望今後你的人生裏,再也沒有我的影子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