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非常小，就三十來平米，七八個座位已經坐滿了人，還有十來個人站著，裏麵亂哄哄的一片。

    “醫生醫生，我爸突然就肚子痛，痛的厲害，您給看看。”

    “沒看到我正在看麽？著什麽急啊？”

    “我牙痛，要痛死了。”

    還有小孩的哭鬧聲。

    急診就一個全科醫生，混亂異常。

    文宇沒有去湊熱鬧，拉住了走過的一個小護士，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疊錢。

    “醫生，我妹妹肺炎，已經很久了，能不能幫我先辦個住院？”然後把錢塞到了護士口袋裏。

    護士愣了一下，不過應該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沒有說話，轉身去全科醫生那耳語了幾句。

    醫生把當前病人看完後，起身走了過來。

    “怎麽回事？”

    “我妹妹就這樣，我需要一個好一點的病房，兩百。”

    這時候旁邊的病人又吵了起來。

    醫生沒有說話，走了回去，拿起單子唰唰的一通寫，然後撕下來給護士，“帶他們去。”

    護士帶著他們穿過急診室後麵走廊來到住院區，沒有電梯，來到了三樓的一間雙人病房，文宇塞了250元給她。

    “明天早上我交班的時候會交代下同事，幫你們補辦手續的。”

    “謝謝。”

    護士要走的時候文宇叫住了她，“你們醫院內科哪個醫生最好？”

    “齊鳴主任。”

    “再次感謝。”又要塞錢。

    “不用不用，已經夠多了。”

    小護士嚇跑了。

    塗權看的目瞪口呆。

    “我去買點東西，剛才看到路上還有不少店開著。”

    文宇走了出去。

    大部分的門已經鎖了，出去隻能原路返回，從急診室出去，小護士還朝他笑了笑。

    “衣服，褲子，杯子，熱水壺，麵盆，洗腳盆，我看那邊有熱水房，去接點熱水洗一洗，還有毛巾什麽的都洗一遍。”

    “來，這是雪梨，皮削好了。”

    “好吃。”塗鳳吃的滿嘴，文宇奶酪店紙給她抹嘴巴。

    “這個煙糖，現在不能吃，等咳嗽好了再吃，好不好？”

    “好。”

    潔白的病床，塗鳳躺在上麵，覺得從來沒有這麽舒服過。

    文宇回來的時候給小護士帶了一大袋新西蘭車厘子，請她一會來幫小姑娘擦洗。

    塗鳳不知道多久沒洗澡了，小護士洗起來很吃力，然後拿了把剪刀把她頭發剪到齊肩短。

    “謝謝姐姐。”小姑娘的嘴巴很甜。

    文宇剛才交閃回了趟大姑那，說了聲晚上住朋友家，免得他們擔心。

    床頭上放了兩罐兒童奶粉，等問過醫生能不能吃，這小丫頭太瘦弱了。

    文宇帶了兩份飯菜回來，還有一份排骨湯。

    “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塗權捧著盒飯

    “那就什麽也別說。”

    第二天文宇補辦了住院手續，交好押金，然後找到了齊鳴主任辦公室，等出來時，齊鳴主任已經成了塗鳳的主治醫師。

    小家夥的病拖了太久，治療會是個漫長的過程。還有肌肉萎縮，也需要長時間的康複訓練。

    文宇在醫院附近買了套兩室房，說是租的，然後回去把老爺子接了過來，坐了3個多小時的公交車。

    老爺子說我塗家欠你的，隻能讓塗權用這輩子來還。

    文宇留了筆錢給塗權，準備回家。回到文家村的時候，看到老媽在院子裏-曬錢。

    從分票毛票到大團結，曬了好大一片，不時被吹走一張就去撿回來，忙的不亦樂乎。

    “媽，你幹嘛呢？”這實在不是老娘的作風，平時她就怕別人知道她有錢。

    文秀娟轉頭看著半年不見的兒子，沒有露出欣喜的表情。

    “問你妹！”

    文宇知道她不是在罵人，小妹顯然又闖禍了。

    文宇走進屋去，看弟妹兩都在寫作業，乖巧的不得了。

    “哥。”小家夥見不是媽媽進來，趕緊筆一丟，撲了上來。

    “你又做啥啦？”文宇寵溺的摸了摸她腦袋。

    “文平他們用竹簍子抓魚，放在小瓶子裏可好玩啦，我回來沒有找到竹簍子，就看到媽媽床頭有個包，我覺得也差不多，就去簍魚了。”小文靈說著就嘿嘿嘿笑了起來。

    “哈哈哈。”文宇頓時感覺有畫麵了。

    “還好意思笑？你們幾個就沒有一個省心的，包括你爸。”文秀娟進來看見兄妹倆在那傻樂嗬，氣的不行。

    “我爸怎麽了？”文宇見小家夥一溜煙地跑回去做作業了，關心起他老爸來。

    “他不得了了，要修路，天天跑這家跑那家的去說，你說是不是有病？現在哪家還有錢拿的出來，地裏那個不能吃不能喝的玩意種了一年了，還不能賣，沒餓死就不錯了。”

    “好端端的為啥想到要修路？”文宇覺得奇怪，時機不對啊。

    “說起這個更可笑，你知道他是為了啥，他是嫌咱們村小學人少了，把路修好可以讓鄰村的娃也來上學。人家傻的啊，多走幾步就能去鄉裏上學，幹嘛來你這破地方？真是魔怔了，和他好說歹說就是不聽，和我鬧好幾次脾氣了。”

    文秀娟說著就有點委屈，文國強連“沒人出錢就自家出”這種混蛋話都說出來了。

    這事鬧得，家裏錢給多給出問題來了。不是，這時候不應該文國強被下崗了麽，早麽還在發光發熱呢？

    原來打算正好讓他退休呢。

    這時候文國強從外麵回來，低著頭走回了自己屋子裏，一聲不吭。

    文宇跟了進去。

    “爸。”

    “回來啦？”文國強抬頭看見了兒子。

    “嗯，剛回，媽說你要修路？”文宇試探著問了一下。

    “想啊，不過難。”文國強歎了口氣。

    “知道難就好。”文秀娟跟了進來，臉色好了不少。

    “爸，修路我支持。”眼看文秀娟要跳起來，趕緊補充

    “不過不是現在。”

    “說實話，不是說我拿不出這筆錢，而是不能這麽做。有句老話說得好，升米恩，鬥米仇。人的是不斷膨脹的，今天你給村裏鋪了路，以後通水了？通電了？通電話了？隻要一樣你不做到，就有人會不滿意，好事就會辦成壞事。而且這會讓他們養成不勞而獲的習慣，長久下去其實是害了他們。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就是我為什麽去請農大教授來咱們村的原因。兩年內，我保證大家會心甘情願地把這路修了。”

    文宇覺得有點別扭，他竟然在教他老爸做人的道理

    文國強沉默許久，“唉，我竟然還沒你看的明白。”

    “那是，也不看看誰的兒子。”文秀娟終於笑了出來，為自己感到驕傲，沒我哪來這麽棒的兒子。

    一場風波總算消散。

    “媽，你不是在曬錢麽？”文宇突然想起。

    “哎喲媽呀。”後者趕緊跑出去。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熟悉的生活回來了。

    “奶粉，一人5罐。”半年不見，兩個弟妹都長個子了，小妹原本有些枯黃的頭發也亮澤了不少，奶粉還有這功效？

    “這次你不準偷吃我的了。”文亮看著小妹，表情非常嚴肅。

    “小！氣！鬼！”小家夥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你當哥哥的，讓讓她，功課怎麽樣了，不是說要上二中麽？”文宇看著三弟。

    “罐裏逮王八--十拿九穩。”文亮抱著兩罐奶粉，有點飄。

    “喲，歇後語都會了，有點東西啊。”文宇讚許的點了點頭。

    “上次你說考上二中了獎你什麽來著？”

    “連環畫。”就是小人書。

    “嗯？上次好像不是這個吧？”文宇記不太清了。

    “就是這個。”其實文亮之前說的是主席像章，已經提前兌現了，見大哥好像忘了，趕緊換一個，現在又流行連環畫了。

    文亮的話讓他想起了自己好像也癡迷過小人書一段時間，在娛樂極度匱乏的年代，連環畫是小朋友們唯一的精神食糧。

    連環畫還是要去大城市買，文宇喜歡去京城，因為有郭老這個老京城人在。

    郭老的茶館後院裏，擺放著幾件紫檀和黃花梨家具，數量不多，不過都是精品。

    一套清朝時期的海南黃花梨桌椅桌椅，一張八仙桌，四把太師椅，非常精美。

    還有兩個黃花梨圓形板凳，凳麵下麵一圈十厘米寬雕刻著花鳥魚蟲，雕工精湛。

    紫檀家具就兩件，一個小茶幾，還有一張非常豪華的古床，反正就像但是電影裏什麽王爺貝勒寢室的那種。

    郭老告訴他這張床是從一個滿洲貴族手裏買來的，花了3000，其他幾樣加起來差不多1000，他自己也淘了幾個小物件。

    其實文宇最喜歡的是那套桌椅，好好保護能用個一兩百年，至於那個床太誇張了，不大適合睡覺用。

    “趕緊拉走，太占我地方了。”郭老指了指這堆家具。

    “那就搬去四合院吧，郭老，這京城哪裏有舊書市場啊？”

    他之前買的那套四合院的地下室已經堆放了兩萬多瓶茅台了，大部分都是地方國窖，算算還有半年的茅台要買，隻能另找地方擺放。

    文宇還是決定把家具放到之前買的那套四合院裏去，暫時沒有再買四合院的打算，又沒什麽機會過來住，錢夠用就好了，關鍵做人要低調。

    “潘家園旁邊的胡同裏，很多賣書的小攤，你可以去看看。”

    文宇找到地方，確實不少有連環畫，有的便宜有的貴些，大多是抗戰故事，寓言故事，三國水滸這些。文宇先挑畫工好，品相好，成套的買了一箱，又買了兩箱普通的，隻要不重複的全買了，好的存起來，差的給弟弟妹妹折騰去。

    回到縣城裏，發現妹妹的雜貨店裏隻有文英在。

    “英子你們學校放假了？”

    現在六月中，一般學校都要到月底放假。

    “沒有，我過完年就不讀了。梅子就叫我來店裏幫忙。”

    文英比文宇小1歲，之前高中沒考上，上的技校，學的幼師。

    “為啥念得好好的不上了？”文宇替她可惜。

    “家裏弟弟妹妹都大了，都在上學了，爸說了不能總讓你家出錢，所以我就出來賺錢了。而且我們學校畢業的很多都沒有工作，再讀下去沒有什麽意義，我現在一天能掙2塊錢，我和爸媽都很滿意。”

    她確實很知足了，現在一個月能給家裏40塊，自己還能存一點，比絕大多數人都強。

    “那就好好做，學會了以後哥也給你開店。”

    文宇十分愧疚，自己好像是沒有想到過幫二舅家改善生活質量。

    嗯，先從每天加1塊錢工資開始吧。

    文宇逛到隔壁，發現付霞的服裝店門開著，裏麵隻有鄒雄一個人在打掃衛生，“姐夫，我堂姐呢？”半年沒看到了，怪想念的。

    鄒雄開始嚇了一跳，看到是文宇，才定了定神，露出了笑容，“你姐啊，懷上了，今天去檢查，她不讓我跟著，叫我看店，和嶽母一起去了。”還有點委屈。

    “哇，恭喜恭喜。我想想，我這個應該是外甥，我要當表舅了，嘿嘿。”文宇確實挺喜歡小孩，當然隻要最煩人的時候不要他帶就行。

    過了會看到大肚子準媽媽和五姨回來，又是一頓吹捧，看著牙尖嘴利的付霞撫摸著肚子，臉上露出聖潔的光輝，突然好想妻子

    薑晴，你過的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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