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四眼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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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眼死了,我和張死墨剛回到曼穀酒店,就從旅行團的人那裏聽到這個噩耗。
他們說就在兩天前的清晨,天還沒亮的時候,酒店餐廳聘用的清潔阿姨例行打掃,就在廁所裏發現了四眼的屍體。四眼的頭顱和手腳泡在馬桶裏,其他部分不翼而飛。
那天早上清潔阿姨把馬桶蓋揭開例行擦洗工作,結果就看見泡在馬桶裏的人頭和手腳,當即尖叫一聲昏倒在地,而被這聲尖叫吸引過來的餐廳工作人員,看到這一幕華麗麗地吐了,據說廁所裏那天的嘔吐物後來清洗都花了很長時間。
那天全酒店的人都知道又發生了慘案,警察趕來封鎖現場,盤查四眼房間的時候,在豪華客房的大冰櫃裏發現了屍體的其他部分,四眼的軀幹和四肢碎塊就被放置在冷凍層的冰格裏,所有內髒不翼而飛,泰國是個敬仰佛教的國家,類似的惡性事件第二天就上了報紙頭條。
酒店自然人心惶惶,那兩天大家都不敢出門,分局的警察也在酒店開房,一遍又一遍勘探現場,試圖找到多一些線索,因為事發在清晨,調取的監控和前台值班工作人員的證詞都顯示當天早上沒有陌生人出入,排查下來隻有一個可能性,也許殺人犯是酒店內部的員工。
在司法方麵,其實泰國的司法管理相較國內較為鬆弛,一方麵可能是宗教的包容性影響,另一方麵則是這是個依靠旅遊業維持收入的國家,世界各地的遊客來這裏大多是散心或者縱欲,如果有太多司法幹涉,旅遊業的收入就會受影響,政府不想見到依靠旅遊業服務業謀生的人員因為生計問題走上街頭大規模遊行,而過多的司法幹涉也會動搖國本。
這就導致泰國服刑人員再就業後,麵對的排擠和苛刻並不像國內那樣嚴重,在大部分泰國人的觀念裏,這些人關押在監牢裏的日子已經為他們之前的過錯付出了代價,那當服刑期滿他們洗心革麵,拿著簡曆應聘就應該和普通人一樣享受尊重和人權。如果單從人權的角度來看這是很值得稱頌的,但知人知麵不知心,這些服刑人員是否已經洗心革麵,是否已經對自己之前的行為產生懺悔並決心決不再犯,這一點卻無從得知,從另一個層麵來說,沒有更多司法管理的保障,這其實也是一種社會隱患。
在這間酒店的餐廳就有兩個配菜工有前科,而且罪名還比較重大,之前服刑的時間都在七年以上。負責這個案子的探長很重視這個線索,當夜就讓局裏的警察調出這倆人所有的背景資料,隻是調查後發現這兩個人都有不在場證明,而且都有超過三人以上的人證證明案發時他們身在別處。
第二天法醫又傳來消息,在勘驗了四眼殘肢的所有傷口後,他們發現這個案件並不像是人為的,因為傷口斷麵不平整,他們用了一夜時間模擬了無數種凶器,竟然沒有一種能夠造成這樣的傷口斷麵。所有人一籌莫展的時候,有個女法醫的丈夫來給深夜加班的妻子送晚餐,無意間看到屍體照片,說了句“這個傷口和我們動物園老虎獅子撕裂的傷痕非常相像。”
那個女法醫的丈夫是她的大學同學,兩個人上同一所大學學的是不同專業,她丈夫學了獸醫,畢業後招聘進入當地的一家大型動物園,除了給各種猛獸醫治疾病,偶爾飼養員有事的時候也會請他代班幫忙投喂動物。女法醫知道丈夫不會看錯,立刻召集同事領導讓丈夫仔細說說,她的丈夫把那張圖片用圖釘釘在牆上,指著大片橫截麵道:“從這些肌肉纖維的斷端來看,和我在動物園工作時,見到的獅子老虎撕裂小牛造成的傷口大概相同,要說區別也不是沒有,相對於小牛的傷口來說,這個圖片上的傷口缺失的就是獅子老虎的爪子和犬齒造成的抓痕和咬痕了……”
女法醫的丈夫說這話時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好看,女法醫希望丈夫回家後可以通過工作渠道取得一些他說的那種撕裂傷的圖片,大概一個多小時後丈夫通過通信軟件傳了過來。圖片被處理放大,通過軟件和四眼屍體的照片比對分析,結果就像女法醫的丈夫說的那樣,從傷口的截麵和肌肉纖維的斷端仔細比對,的確很相像。
但問題來了,四眼就算再瘦也是個成年男子,其骨骼關節強度和肌肉韌度都不是那麽容易破壞的,又沒有咬痕抓痕,也就排除了野獸害人的可能,而從破壞度來看,根本超出了人體力學極限,法醫那邊對於這個結果很震驚,但還是選擇如實匯報。
警局那邊仔細翻看了法醫打過來的檢驗報告,心裏也清楚這又會是一件超自然的靈異公案,毫無頭緒,已知的一切又是不可能發生超出認知,就連最資深的探長也無能為力。不過讓偵辦這個案子的警察都困惑的一件事是:如果是超自然靈異案件,那麽殺人的那個東西,為什麽要把四眼的屍體大部分冷凍在冰櫃,又把頭顱和四肢扔進餐廳的廁所馬桶,還有四眼的內髒去了哪裏……
警局草草了事撤隊,雖然將消息封鎖的十分嚴密,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四眼命案的很多細節都被這些旅行團的遊客傳了個遍。甚至還演化出無數種離奇的版本,聽上去天馬行空天方夜譚,那些人跟我們說這些版本的時候,我真覺得民間處處是高手,現在到處爛劇爛電影霸屏,這些家夥不去寫劇本不去當導演真是人才流失。
當然重要的信息也不是沒有,有個遊客說在警察從餐廳廁所的馬桶裏打撈四眼屍體的時候,他隔著警戒線瞧得仔細,就在四眼的一隻手的手背上,很靠近斷端那裏有一小片很奇怪的傷口,很難形容,就像是蜜蜂在他手上築了巢。他說完立刻有個小旅行團的經理附和說他也看到了,不過這種傷口是在警察從四眼房間拿走屍塊的時候,負責拿屍塊的小警員一看就是個剛畢業不久的生手,大概也沒見過那麽血腥的場麵,手一抖就有一塊從容器裏掉了出來,大概是小臂的某處,那個傷口比手上的還清晰,一片糜爛一格一格的,真的很像蜂巢,傷口上還有很長的抓痕,這個經理說有錢人都不檢點,四眼身上的奇怪傷口肯定是一種罕見的花柳病,後期破潰瘙癢,才造成那樣糜爛的表麵和狹長的抓痕……
“有沒有見到一塊佛牌?”
那些人嘰嘰喳喳地說著,最後完全變成了各個版本的“同人故事”,甚至有幾位仁兄因為意見不同還激烈辯論,如果不是被其他人勸開,當場都會動手打起來。張死墨並不關心這些,我想起那天晚上四眼手術歸來關於那塊佛牌他對四眼的警告,心裏有了大概猜測。
“大概就這麽大,看起來很昂貴,鏈子也和普通的不一樣……”
那些人想了想,都搖頭表示不知道,有人說發現四眼的屍體後沒幾分鍾警察就趕到了,隨後封鎖現場盤查房間,四眼的東西都被密封送進警局,即使有也應該是在警局的物證室,不過即使在那裏,誰也進不去。
張死墨輕歎一聲失望上樓,四眼的死讓我心情很不好,路過餐廳事魂不守舍朝衛生間的方向瞥了一眼,我記得那天他就是在這裏,架著一副金絲眼鏡繞過最左邊的桌子,手插在西裝口袋裏顯得格外漫不經心,然後拐過廊角,走進濃霧彌漫的衛生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