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總之所有人都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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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跟著張死墨趕回縣城的巴士,在大巴車開上高速的時候,張死墨跟我詳細說了其中狀況:這筆業務本來是他叔叔要跑的,因為長輩名聲在外,比較有說服力,但那個攝像師電話打到他家和他老爹闡述經過的時候,有說起這條墓碑鋪成的林蔭小道。

    這座著名影城位於浙江,南方相對北方較為迷信,興建某些大型建築時,投資商總會請一些“高人”勘測風水規劃建築走向,這座影城的興建也不例外,據這位攝像師傅說,興建這座影城時,投資的幕後大老板特地從很遠的地方請來一位高人,想讓這位高人構畫風水局,以求在此拍攝的影視劇都能取得不錯的票房收入。

    當時這個高人就用尋龍尺勘測風水,在這座影城的“財位”上規劃了一條林蔭小道,並告知幕後大老板生財的要訣不在風水,而在人為。這位幕後大老板自然願聞其詳,高人就讓他花錢購買了很多無主的墓碑來,年代越久越好,他說一定要用這些墓碑鋪路,而且墓碑上的字不能磨掉,要想一部戲取得傲人的票房收入,那拍這部戲時,一定要給這條林蔭小道鏡頭,而且最好是在晚上拍攝,越是夜深人靜效果越好。

    幕後大老板當時並不知道高人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強調,但為了票房收入還是仔細按高人的叮囑施行了,影城落成幾年時間拍了幾部電影電視劇,口碑都很不錯,票房成績也很傲人。但怪事也頻有發生,就是在夜半時分拍攝林蔭小道的鏡頭時,總是可以拍到很多“人影”,來往不絕如同鬼市,往往因此要重複拍攝多次,浪費不少底片。

    因為這個事情,投資方也請過不少玄學宗士,想要在保留生財風水的同時更改風水局,避免“人影”出現,但那些玄學宗士一聽到這個要求都立刻回絕,剛開始導演演員拍攝到不幹淨的東西都很害怕,後來竟漸漸習以為常,這次也就是這位金姓小鮮肉他爸比較迷信,怕兒子拍影視劇被不幹淨的東西纏上,就想請專業人士看看,剛好這攝像師早年和張死墨他爸有一筆業務往來,電話就打到了他家。

    張死墨的父親腿受過傷行動不方便,一般這種“走活”都是由其他長輩來做的,聽了攝像師的敘述後就想把這筆業務教給張死墨的叔叔,但因為我在這邊張死墨覺得方便,剛好也答應了草藥膏的事,就順便接下這筆業務,張死墨說他爸的原話是:這筆業務沒戲,因為要從根源上解決這件事,就是把那條林蔭小道鋪路的墓碑全部扒下來找地方好好‘安葬’,並要請很多高僧在影城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好好超度亡靈,但這麽做會損壞影城的風水局,影視劇商業化,投資方一定不會答應。

    仔細想想也是,靠拍影視劇謀生的人上至投資方下到跑龍套一抓也有一大把,這條林蔭小道高人設計的這麽詭異,估計是整個風水局的關鍵點,扒墓碑實質是絕這些人的財路,用腳趾頭想這些人也不會同意。

    我們抵達縣城車站的時候,攝像師已經開車在等了,是個三十出頭的挺壯的漢子,雖然有肚腩,但因為工作原因經常要扛著攝像機,上臂肌肉略顯發達,肱二頭肌的線條很硬朗,單看這塊的肌肉甚至和健美人士都有一拚,工作關係他整個人都被曬的黝黑。

    大概攝像師沒想到張家這回會派麵相這麽嫩的一個年輕人過來,所以張死墨和他攀談的時候他的表情很驚訝,但沒說幾句,就被張死墨的言談征服,我在旁邊聽著也很佩服張死墨的交際能力,其實這貨收起那副高冷的樣子真幹起正事兒,還是相當有個人魅力的。

    開去影城的路上那攝像師就跟張死墨開玩笑,說他這顏值長相身高身材都不比當紅的幾個小鮮肉差,甚至氣質更勝一籌,幹嘛不靠顏值吃飯非要靠才華吃飯,如果張死墨樂意,他可以推薦經紀公司給他,經過包裝沒幾年就變‘人氣偶像’大紅大紫。

    張死墨笑的非常禮貌,但是回絕就用了一句話,“不好意思,貴圈太亂潛規則太多,我消受不起。”

    攝像師笑了笑也沒說什麽,演藝圈亂潛規則多是各媒體都爭相報道的事實,昨天這個導演睡了那個編劇,今天這個明星睡了那個網紅,明天也許又是哪個道具師睡了哪個群演,我還聽說演某些大尺寸鏡頭的導演為了拍好還讓演員假戲真做,這類事情說的好聽叫“為藝術獻身”,往難聽說就是“沒底線沒操守,恬不知恥”。

    因為有攝像師領路,我倆很順利就進入影城拍攝現場,遠遠看到一群人在拍戲,中央搭了個簡易的戲台,請了陝西當地的秦腔表演者在唱戲,底下的則是穿著短衫的群演,清末民初的打扮,再外圍都是攝像機和劇組人員,感情他們在拍的是劇中看戲的一個短鏡頭。

    攝像師傅是個挺好相處挺自來熟的人,當時就跟我們介紹這部電視劇的幕後一些很有意思的拍攝情節,我初三那會有讀過原著,聽他簡短的介紹,從拍攝現場的構景和演員接地氣的蹲姿盛食物的海碗,甚至一些台詞來說,這部劇絕對是國產良心劇,我一個不追國產劇的人,竟隱隱對這部七八十集的電視劇抱有一些期待。

    可是正說著有個扣著遮陽帽的過來趕人,什麽話都沒說,劈頭蓋臉就是一句:“這倆小屁孩哪來的誰讓你帶進來的!”

    攝像師傅感到有點抱歉,跟那個扣遮陽帽的解釋了一番,我看遮陽帽氣勢淩人的樣子就沒好氣,那攝像師傅大概是看出了我丁點的內心活動,就給我倆介紹說這是XX導演,和現在在拍的電視劇總導演是好朋友是來探班的。

    攝像師傅還說了幾部遮陽帽指導的代表劇,我這人雖然平時不看電視劇,但這幾部抗日神劇還是有印象的,主角穿著小皮衣小皮褲飛簷走壁跟打怪獸升級一樣打鬼子,就是出自這位大導演之手。我不動聲色聽著,還算禮貌客氣,張死墨直接冷笑出聲,這貨雖然會出於必要和人打交道,內心還是很傲氣的。

    “這麽爛的劇您老是怎麽拍出來的?”

    張死墨直接把問題丟過去,遮陽帽的臉上出現一絲不快,很快又調整表情笑的咄咄逼人,“電視劇太爛不是寫手的錯,不是編劇的錯,也不是導演的錯,更不是電視台播出的錯,知道是誰的錯嗎?其實這是你們的錯,你們為什麽要看這種爛玩意兒,你們知不知道正是因為你們的要求太低了,所以我們才安於現狀,我們才有這麽輕鬆的錢可賺。把我捧上天的你們真不要臉,賺這種錢的我們也真不要臉,總之,所有人都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