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赤陵要走了

    赤陵忙碌了一夜，終於將整顆岩石包裹上了厚厚的一層硫磺，雲川原本準備跟著族人下山，見赤陵已經準備妥當了，就臨時決定看看硫磺燃燒的效果。

    目送族人們從東邊下了山，赤陵就開始往岩石上潑火油，一個火把丟過去之後，岩石上就騰起一股明黃色的火焰，這樣的火焰燃燒了一陣子之後，就慢慢的變成了藍色，而整個山腰附近則充斥著硫磺燃燒散發出來的臭味。

    硫磺是很好的助燃物，當整個岩石都被藍汪汪的火苗覆蓋之後，雲川發現天空突然變得陰暗起來。

    雲川自然不太相信這跟他們燒岩石抓魚有什麽關聯，不過呢，他還是找好了一個非常好的避雨地。

    天空中的那一片烏雲不算大，前方還沒有覆蓋過來，後方已經有陽光穿透雲層照耀著遠處的大地。

    就是起風了，風很大，呼呼的從雲彩來的方向吹過來，沒有吹滅硫磺火焰，反而將硫磺火焰吹進了岩石的罅隙裏，就像是特意前來幫忙的一般。

    火燒石頭是一個水磨石功夫，一時半會見不到效果。

    半天過後，岩石開始變得滾燙了，隻要把剩下的硫磺丟到岩石上，就會一邊燃燒一邊液化。

    將近三千斤硫磺幾乎燃燒了一天一夜，而那塊岩石依舊巋然不動，第二天清晨時分，赤陵還想派人去山頂去硫磺，卻被雲川給阻止了，他覺得既然燒了一天一夜都沒有什麽效果，那麽，接著燒也不會起太大作用。

    岩石表麵已經被燒出來了一層白灰，風一吹，就重新露出堅硬的岩石，想要完成赤陵突發出來的奇想，看樣子還需要很長時間。

    雲川看看天空，昨天傍晚到來的那片陰雲已經消失不見了，朝霞鋪滿了天空，看樣子，這裏馬上就會有一場大雨。

    山上是不能繼續停留了，不滿意的赤陵隻好跟隨雲川下山。

    就在他們準備走的時候，赤陵突然聽到了一聲細碎的“卡啦”聲，循聲望去，隻見那塊巨大的岩石上突然冒出來了小小的一股水流，與岩石下邊的緩慢流淌的水流不同，這一股水流是激射出去的，直直的衝到十幾米遠的地方，才被風吹散。

    雲川笑了，看樣子一天一夜的忙碌沒有白費，這樣的激流隻可能是大湖強大的壓力帶來的，不像石頭下邊的水流，是慢慢滲出來的。

    有了第一聲“哢啦”聲響，很快岩石內部就發出一陣陣鞭炮的響動，接著一股股更加粗大的水流從岩石中間激射而出，在懸崖上形成了十幾道水柱，這一次，射的最遠的水柱居然衝出了將近五十米遠。

    就在赤陵準備歡呼的時候，一陣恐怖的轟鳴聲從山體裏傳出來，整塊岩石一眨眼的功夫就碎成了石快，繼而被狂暴的水流炮彈一般的丟了出去。

    一股十米寬的瀑布陡然從懸崖上傾瀉而下，水頭才砸到山穀裏，就傳來震耳欲聾的爆響。

    在水流的衝刷下，岩壁繼續在碎裂，一道高三十幾米的山崖轟然倒塌，一頭栽進來剛剛形成的一個水潭裏。

    然後，雲川就看到大湖的湖麵的迅速的下沉，頃刻間，就下落了將近十米有餘。

    而此刻的瀑布已經從十米寬變成了一道壯觀的足足有五六十米寬的巨型瀑布。

    整座山都在顫抖，雲川此時已經不敢立在斷崖上了，連忙向後撤退，斷崖上迅速出現了一道裂隙，接著，足足有半畝地大小的斷崖就從中斷折，栽進了大湖。

    破損處的岩壁不斷地坍塌，這讓瀑布越來越寬，也讓大湖的水下降的越發快了，直到此時，雲川跟赤陵等人依舊沒有在激流中看到巨魚的影子。

    瀑布如同一柄鋒利的刀子，正在不斷地向下切割著山崖，原本能跌落三十米的瀑布，正在逐漸變低，等雲川看到漏鬥狀的大湖下半部分的時候，那道三十餘米高的瀑布已經消失了，水流已經與半山腰上的陡坡接平，巨大的瀑布消失了，山口出變成了一條水流湍急的大河。

    咆哮的水浪頭部已經從雲川的視線中消失，順著山坡蛇一般的一頭朝西部侵襲，遠遠地地方，無數鳥雀從樹林中騰空而起，而原本茂密的森林裏，立刻就出現了一條渾濁的河流，正在重力的作用下朝西部狂奔。

    大湖西邊的懸崖徹底的栽倒了，而大湖卻從一個湖泊，正在迅速變成一個向外冒水的水洞。

    也就在這個時候，雲川他們終於看到了久違的巨魚，這些巨魚奮力的在大湖漩渦中掙紮，可惜，不論它們如何努力，最終還是被激流帶去了水口邊上，一條巨魚絕望的拍著巨大的尾鰭想要掙脫水流的羈絆，它甚至一口咬住了靠的最近的一條巨魚，導致那條原本有望掙脫水流的巨魚身體在激流中橫了過來，這一下，這兩條巨魚，僅僅在水流中停滯了片刻，就隨著水流離開了大湖，順著水口從山上跌跌撞撞的去了山下。

    大湖裏的水還在劇烈的下降，等山體不再抖動的時候，雲川麵前就出現了一個足足有六十多米深的懸崖，原本近在咫尺的湖麵，在一個小時的時間裏就下降了足足五十米之多。

    隨著水位繼續下降，隨著湖水不斷地切割山體，更多的大魚在無可奈何之下也被水流帶走了。

    滄海變桑田就是這樣的。

    雲川瞅著已經完全被改變了地貌的礦山，也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何會對這座礦山如此陌生的原因。

    因為大湖消失，同時消失的還有半邊山，剩下的半邊山看起來似乎更加雄偉陡峭了，不過，這種雄偉陡峭的山估計會在將來漫長的歲月裏在風水侵蝕以及地震的作用下倒塌，徹底的將這座死火山的痕跡給抹除掉。

    大湖是一個漏鬥狀的湖泊，上半部分的水消失之後，隻剩下小小的下半截。

    如今，在這個小小的半截水域裏，那些巨大的魚正在上演一場相濡以沫的場景。

    同時上半截的水域消失，雲川也從剩下的水坑裏發現了一個巨大的水柱，或許就是這條水柱的存在，才導致這個湖泊裏一直有水，噴湧出來的水，與蒸發掉的水正好形成一個美麗的平衡。

    現在，平衡被赤陵的一把火給打破了，所以，大自然有時候堅強的令人發指，有時候又脆弱的讓人心碎。

    也就是直到現在，雲川也沒有弄明白，這樣一座不算太大的湖泊裏為何會有十幾條如此巨大的魚。

    大自然從來都是有道理的，如果這裏出現了這麽多巨大的魚，那麽，就一定會有一個合適的解釋，隻是，這個解釋，雲川不知道罷了。

    氣勢滂沱的洪水也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小，前方一丈多高的浪頭還在向西蜿蜒，後方的水流卻已經後繼無力了。

    一整天的時間，雲川都在欣賞這一場巨大的滅世場景，等到太陽再一次偏西的時候，洪水已經變成了一條小河，隻是，在這條小河的源頭，一群巨大的魚正在淹沒不過它們身體的淺水裏蠕動，死亡，對它們來說，不過是遲早的問題。

    赤陵非常的興奮，他站在崖璧上歡呼，跳躍，還不時的舞動幾下，看得出來此時的赤陵，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信心。

    雲川搖著頭微微歎息一聲，看來，赤陵獨立也將是頃刻間的事情，雲川部恐怕再也拴不住這個一心想成為水中之王的男人了。

    這讓雲川回想起自己初次與赤陵相見的場麵，那個矮小，瘦弱的小魚人正在用最蹣跚的步伐，一步步地向大河走去，在他的背後，他的母親在呐喊，他的族人在呐喊，似乎隻要他能跳進大河，從此後就會自由自在，繼而一個人繁衍出一個新的部族。

    “族長，我一定給你抓來世上最大的魚！”這是赤陵在雲川部第一次吃到美食後給雲川的承諾。

    “族長，我終究有一天會去你說過的大海去看看，看看無窮無盡的大海到底有多大。”這是赤陵在聽雲川講述了世界地理之後，無意中抒發出來的理想。

    “族長，我一定能從海上找到無數的奇珍異寶獻給族長，我一定會保護雲川部成為世上最富庶的族群。”這是雲川在給赤陵講述了政治經濟學皮毛中的皮毛之後，赤陵的當場運用。

    “族長，水，才是我的故鄉……”這是睚眥獨立成個人部族之後，赤陵在酒醉之後向雲川吐露的心聲，而雲川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已經不能辨別他到底是喝醉了，還是刻意說出的這句話。

    總之，他已經到了離開的時候，從今往後，雲川部除過能留下一隊不足百人不願意跟著赤陵去闖蕩的魚人之外，就不會再有別的魚人了，這讓雲川覺得非常的傷感。

    下山的時候，赤陵執意要背著雲川下山，這一次，雲川沒有客氣，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坐在大竹筐裏之後，就對赤陵笑道“這是你最後一次為我效勞了。”

    赤陵的眼睛有些發紅，瞅著夕陽道“我其實非常的舍不得離開，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時間，最美好的記憶都在雲川部，族長，我是真的舍不得啊。”

    雲川嗬嗬笑道“如果實在舍不得，那就留下來。”

    赤陵抹一把眼睛，瞅著正前方的曠野道“不，我一定會走，我要去看看族長曾經描繪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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