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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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嫿似笑非笑瞥了範立一眼。

    十四歲的少女嬌憨稚嫩, 卻又有稍許的不同,麵容嬌妍精致, 眸如秋水,眼波瀲灩,這樣眸光流轉的一瞥, 範立隻覺心如擂鼓,麵紅耳赤, 全身都滾燙起來, 緊張的呼吸都屏住,他小心翼翼上前,俯身跪在馬車前, 等著主子踩踏著他登上馬車。

    “不必,你起來吧,去拿個小杌子過來墊著就成。”聲音嬌嬌嫩嫩。

    她嫌踩了他, 腳髒。

    範立激動起身,應了聲是, 跑去一旁的耳房抱了個小杌子過來放下,立在一側望著主子輕提裙角, 踩著杌子上去馬車, 雖至始至終沒再看他一眼, 他卻興奮難耐。

    靠在大紅雲錦迎枕上, 薑嫿單手支頤半趴在紫檀木梅花朱漆小幾上,透過珠簾縫隙看出去,熙攘的人群,熱鬧的集市,叫喊的商販,鮮活無比,她已經好久未曾嚐過這樣的熱鬧,幹枯暗沉的心思仿佛有潺潺溪水注入,漸漸靈活飽滿起來。

    阿大坐在馬車裏新奇的透著珠簾朝外看。

    珍珠在問,“姑娘,要去多寶閣嗎?”

    多寶閣是薑清祿開的一間鋪子,裏頭琳琅滿目的珍稀玩意,各色珠寶玉石,明珠翡翠,名貴字畫,絕跡孤本,硯台筆墨,應有盡有。薑嫿道,“不用,先再集市上逛逛吧,妹妹們也不缺這種稀罕玩意,我找些別的送她們。”

    馬車在集市上慢慢轉悠起來,薑嫿也難得享受這種光景,搖搖晃晃亦有些昏昏欲睡,馬車卻突然咯吱一聲停住,馬兒嘶叫揚蹄,馬車重重抖了一下,薑嫿被磕撞在窗上,阿大急忙把人扶起,“姑娘,沒事吧。”

    薑嫿扶著窗沿搖頭,“沒事,外頭怎麽回事?”

    珍珠掀開珠簾,“盧師傅,這是怎麽了?姑娘都給撞著了。”

    趕車的盧師傅道,“姑娘,前麵突然衝出來一個老婦……”

    “下去瞧瞧吧。”

    珍珠和阿大跳下馬車,扶著薑嫿下來,周圍已有人圍上來,見地上撲倒一位老婦人,“這誰家的馬車撞人了?”

    盧師傅急道,“不是,是這婦人自個兒衝出來的。”

    薑嫿上前將地上老婦扶起,“嬤嬤,您沒事吧。”這才瞧清楚,這婦人頭發雖已全部花白,麵上看著卻不過四十來歲的模樣,麵色枯黃,皮膚幹裂,懷中緊緊抱著一個黑色瓦罐,她人雖摔著,卻把這東西緊緊護在懷裏,應該是磕到手肘和膝蓋了,婦人的手和腿都在抖。

    “我,我無礙。”婦人抱著東西便想離開。

    周遭有人起哄,“這馬車上頭還鑲著玉石呢,定然有錢,嬤嬤,既是這馬車撞了你,你快些找這姑娘賠些銀錢啊。”

    婦人抱緊東西搖頭,“不,不是這姑娘的馬車撞的,是幾個乞兒想搶我東西,將我推出來的。”

    薑嫿回頭望去,才在巷子裏瞧見幾個躲躲閃閃的乞兒,見這婦人如此說,立刻轟散開,消失無蹤。

    “嬤嬤,您流血了。”阿大驚道。

    聽見阿大的聲音,薑嫿回頭,見這婦人手肘和膝上的衣物滲透出不少血跡,她道,“嬤嬤,您隨我一塊去前麵的藥堂裏包紮下吧。”

    婦人縮著身子搖頭,“不,不去,我還要給阿屼送吃食,不然就涼了。”說著掙脫了薑嫿的手想朝前走。

    薑嫿柔聲勸道,“嬤嬤,不如您坐這馬車去給阿屼送吃食,很快就能到的,還能讓阿屼吃的熱食,等著給阿屼送了吃食,我在將您送去藥堂包紮傷口可好?”

    “馬車很快嗎?”婦人仰著頭問。

    薑嫿猜這婦人神誌應當有些問題,隻溫聲哄著,“可快了,送過去時吃食還是燙的。”

    “那,那好吧。”婦人期期艾艾的道。

    薑嫿和珍珠攙扶著婦人上了馬車,讓她坐在煙灰紫色團花軟墊上,“嬤嬤,要不您先將東西放下,我先幫你把傷口簡單的處理下,也省得一會兒見到阿屼,讓他擔心是不是?”

    她猜這阿屼應當是這婦人的家人。

    婦人一聽,果然乖乖的把瓦罐擱一旁,薑嫿讓珍珠取出暗格裏的藥箱,幫著婦人把傷口處理,抹上藥膏,好在摔的不嚴重,一些皮外傷。

    問清楚這阿屼在何處,薑嫿讓車夫朝著北街而去,北街多是普通百姓的住宅,到了北街,馬車駛進三元巷,在一處院落麵前停下,這院落正在修葺,幾個工匠忙碌著,扶著婦人下來馬車,薑嫿站在院前朝內凝望。

    婦人已經抱著瓦罐朝著屋頂上一男子的喊了起來,“阿屼,阿屼快下來,姨母給你送吃的來了。”

    薑嫿朝著男子望去,男子半蹲在屋頂上,寬闊脊背,穿著青布衣衫,聽見婦人的聲音,男子起身回頭望來,四肢修長,眉峰微皺,順著木梯跳下來,幾步走到院前開了院門,“姨母,不是說讓你在家待著嗎。”

    婦人笑眯眯的舉起瓦罐,“我給阿屼熬了大骨山藥湯,骨棒是隔壁何屠夫送的,山藥也沒花什麽錢,阿屼快些吃,對了,我還蒸了一鍋饅頭,夠阿屼吃兩天了。”說著從懷中掏出兩個蓬鬆的白麵饅頭遞給阿屼。

    男子無奈把東西接過,這才注意到婦人手肘上的血跡,眼眸微眯,看向薑嫿。

    男人身量頎長,薑嫿抬頭同他對視,“這位嬤嬤方才被幾位乞兒推倒,撞在我馬車麵前,手肘和膝蓋受了傷,原本想著先帶她去藥堂包紮傷口,嬤嬤非要給你送吃食,我勸不住,隻能先帶著過來,不過傷口在車上已經處理過,沒甚大礙。”

    婦人附和著點頭,“阿屼,是這好看的姑娘帶我來的,是個好姑娘,你不許欺負人家。”

    阿屼收回目光,眉目舒展,溫和的道歉,“抱歉,多謝姑娘了。”

    薑嫿道,“不必,可要帶你姨母去藥堂瞧瞧?”

    “不叨擾姑娘了,我自會帶姨母去藥堂的。”阿屼說罷,略微彎腰將手中的瓦罐和姨母安置到一旁的小方凳上,道,“姨母,你先坐著吃著東西,我一會兒帶你去藥堂找郎中瞧瞧。”

    姨母急忙擺手,“不可不可,銀錢都要留著給阿屼上京趕考呢,姨母一點事都沒的。”

    這男子是個讀書人?薑嫿挑眉,身上瞧不出半點書生氣,看身形倒是更像武將。

    薑嫿不再打擾兩人,轉身上馬車離開,阿屼連多餘的視線都不曾望去,照顧姨母喝湯吃饅頭。

    重回集市,薑嫿逛了半天,買下不少小玩意,雖不貴重卻極為用心,後路過胭脂水粉鋪,薑嫿叫停住馬車,半晌後才讓珍珠去買了些胭脂水粉和麵脂回來。珍珠詫異卻不多問,她家姑娘甚少用這些東西的。

    馬車上,薑嫿把胭脂水粉麵脂擺小案上,出神的望著,又摸了摸臉頰。

    阿大道,“姑娘生的這般貌美,哪兒還需這種東西。”

    薑嫿回神輕笑,讓珍珠把東西都收了起來。

    回到薑宅已是申時,薑嫿去尋小薑妤,把買來的弓送與小妹,這是一張小弓,是薑嫿特意尋來的,小薑妤自幼好動,不喜娃娃,布老虎,扮家家酒的這些玩意,卻喜玩小刀弓箭。她覺姑娘家的自幼熟知這些不是什麽壞處,她亦不願抹殺小薑妤的天性,她希望給她最滿意的。

    給其他三位庶妹也送了禮物,隻有大妹薑嫤過來道謝,薑嫿正在皎月院一人用膳,見大妹來,讓她陪著一塊,大妹頗為拘謹,安安靜靜的吃著,用罷才問,“大姐姐,爹爹的病情如何了?”話語間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不許哭。”薑嫿道,“爹爹的病情暫且不知,我還要去請神醫繼續為爹爹醫治的。”

    薑嫤生生的忍住眼淚,可憐兮兮望著薑嫿。

    轉眼就是七日後,神醫終在七日後的巳時回來薑宅。

    第11章

    這清秀馬廝,薑嫿再熟悉不過,上輩子她的第二任丈夫範立,被薑映秋和謝妙玉陷害,被沈知言休妻,強行送去與這人成親,在西園住了好幾載,被著範家人辱罵,她記得太清楚,那種折磨與死心,以至於放火燒屋,皮焦肉爛,尖厲哭喊聲的那一刻,她反倒有種痛快淋漓的爽快感。

    才被送去西園時,她反抗過,去找沈知言,他避而不見,後來她才漸漸的醒悟,那件事情,他豈會不知自己是被冤枉,可卻是擺脫自己唯一的機會,他何樂而不為呢?

    珍珠道,“姑娘,是前些日子太太定下的,說是馬廄裏劉家老兩口年歲漸長,怕吃不消這麽重的體力活,特意讓二老去莊子上養老,把著範家一家子叫回府上,前幾日才回來的。”

    範家是薑家家生子。

    薑嫿知道宅子裏不少奴仆都有問題,不是薑映秋在府中安插人,而是她娘原先不過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兒,哪兒懂得後宅治理,爹爹又從不過問後宅的事兒,疏於管理,這些奴仆並沒有太忠心的想法,等著薑家落難,隨意收買一下就叛了變。

    薑嫿似笑非笑瞥了範立一眼。

    十四歲的少女嬌憨稚嫩,卻又有稍許的不同,麵容嬌妍精致,眸如秋水,眼波瀲灩,這樣眸光流轉的一瞥,範立隻覺心如擂鼓,麵紅耳赤,全身都滾燙起來,緊張的呼吸都屏住,他小心翼翼上前,俯身跪在馬車前,等著主子踩踏著他登上馬車。

    “不必,你起來吧,去拿個小杌子過來墊著就成。”聲音嬌嬌嫩嫩。

    她嫌踩了他,腳髒。

    範立激動起身,應了聲是,跑去一旁的耳房抱了個小杌子過來放下,立在一側望著主子輕提裙角,踩著杌子上去馬車,雖至始至終沒再看他一眼,他卻興奮難耐。

    靠在大紅雲錦迎枕上,薑嫿單手支頤半趴在紫檀木梅花朱漆小幾上,透過珠簾縫隙看出去,熙攘的人群,熱鬧的集市,叫喊的商販,鮮活無比,她已經好久未曾嚐過這樣的熱鬧,幹枯暗沉的心思仿佛有潺潺溪水注入,漸漸靈活飽滿起來。

    阿大坐在馬車裏新奇的透著珠簾朝外看。

    珍珠在問,“姑娘,要去多寶閣嗎?”

    多寶閣是薑清祿開的一間鋪子,裏頭琳琅滿目的珍稀玩意,各色珠寶玉石,明珠翡翠,名貴字畫,絕跡孤本,硯台筆墨,應有盡有。薑嫿道,“不用,先再集市上逛逛吧,妹妹們也不缺這種稀罕玩意,我找些別的送她們。”

    馬車在集市上慢慢轉悠起來,薑嫿也難得享受這種光景,搖搖晃晃亦有些昏昏欲睡,馬車卻突然咯吱一聲停住,馬兒嘶叫揚蹄,馬車重重抖了一下,薑嫿被磕撞在窗上,阿大急忙把人扶起,“姑娘,沒事吧。”

    薑嫿扶著窗沿搖頭,“沒事,外頭怎麽回事?”

    珍珠掀開珠簾,“盧師傅,這是怎麽了?姑娘都給撞著了。”

    趕車的盧師傅道,“姑娘,前麵突然衝出來一個老婦……”

    “下去瞧瞧吧。”

    珍珠和阿大跳下馬車,扶著薑嫿下來,周圍已有人圍上來,見地上撲倒一位老婦人,“這誰家的馬車撞人了?”

    盧師傅急道,“不是,是這婦人自個兒衝出來的。”

    薑嫿上前將地上老婦扶起,“嬤嬤,您沒事吧。”這才瞧清楚,這婦人頭發雖已全部花白,麵上看著卻不過四十來歲的模樣,麵色枯黃,皮膚幹裂,懷中緊緊抱著一個黑色瓦罐,她人雖摔著,卻把這東西緊緊護在懷裏,應該是磕到手肘和膝蓋了,婦人的手和腿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