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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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間人千千萬萬, 一個神醫想找個藥人還是很容易的,說白了,的確是可憐她,才幫她這次的。
回到薑宅已申時,許氏剛從郭太醫住處歸來,愁容滿麵,去請了郭太醫三次, 都說身子抱恙, 不便出門看診。薑嫿先去謹蘭院尋許氏,同她說了好消息。
這可真是峰回路轉,許氏驚喜交集, 問薑嫿, “這神醫怎麽就同意了?”
薑嫿笑道, “張神醫本來存了一絲憐憫之心,大概也是見我可憐,這才答應了。”
許氏還有些擔憂,“嫿嫿, 這張神醫可莫是誆騙咱們的?”
薑嫿失笑,“娘放心吧, 神醫不是這樣的人。”她身子還有些不適, 同許氏說了幾句話有些乏了, 回去皎月院休息,許氏送她回去,叮囑丫鬟們好好照顧她,又去吩咐廚房燉些滋補的湯食,她還有不少事情要忙,去找管家問鄉下莊子上收租子的事兒。
剛回皎月院,薑嫿見幾個二等丫鬟坐在廊廡下嗑瓜子,見到薑嫿回來,急忙起身,“姑娘,您可回來了。”
薑嫿冷淡的嗯了聲,朝著房裏走去,珍珠翡翠跟在身後,那幾個二等丫鬟也隨著一塊,其中一臉蛋圓圓的丫鬟湊上來道,“姑娘,奴婢有事要稟。”
這是二等丫鬟玉石兒,平日珍珠翡翠若是不在,就由她管著薑嫿院裏的事兒。
薑嫿進西次間,靠在榻上歇息,翡翠出去吩咐小丫鬟們端熱水進來盥洗,珍珠去小廚房沏了壺參茶過來,薑嫿洗手淨麵,抿了口參茶才問,“什麽事兒?”
玉石兒道,“姑娘,今日您出門後,表姑娘過來找您,奴婢說您去了青城山,表姑娘非說要在屋子裏等您,奴婢沒攔住,表姑娘進屋等了會就走了。”嘴上說著沒攔住,表情卻不見半分愧疚。
幾個丫鬟的確不以為然,表姑娘和姑娘關係好,平日表姑娘也總上門來找姑娘,兩人關係親密無間。姑娘的房也是讓表姑娘隨意進的。再者姑娘性子溫和,從未跟她們發過脾氣。
謝妙玉……薑嫿的手指不自覺的扣緊。
她把茶盅擱在小案上,問玉石兒,“你們便是這樣讓一個外人隨意進出我的房間?我倒是沒想過,主子不在家時,丫鬟連個外人都阻止不了,或許是你們連阻止都不曾試,隨意放了她進來?”
玉石兒一愣,結結巴巴道,“姑,姑娘,不是這樣的,奴婢同表姑娘說過,是表姑娘非要進來。”她不明白姑娘今日怎麽回事,平日姑娘不是這樣的,更加不會責怪她們放表姑娘進屋的。
“可是覺得我一團和氣,從不處罰你們,便隨意糊弄我,做事也不上心?”薑嫿緩緩道。
玉石兒還要爭辯,“姑娘,奴婢不敢,是奴婢見您和表姑娘情同親姐妹……”這話可算是不打自招,她根本無意阻攔,直接放人進了主子房間。
“夠了。”薑嫿道,“珍珠,去喊王媽媽和秦媽媽過來吧,就說我這邊要發賣幾個丫鬟。翡翠去房中瞧瞧,可有少了什麽東西。”兩位媽媽是許氏身邊的人,都是許氏的陪嫁丫鬟,過來薑家已有十幾載。
珍珠翡翠平日就看不慣表姑娘,總愛拿姑娘衣裳首飾,平日對外也稱是姑娘的姐姐,決口不提隻是表姐,她們覺表姑娘有些愛慕虛榮,隻是和自家姑娘關係好,平日裏也不好多說。
平日表姑娘的確是可以隨意進出姑娘的房間,今兒不知姑娘怎麽突然發難。
重回豆蔻年華,前幾日忙著爹爹的病,一刻都不得安心,什麽都不敢去想,也什麽都顧不得,得到神醫承諾的那一刻薑嫿才徹底鬆了口氣,卻也知道,這僅僅是第一步,她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既然爹爹暫無大礙,一些事情她也要開始著手處理了。
不怪乎她如此相信這個神醫,上輩子……暫且將那麽痛苦的經曆稱之為上輩子吧。上輩子她對這位神醫有所耳聞,曾聽過他幾次事跡,他不是個真正見死不救的人,這也是薑嫿跪上十天的原因,隻要神醫肯出手,的確沒有他救不活的人。
況且,薑嫿對爹爹的病情有些猜想,薑清祿是突然病倒,無緣無故,沒有任何征兆,倒是更像中毒,隻是請的名醫查不出中毒的症狀。
珍珠很快請來王媽媽和秦媽媽,兩人都是許氏的陪嫁,都已嫁了人,兩人夫家各管著一個莊子,兩人的丈夫都是薑家管事兒的,平日不在府中,隻有兩位媽媽留在府上照顧許氏,管著薑家後宅奴仆,十天半月會回莊子上跟丈夫小聚。
王媽媽當年是許氏身邊的大丫鬟,比秦媽媽年長幾歲,所以許氏身邊的事大多都是她在處理,也比較有話語權。
兩位媽媽進來給薑嫿行禮問好,王媽媽道,“方才聽珍珠說姑娘想要發賣幾個丫鬟,不知發生了何事。”
薑嫿示意珍珠將事情說了一遍,王媽媽聞言笑道,“的確是她們幾個不懂事,隻是請姑娘聽老奴一言,這算不得什麽大事兒,姑娘若是生氣,老奴命人打她們幾板子就是,不若一下子發賣了她們幾個,新買來的怕皮糙肉厚,伺候不好姑娘。”又衝著玉石兒道,“你們幾個也得注意下,別再惹姑娘生氣,姑娘那麽和氣的性子,何曾惱過你們,定是你們這次太過分。”
剛說罷,翡翠從房裏過來,臉色不大好,“姑娘,少了一個金絲紅翡的鐲子和紅翡鏤空雕花簪子,姑娘前些日子讓人做出來的白狐裘鬥篷也不見了。”
金絲紅翡的鐲子和紅翡鏤空雕花簪子都是薑清祿送薑嫿十四歲的生辰賀禮,薑清祿尋了一小塊罕見的金絲紅翡讓人做出一隻鐲子,一隻簪子送於薑嫿,另外的邊角料做成一串手鏈給小薑妤帶著玩。
那件白狐裘鬥篷也是難得一見的稀罕物,都是薑清祿前些日子尋來送薑嫿的禮物,一整塊的白狐裘,無任何損傷,做成鬥篷打算冬天穿戴的。
薑清祿昏迷前,謝妙玉就眼饞這鐲子簪子和這白狐裘鬥篷,跟薑嫿借過兩次,薑嫿都期期艾艾的拒了,說這是爹爹送的生辰賀禮不能送人,除了這幾樣,屋子裏其他東西都隨意她拿。
謝妙玉還惱了,怒氣衝衝的離開。
薑清祿著中衣坐於浴桶中,半燙的熱水倒入鋪滿藥草的浴桶中,氤氳熱氣騰起,濃鬱藥味散開。靜等半個時辰,張景林將薑清祿的雙臂抬出浴桶外垂落,手臂的穴位上紮滿銀針,又刺破十根指尖,不多時,伴隨惡臭的黏稠黑血滴落在鋪好的草紙上。
粘稠黑血滴落的很慢,薑嫿和許氏緊張的站在一旁,兩人的心都緊緊懸著,噤口不言。
一個時辰後,薑清祿十指不再有黑血滴落,張景林才轉身道,“把浴桶裏的藥水換掉,給病人身上清洗幹淨就成了,另外這些草紙弄出去找個無人的地兒,挖深一些,埋進去。”
許氏不敢多問,喊秦媽媽和柳兒進來幫忙,薑嫿送張景林至偏廳喝口茶緩緩,這次神醫未拒絕,隨薑嫿一同前去隔壁偏廳,小丫鬟早備好碧螺春,衝泡出的茶水翠綠誘人,茶香濃鬱,湯底清澈,張景林嚐了口,把剩餘茶水一口悶了,薑嫿隻當做看不見,請著神醫入座,問道,“神醫,我爹爹的毒可解了?”
張景林又自顧倒杯茶水喝掉,“哪有這般容易,我尋了七日才找全藥草,至少需泡上七日,這七日都要放毒血治療,那是血液中的毒液,第七日才會醒來,到時還需慢慢調養身子。也不知你爹惹上何人,竟尋來這種毒,藥對付他,也算他運氣好,若不是碰上我,這世間可無人能解這毒了。”
薑嫿親自給他斟茶,“嫿嫿謝過神醫。”
“我給你的藥方,你可有抓藥回來泡藥浴?”張景林忽然抬頭問她,臉色照舊耷拉著,“過來,我替你把把脈,我給你試的那些藥都有毒性的,不泡藥浴,毒性散不出去。”
“神醫不必擔心,我都有煮藥湯泡藥浴的,三日一次。”薑嫿乖乖上前由著神醫診脈。
張景林替薑嫿把過脈象,並無異樣,這才又道,“這七日比較關鍵,我會住在府上,等到你爹醒來,你再隨我回青城山試藥去。”頓了下又說,“給我尋個偏僻些的院落,除一日三餐,不許讓人打擾我。”
薑嫿連聲應是,出去吩咐秦媽媽給神醫準備住處,又囑咐道,“今日之事,秦媽媽要妥善一些,讓下頭的丫鬟管好口舌。且接下來七日,府上不見客,是誰來都不必通報,一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