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不惜珊瑚持與人 節七: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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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七:凝兒
虞夢一口氣跑到山底,喘息不停。她彎下腰,手停膝上,輕聲哽咽著。“師姊,你的劍。”莫君言悄悄走到她身旁,把霜華劍遞給了她。虞夢右手接過,忽然投入他懷中,“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莫君言摟著她,任她拍打著自己的肩膀,任她哭濕自己的衣衫。他心中隻在懊悔:“若不是我執意想求崇前輩下山,師姊又怎麽會和前輩起衝突呢?”
“崇前輩不肯下山,必然有他的原因,師姊這麽做,也並沒有錯,總之怪我。唉,我為什麽不能憑著自己的本事去救石帥呢?石帥舍命待我,我為他拋了性命又有何不可?”
虞夢淚如雨下,他則自怨自艾,兩人在山腳杵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才慢慢收拾了心緒。
虞夢雙目通紅,見莫君言肩頭上濕了一大片,微覺不好意思,急忙脫開了他的懷抱。她見四周茫茫,半個人影也無,也不知要去哪,隨步而行。莫君言跟在後麵,也是聽之任之,兩人一路都是靜默無言。
約行了十餘裏,道路漸開,將至午牌,已到得一市鎮上。虞夢哭了許久,已感疲累,又加腹中空空,俗話說得好:“化悲憤為食欲”,便想放開手腳,大吃一頓。
兩人尋了一家酒樓,正要進去,卻見酒家外頭一側圍了一大堆人,唧唧哇哇不知在說些什麽。兩人心下好奇,不覺也湊了上去。
分開人群,隻見那一方空地上跪著一名少女,大約十五六歲,身形瘦弱,臉有菜色,右臉頰上有一塊青黑色的胎記,形狀蜿蜒,曲如蛇蠍,更顯醜陋。她手中提著一幅白布,布上寫著“賣身葬父”四個大字,後有幾行小字:“為奴為婢,為傭為仆,一生相隨,一世無悔。”kàn zì樣還頗為清秀。少女的右側似乎躺著個人,全身用布蓋著,麵目體態均是不見,想來便是那少女的亡父。旁的看客們指指點點,有的唏噓,有的嘲笑,卻並無一人肯施以援手。
虞夢和莫君言見了,均是感慨。莫君言心道:“孟子雲:‘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但看今之世道,百姓縱使有惻隱之心,也難以伸出援手。”虞夢將身上的銀子取盡,正欲上前交給那少女,外圍忽然又來了一群人。當先兩個撥開人群,隨後進來一個禿子,禿子後邊還跟著五六個小混混,原來是陳留縣的一群dì pǐliú máng。那禿子身材高大,頗見結實,隻消頭一動,頰上那兩坨橫肉便是一抖。
他看了那張白布,又斜睨了那女子一眼,譏笑著說道:“哎喲,賣身?哈哈哈,就你這模樣,便是進到窯子裏,隻怕也沒人敢要吧?”他身旁那幾個混混大聲起哄:“小娘皮,你這尊榮也別賣身了,嚇壞了客人可不好。”“大哥說的是,這胎記可真惡心,便是倒貼我十兩,我也絕不碰她一根手指頭。”
那少女並不答話,怯生生地低下頭。禿子見她不作理會,便走上前,拉住她袖子一拖,那少女吃了一驚,連忙縮手。她的衣服本就殘舊,此刻這麽一拽一拉下,竟被撤下一幅,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
“喲謔!老子還真走了眼哈,沒想到這小娘皮一張臉蛋兒醜得不要不要的,身子倒還不錯,這小手兒也是白白嫩嫩,剝光了隻怕也是夠看!”禿子托著滿臉肥***笑著道。
“大哥好眼力!”“倒不如讓這娘們兒脫光了,給咱們哥兒幾個樂樂,咱大哥一高興,便賞了銀子,給你葬那死了的老爹!”
那女子羞怒不已,收起那塊寫著“賣身葬父”的白布,遮了自己的小臂,欲去抱她父親。那dì pǐ們見她要走,如何肯讓,三五個一起上前,攔住她的去路。那領頭的把她一推,少女瘦怯,登時摔倒在地。
“哈哈,大哥啊,你可敢買了這小娘皮玩她一玩?”其中一個痞子道。另一個卻道:“她隻說為奴為仆,隻怕不肯為娼,何況這般醜,要是我我可不幹。”禿子一拍他後腦,罵道:“蠢材,這妞兒就是瘦了點,臉不能看,但那身子還是白白的,看起來也嫩得緊,摸起來隻怕也是很有手感。你隻消燈一吹,還不是照樣那麽幹著!?”
“大哥英明啊!”他們越說越是下流,旁的人看不下去,但又不敢出頭。正直的紛紛走開,猥瑣的看戲鼓噪。少女低聲道:“你們不要欺人太甚了。”她說罷,心頭委屈,“嗚”的一聲,伏在父屍上啜泣起來。
那禿子丟了一塊碎銀在地上,走近就來拽那少女。“放開我!快放開我!嗚嗚!”那少女連連搖頭,雙手推搡,哭聲更切。一個dì pǐ道:“大哥,這娘們兒賣身還豎貞潔牌坊呐,咱這銀子也給得不少了,她居然還不肯嘞?”
禿子聽了,右手捏住少女臉頰道:“這銀子你要不要?嘿嘿,給爺吱個聲,看看你到底是真要葬父還是假的!”那少女搖著頭,淚流滿麵,哽咽著說道:“我、我不要!”
痞子笑著道:“大哥,還真是個倔妞兒。”
“怕啥,這銀子你要也罷,不要也罷,老子今兒玩定你了。你們幾個,等老子玩完了,便輪給你們。小妞兒,豎牌坊就別賣身,哈哈哈。”他說著,鬆開捏著少女下顎的手,對其餘痞子道:“弟兄們,把她拖走!”
“不要!我不要!救命!救命!”那少女哭叫道。
五六個痞子正要上前,忽然一個紫衣女郎闖了進來,擋在少女身前。那群痞子們好色無厭,一見她那絕世容光,口水不住直流。那禿子更是渾身酥軟,雙手顫抖著叫道:“我爺爺的奶奶,媽巴羔子的,這小妞兒的臉蛋兒,真他媽的帶勁哇!”
虞夢右手握拳,就欲動手,但臉上卻還帶著笑意,櫻唇輕啟,鶯聲初嚦:“是麽?禿子哥,是不是想本姑娘陪你好好玩玩?”
“玩?當然要玩了,小美人!小心肝,快到你老子懷裏來!”虞夢一笑上前,那禿子雙臂張開,正要擁她入懷,不想胯下猛然一痛,“哇”的一聲,蹲了下來。
虞夢冷笑:“哼,怎麽樣?感覺爽吧?”她下軒轅山後,自覺受了崇霄委屈,本就滿心憤懣想要發泄。此刻見了這檔子不平事,早已怒火中燒,這一腳“撩陰腿”正踢中那禿子的要害,真是毫不留情。
那禿子痛叫道:“哇哦!他媽的小娘皮好狠!反了反了,給老子拖回去,老子要**她,操得她直討饒!哎喲,痛死我了!”痞子們一擁而上,虞夢正要動手,莫君言早已搶上。
這七八個liú máng不過仗著年輕力壯,人多勢眾,隻會欺負尋常百姓,如何能是莫君言的對手?莫君言拳打腳踢,左手一招“鬥柄指東”,右腿一招“翠鬆斜盤”,立時把那幾個痞子打得人仰馬翻。
禿子見狀不妙,就想開溜,剛爬了幾步,就被虞夢一腳踩住頭頂。“姑奶奶饒命!小人有眼不識女大王,得罪了您老人家,小人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虞夢罵道:“什麽女大王?討打!”她掄起手,正待教訓,忽聞到一股騷臭味,不覺皺眉。原來那禿子褲襠處濕了一片,竟被嚇得失禁。他下陰被虞夢踢傷,此刻血尿直流,騷臭異常。虞夢一臉嫌惡,急忙捏著鼻子退開。
莫君言朗聲道:“你們幾個,當街欺辱少女,當真可惡。今日這一頓打,便是教訓。如若再犯,下次定要取爾等性命。滾吧!”他說完,忽覺身後有異,似乎有人正在注視著自己。他撇頭回看,見身後便是酒樓,酒樓有二樓,二樓上卻什麽人也沒有。
莫君言有些在意,但看了兩眼後,又無異狀,心想也許是自己多疑了吧。他轉回身走向那名弱女,柔聲道:“姑娘,你沒事吧?”
少女女抹了抹臉頰上的淚水,搖了搖頭。虞夢也走了過來,把銀子塞進她手裏,輕聲說道:“姑娘,拿著這些銀子,把你爹好好安葬,剩下的錢就拿去謀點生計吧”少女雙手握在胸前,鞠躬不斷,自是千恩萬謝。
莫君言又去附近購了一部騾車,將韁繩交到少女手中。那少女長得雖然不美,但他絲毫不以為意,心中反生憐惜:“這姑娘臉上這副胎記確實有些駭人,她臉型本美,全因這胎記醜惡。如今死了父親,隻怕今後更是艱難。哎,老天當真不公。”少女哈腰點首,又是不住稱謝:“謝謝公子,謝謝xiǎo jiě。”莫君言擺擺手,助她將父屍抬至車中,這才作別。
莫君言與虞夢進了旁邊的酒樓,他倆早是饑腸轆轆,又兼做了俠義之事,放開手腳大吃一頓,覺得十分滿足。兩人吃飽,莫君言去櫃台會鈔。他看了看右側樓梯,心中一動,問掌櫃道:“剛剛在二樓上,可有行走江湖的客人麽?”
那掌櫃答道:“咦,小兄弟怎麽知道的?可是像你這般,手裏拿著劍的?確實是有那麽一個。”莫君言忙問樣貌形態,掌櫃答道:“大約三十五六吧,寬袍大袖的,看模樣十分瀟灑。不過他已經走啦,小兄弟找他可是有事?”莫君言謝過,暗忖道:“剛剛在樓上窺視我們的人,應該就是他了。而且他下樓時候,我與師姐竟毫無覺察。他既非錦衣衛中人,那又會是誰呢?”
兩人走出店外,就見那少女站在門口等著,她見二人出來,麵露喜色。
虞夢奇道:“咦,姑娘,你怎麽還在這兒?”莫君言見予她的騾車已然不在,情知她應是著人妥善安葬了亡父後,又匆匆趕來。
那少女對著虞、莫二人,又福了一福,目露感激之色,才說道:“公子xiǎo jiě活命之恩,葬父之德,小女子唯有為奴為婢作為報答。還望二位不要嫌棄小女子笨手笨腳。”
虞夢會意:“這小姑娘是想跟著我和小君呢。我倆送她銀子,但她標著‘賣身葬父’,可不願平白受這好處,自然要踐行諾言,服侍我二人。”莫君言也是忖道:“這位姑娘真乃信人,比之我輩武林中人,亦絲毫不讓。”
兩人對視一眼,明白各自擔憂:“她不會武功,跟著我倆,隻怕不妥。”虞夢走上前,握住她手柔聲道:“姑娘,銀子是給你的,你不用跟著我們。”少女搖了搖頭:“我父親是私塾先生,我常聽他說:‘人無信不立’,小女子既受二人恩德,自當湧泉相報。”
她伸手想幫虞夢把包袱取下,虞夢若要推開那少女,自是不費吹灰之力,但她不忍拂逆她一番好意,反自己退開了兩步。
“姑娘,當真不必如此。”莫君言一麵分開兩人,一麵說道。那少女冷不靈縮回手,咬著下唇,緩緩說道:“兩位不要我,必是嫌棄我這張臉了,我、我……”她撫了撫自己的臉,泫然欲泣。
莫君言一愕,忙道:“不是的,姑娘你不要誤會,我們絕不是嫌棄你的容貌。隻因我二人乃是江湖中人,難免打打殺殺,姑娘跟著我們,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還是……”
那少女搖著頭,輕聲說道:“家母多年前病逝,家父又因為還債,日夜勞累,染上重病,如今也走了。我孤身一人,流落街頭,同樣無依無靠,如今碰到了你們,承你們幫助葬了生父,你們便是我的恩人,隻要能報恩,什麽危險也不害怕。”
虞夢見她堅持,不覺歎了口氣,握著她手道:“那你就先和我們一起吧,等到,你哪天不願意再跟著我們的時候,我們再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少女“嗯”了聲,連連點頭,朝著虞夢和莫君言分別福了一福,才說道:“多謝公子、多謝xiǎo jiě。”她伸手從虞夢的肩上接過包袱,虞夢的霜華劍則仍是握在自己手中。
莫君言隱隱覺得不妥,但見虞夢已是答應,自己倒也不便再行拒絕了。他見少女正想上前接上自己身上的包袱,連忙擺手道:“多謝,我的包袱還是自己來拎吧。以後,師姊就麻煩你照顧了。”
“我呸,怎麽聽起來,好像從前都是你照顧我一樣的。”虞夢笑罵道。
三人信步而走,莫君言忽問:“姑娘,我們該怎麽稱呼你好呢?”
那少女凝眉一想,說道:“家父姓李,因是個教書先生,也給小女子取了名字。”她忽然輕輕抓住莫君言的手,食指在他掌間輕劃。她一筆一劃,手指溫柔,若是不看她的臉和穿著,定以為是大家閨秀。
莫君言見她劃出了“凝兒”二字,想來字跡娟秀,不覺讚道:“凝兒,李凝,好名字,那我們以後就叫你凝兒了。”
凝兒抿著嘴微笑,用力地點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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