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的霓虹，夜空的風，擁擠的街道，空曠的廣場……

    時鬧時靜的場景在眼前一閃一滅，東瑜知道，自己在被夜嵐帶著飛，他們在一起瞬移。

    這次瞬移的時間很長，夜嵐似乎想把她帶到很遠的地方，他們停了一次又一次，每次東瑜覺得這是最後一次的時候，眼前一閃，地點就又換了。

    好不容易停下，東瑜頭一陣陣眩暈。

    夜嵐扶著她，兩人緊貼在一起。

    “這是哪裏？”東瑜問，對上夜嵐的眼睛，猛然覺得其中竟帶著怒氣，她心虛，“怎……怎麽了？”

    夜嵐似乎早就等著她這句話，手一擰，拽起她的胳膊，“你的胳膊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東瑜不明所以。

    夜嵐手一抹，東瑜胳膊上拙劣的幻術便如幹裂的牆皮一般碎裂剝落，露出長長的傷疤。她幻術不行，不但躲不開別人施的幻術，自己的幻術魔法也施不好。

    “嗬嗬，”她笑得勉強，“我的幻術課不及格，施出的魔法也馬馬虎虎，為了掩蓋傷疤我才不得已弄的，你一眼看穿也不奇怪，不要強求我。”

    她衝夜嵐做鬼臉，討好地看著他。

    可夜嵐似乎更生氣了。

    東瑜不知哪裏說錯了，以為夜嵐氣他不上進，“我……我以後會努力……學習幻術的。”

    看她不開竅，夜嵐強忍怒氣，“傷疤，怎麽弄的？”

    東瑜這才明白，原來他要問的是傷疤，不是查自己的功課。

    她笑，指著傷疤說，“原來你說的是這個，當然是救人的時候被劃傷的。”她想起當時潘颯狠辣的樣子，禁不住打個冷顫，對自己當時挺身而出救了卓然的行為愈發自豪，繼續對夜嵐侃侃而談，“你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危急，那刀有這麽長，”她比劃著，“要不是我及時發現，砍在卓然背上就糟糕了……”

    她及時住了嘴，因為夜嵐的表情愈發陰沉，一雙眼睛反而能冒出火來。

    風呼呼刮過，東瑜禁不住又打個冷顫，退後幾步，離開夜嵐身邊，她這才注意到，兩人站在一處高高的的房頂上。

    四周高樓林立，將他們所在的這棟樓圍繞在中心，每座樓體都是五光十色，集萬千燈火於一身，映得黑漆漆的夜空也有了光彩。

    如置身夢幻之中。

    可惜夜嵐是個煞風景的，“上次我給你恢複魔法，跟你說過什麽？”

    “嗯……”東瑜仔細回想著，生怕說錯了惹怒他，“不能使用禁術？”

    “還有呢。”

    “沒……沒了。”

    “我讓你不能再受傷，你忘了？”

    東瑜想想，實在是不記得夜嵐說過這樣的話，可夜嵐認真的樣子又讓她不敢反駁，“我記得，記得。”

    “記得你還替卓然擋刀？”他語氣不善。

    “我……嘿嘿……”

    東瑜的笑隻是想化解尷尬，卻徹底惹怒了夜嵐。她笑得沒心沒肺，隻是為了淡化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掩蓋她可以為了卓然不計後果的付出這個事實。

    “是不是他每次有危險都要你救他？”

    夜嵐的語氣很重，幾乎是在指責東瑜。

    東瑜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錯，她不明白夜嵐好好的，為什麽會生氣。

    “他沒有讓我救他，是我心甘情願的。”她還在替卓然說話。

    夜嵐氣極，一抬手，砰砰砰三聲，樓頂旁最近的三盞橘色燈爆裂，魔法氣碎燈而息，隨風而散。他說話的語調不自覺抬高，“為了他，你是不是可以連性命都不要？”

    東瑜被夜嵐剛剛的舉動嚇了一跳，也帶了怨氣，“是啊，怎麽不行？誰叫我喜歡他呢！”

    砰——玻璃碎裂的聲音不絕於耳，樓頂上所有彩燈瞬間全部炸裂，夜嵐的魔法氣在樓頂上橫衝直撞，好幾道都是擦著東瑜的身體飛出去的。

    隨著燈一盞盞熄滅，樓頂頓時陷入黑暗之中，僅剩四周其他建築上的燈光勉強照應，兩人隻能看清彼此的輪廓，夜嵐身上的魔禁軍製服讓他很好地融入了黑暗。

    東瑜一直站著不動，她始終不覺得自己有錯，“夜嵐組長，我們關係還沒有好到你能阻止我喜歡誰的地步吧。剛剛在聚會上，你不是還假裝不認識我？”

    對這個問題，夜嵐不能回答。聚會上那麽多雙眼睛看著，但凡他一不注意，流露出一絲對東瑜的別樣情感，將會給她惹來多大的麻煩，來多大的危險，他不敢想象，也不敢以身犯險。如果不是最後，看她被行川給纏上，實在脫不開身，夜嵐也不會站出來替她解圍。

    可夜嵐還是忍不住。

    就像現在，剛剛東瑜好聲好氣地說話、解釋，他就是氣不打一處來。可一旦東瑜改變態度，反客為主，變得生氣不再理他了，夜嵐的氣就消了。

    東瑜已經轉過身去，表示不想再看見他，也不想再和他說話。

    夜風很大，這裏的風尤其，畢竟這裏是遊覽區。

    風一吹，把夜嵐也吹清醒了。這世上，他唯一還能選擇的，不願意去做的事，就是惹惱東瑜了。

    東瑜抱著胳膊站在幾步之外的地方，瑟瑟發抖。

    他這才注意到，她隻穿了一條薄裙，連個披肩也沒有，已經在這麽高的樓頂，這麽大的風裏，站了這麽久。

    夜嵐急忙脫下外套，走上前去，從背後給東瑜披上。

    東瑜一怔，側過頭來，側臉在黑暗裏發著光，五官清晰的好看，表情裏一點攻擊性都沒有。這讓夜嵐又想起死亡巴士裏初見她的樣子。

    “夜嵐……”東瑜輕聲叫著他的名字。

    夜嵐的手不自覺地越過她的肩，從背後摟住了她。

    他將她摟得很緊，似乎想嵌進身體裏，頭靠在她發絲一側，仔細嗅清幽的發香。

    急促的呼吸聲。

    惹得東瑜渾身戰栗，一動不敢動。

    夜嵐探到她耳側，用氣息說一聲“對不起”，聲音似有還無，唇似乎碰到了耳朵，又似乎沒有碰到，然後停在那裏久久未曾離開。

    呼——吸——

    東瑜的耳朵紅透了，臉也紅透了，渾身上下都僵了，每個毛孔卻又在跳躍。

    她知道夜嵐不討厭自己，可從來不知道夜嵐對自己竟是這樣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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