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調查周東升的家庭情況，張振生向學校的教務處調取了周東升的學籍，查看了他家的所在地和詳細地址，打算對他的家人進行一番詢問，或許能夠從他家人的口供中獲知周東升的相關情況，包括他過年期間回家和返校的情況等。

    獲取了周東升的家庭住址後，張振生馬上聯係了所在的派出所，讓他幫忙調查下周東升的家庭情況，並向他的家人詳細了解下他過年期間回家和返校的情況。

    於是，張振生立即聯係了周東升所在鎮的派出所，把自己需要了解的問題以傳真的方式傳給對方，希望當地派出所能夠按照提示的問題，向周東升的家人了解相關的情況。

    處理完這事後，張振生這才想到，當初早應該聯係周東升的家人，不就可以了解對方在過年期間的情況了嗎？不就可以判定周東升口供的真偽了嗎？

    兩天後，張振生收到了當地派出所tí gòng的調查信息。看了信息後，張振生當即呆傻了，不禁為這樣的事實感到震驚，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從當地派出所tí gòng的信息來看，張振生大致了解了周東升的家庭身世；而且，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周東升的父親在去年十一月中旬的時候居然就去世了，死因是患有癌症。也就是說，周東升的父親那次和他在學校見麵後，不久就去世了。很可能那次也是周東升最後一次見到自己的父親。而這最後的一次見麵，卻被曹飛洪的蠻橫與霸道弄得不歡而散，留下永遠的遺憾。

    想到這裏，張振生的內心頗為感慨和複雜，情緒也有些低落。他已經大致猜到周東升之所以殘忍殺害曹飛洪的犯罪動機：是為自己去世的父親報仇。

    隻不過這種犯罪動機是被周東升古怪而乖戾的性格所扭曲的。可能在周東升眼裏，早已把曹飛洪當成了殺害自己父親的凶手。雖然周東升父親的死並不是曹飛洪直接導致的，但是，在周東升心裏，曹飛洪對他父親的殘忍行為，已經足夠產生殺死對方的理由。而且，張振生也大致猜到了周東升之所以選擇在一周後的除夕之夜shā rén的緣由：那是在除夕團圓之夜，用曹飛洪的血來祭奠他死去的父親。

    這樣的犯罪動機和犯罪手法，令張振生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頭腦中不斷浮現出周東升攙扶著他那個乞丐父親，落魄、淒涼甚至絕望地走出校園的畫麵。

    不知過了多久，張振生這才從那個令人感到痛心的畫麵中回到了現實。接著，他拿起鎮派出所傳真過來的信息，繼續仔細地著，大致了解了周東升苦命的身世。

    原來，周東升是一個棄兒，在他六歲的時候，被一個拾荒者收養。這個拾荒者就是他那個乞丐模樣的父親。他不僅供周東升讀書，還靠拾荒把他撫養chéng rén，將他培養成一名名牌大學的大學生。

    據同村的村民講，周東升父親文化水平不高，隻念過兩年學便輟學了。他為人善良熱心，經常幫助他人。由於一直單身，過慣了無拘無束的生活，這才背井離鄉，在城市靠拾荒為生。後來，在鎮上收養了周東升，便在鎮裏租住了一間房，隻為方便孩子上學。不過，為了謀生，他常年不在家，經常在各個城市流浪，把拾荒所獲得的錢都存起來，養育周東升。

    由於父親經常不在家，周東升從小就很獨立，從小就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很懂事聽話，盡量讓在外拾荒的父親省心。可以說，這個拾荒者盡了一個父親所能履行的全部職責，惟一一點就是不能經常陪在周東升身邊，也幾乎從來不去參加周東升的班會。

    這也造成了周東升從小自卑和孤獨的性格特點。可以說，在周東升的整個求學期間，他都是獨自一人在貧窮中度過的，隻有每到過年的時候，才會令他感到開心，因為每到過年，父親都會回家，陪他過年。

    可是，拾荒者卻在去年的時候身患絕症去世了。去世的時候，拾荒者並沒有把自己的病告訴周東升，怕耽誤他的學業，直到bàn lǐ喪事的時候，周圍的村民才通知了周東升。而這個時候周東升才得知父親去世的消息。

    據說，周東升十分愛他這個從小養育他長大的父親。雖然他不是自己的親身父親，但是，在周東升眼裏，他比親身父親還重要，簡直把他當成自己生命的全部。可想而知，曹飛洪把惟一一次周東升父親去學校看他的機會給破壞了，甚至對這兩人大打出手，對周東升的心靈造成了多大的傷害。估計，正是那件事，以及父親半月後的去世，才導致周東升起了殺害曹飛洪的動機。

    而且，張振生想到，曹飛洪是在除夕之夜被放在火車軌道上殺害的，這在某種意義似乎是為了祭奠周東升的父親。周東升之所以選擇在一周後將曹飛洪放在火車軌道上，很可能是為他的父親報仇，畢竟除夕之夜是一家人團聚的日子。可是，周東升的父親卻去世了，不能和他團聚，卻把曾經羞辱、打罵過他們的曹飛洪的生命拿來祭奠。

    或許，這就是周東升的犯罪動機——為父報仇！隻不過這種為父報仇卻是被他的性格所曲解的結果。他可能認為，自己與父親的最後一次見麵都被曹飛洪這個人給破壞了，甚至連父親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親人的離世，在周東升的內心深處造成了巨大的影響，以致於他把曹飛洪看成了殺父仇人。這種深仇大恨，才使得他費盡心機要致曹飛洪於死地。

    這種扭曲的性格，估計與周東升從小與父親相依為命，在貧困與自卑中長大有關，而且他的自卑和自閉也變相地導致了這種犯罪的產生；再加上曹飛洪長期對他的欺辱和踐踏，久而久之，周東升便把所有的怒火和仇恨通通遷怒到此人的身上。這才痛下決心，要殺害曹飛洪。

    周東升很可能在bàn lǐ完父親的喪事返校後，就開始策劃對曹飛洪的fù chóu行為。經過他縝密的計劃，再加上合適的時機，終於讓他的fù chóu行為得以實現；而且在事後仔細清理了所有的線索，沒有給警方留下任何罪證。

    這就是張振生看了當地派出所的調查後，所進行的推理和猜測。當然，這一切都隻停留在幻想層麵，還沒有任何確鑿的證據。不過，通過對周東升家庭情況的調查，張振生了解了周東升的犯罪動機，而且這種犯罪動機甚至帶有被自己變相扭曲的成分在裏麵。

    想到此，張振生的內心十分複雜，心情也十分沉重，為周東升抱以極大的同情，也為周東升的父親，那個靠拾荒養育出一個名牌大學的大學生抱以由衷的佩服，還對曹飛洪的死抱以極大的遺憾。

    不過，此時此刻，盡管張振生對周東升漸漸產生了某種憐惜的情愫，但是犯罪就是犯罪，他終究難逃犯罪後內心所承受的良心譴責和負罪感，因為從本質上來說，周東升和他父親一樣，都是一個心地善良之人，這是從當地村民對周東升和他父親的評價中得知的。可是，這種善良在現實麵前卻被摧殘得麵目全非，甚至走上了完全相反的犯罪道路。

    善與惡，正義與邪惡，有時真是難以簡單的加以評判，善中有惡，惡中也有善——這就是人性的複雜與現實的殘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