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大學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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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學們,你們知道《大學》嗎?”

    古代文學課上,一位長相帥氣的男老師站在講台上,瀟灑自如地向在座的學生提問道,眉宇間閃現著一種深邃而和善的獨特氣質。

    此老師名叫馬毅,年齡在三十二三歲,長相帥氣,和藹可親,臉上經常掛著一絲似有似無、極具魅力的笑容,很有男人味,被老師和同學們稱為文學院的“男神”。年紀輕輕的他,就已經是副教授了。他的課是整個文學院最受學生歡迎的,經常是座無虛席;而且,他的上課十分精彩,風趣幽默,犀利深刻,不會照本宣科,而是對學生循循善誘,經常在學生毫不察覺之時,說出一些很具哲理意味、很是深邃的話語,讓學生頗受啟發和教育。

    “知道啊,我們這裏就是大學!簡直就是人間天堂!”

    下麵傳來一學生毫無顧忌的回答聲,感覺這一回答根本就是隨性而說,沒有經過大腦。

    聽了這一回答,全班同學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大學就是高等教育!”又有一名學生回答道。

    “還有人知道嗎?”馬老師繼續和藹地詢問道,沒有任何嘲諷的意思。

    “馬老師,你說的是四書之首的《大學》嗎?”講台下傳來一名女生理性而智慧的聲音。

    此人正是鄧嘉欣,隻見她坐在教室最前排,一邊聽著同學們的回答,一邊看著過道裏的馬老師,一邊陷入沉思,隱約感到老師的提問絕非其他同學所說的大學高等教育,想了想,便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對!……”馬老師親切地說道,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然後轉過身去,緩緩地走上講台,“好了,剛才我隻是小小測試一下,看你們對‘大學’最本能的反應是什麽,果然不出所料,大家在本能上對‘大學’二字的想法就是我們現在的高等教育。”

    同學們聚精會神地聽著,對馬老師的談吐笑容感到特別親切,也特別喜歡。而且,他們也知道老師又要開始對他們進行循循善誘了。

    對同學們來說,聽這位馬老師的課是一種享受,從來沒有犯困和厭煩的感覺。而坐在最前排的鄧嘉欣也聽得格外認真。對她來說,聽馬老師的課,就仿佛在進行一次心靈的對話和心靈的旅程一般,也是一次精神的提升和淨化。聽馬老師的課,就仿佛在聽一首美妙的音樂一般,帶給人極大的陶冶和啟迪,甚至會有種如癡如醉、恍然大悟的美妙之感。

    “其實,剛才前麵兩位同學說的也沒有錯,《大學》就是大學,兩種‘大學’不應該有什麽嚴格的區分和界限,甚至可以說,兩者在精神和本質上是相通的,因為兩者都是在講關於人的教育。”

    馬老師在三尺講台上自如地來回走動著,侃侃而談著他的見解和思想。

    “但是——同學們,我接下來要說的很關鍵,你們一定要仔細聽‘但是’後麵的內容——但是,我們現在的大學高等教育卻與四書之首的《大學》精神越來越背離,可謂本末倒置,因為我們現在的大學教育,甚至整個中國教育,不管是中小學教育,還是高等教育,現在越來越違背人性的教育,越來越背離‘人’的教育……”

    馬老師jī qíng飛揚地說著,不時比劃著兩隻手,就像一位演說家一般,顯得慷慨激揚,瀟灑自如,別具魅力。

    “今天,我們的課就講講什麽是《大學》,什麽是大學高等教育,《大學》之道是什麽,大學教育之道又是什麽……”

    說著,馬老師從講台下健步如飛地邁上講台,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快速寫上“大學之道”四個漂亮而飄逸的大字,真是字如其人,很有藝術感。

    “我們先來講四書之首的《大學》之道。那麽,同學們,什麽是《大學》之道呢?……”馬老師嚴肅地看著下麵的同學們,停留了五秒鍾,然後再次恢複到一貫的和善麵容上,開著玩笑說道,“這個問題,簡直就是小兒科,連幼兒園的小朋友都知道……”

    聽了這話,下麵的同學不禁發出一陣哈哈大笑。

    “但是,我們就要追問,為什麽這麽高深的問題連幼兒園的小朋友都知道呢?難道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是天才?可以無師自通?……有沒有誰能回答?”馬老師說了一連串問題,突然提問道。

    聽到馬老師突然拋出這樣一個問題,全班的學生都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麽來回答。教室裏,頓時一片鴉雀無聲,各個麵麵相覷,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看大家都搖著頭,不出聲,迫切地等待著謎題,於是,馬老師表情嚴肅地環視了一眼同學們,然後,擲地有聲地說道:

    “因為他們是中國幼兒園的孩子啊……”

    聽到這一回答,全班不禁再次發出一陣陣笑聲,仿佛對這樣的回答已經心領神會了似的。不過,有些不明白的學生,會流露出一副完全不知所雲的呆傻表情,甚至還表情認真地詢問身旁的同學。

    “好了,回到課堂,這隻是一個玩笑而已……”馬老師笑著說道,之後表情又再次變得嚴肅起來,“但是,這也遠遠不隻是一個玩笑這麽簡單……我們必須看到問題背後的根源,必須深究問題背後的原因,為什麽中國的孩子就能知道這個問題的dá àn?……”

    馬老師沉默了一會兒,表情嚴峻地回答道:

    “……因為《大學》裏第一句話就開宗明義地指出‘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既然如此,懂得中國應試技巧的孩子,或者教會孩子中國的應試技巧,隻要是會認字的都應該知道dá àn;即使不會認字,懂拚音的也應該知道;即使不懂拚音,完全靠認字的形狀,也應該能夠知道dá àn……由此可見,中國應試教育的毒害之深之廣,連童真無邪的小孩子都不放過。”

    馬老師講到這裏,臉上的親切笑容瞬間消失殆盡,轉而變成一種深深的憂患。

    看到馬老師表情嚴肅,若有所思,教室裏再次一片安靜,都收起了笑容和開玩笑。

    “……但是,小孩子隻是知道dá àn而已,或者說中國的絕大部分學生也都隻是知道dá àn而已,因為中國的應試教育隻教知識,卻不教道理,隻教知其然,卻不教知其所以然。掌握了知識未必就懂得真理,學會了知識也未必就學會了能力,擁有了學識更不意味著就會做人——這就是中國應試教育最大的症結和弊病所在。……這堂課,我們就教教這所以然的部分,教教四書中《大學》之道是什麽,以及我們現在大學教育之道是什麽……”

    馬老師收起了臉上的微笑,再次走上講台,開始了這堂課的正式講授。

    “……‘明德’指的就是,彰顯善良,行善避惡,這是人性內在向善的需求;‘親民’指的就是,助己助人,在自己向善的同時,還要幫助他人向善;‘至善’指的就是最高的善,身心和諧,物我統一,隨心所欲而不逾矩,怎麽做都符合社會發展的要求,也不會破壞社會既定的準則和規矩……這就是《大學》之道,也是人之道,人性之道。”

    馬老師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然後潤了潤喉嚨,繼續講解道:

    “既然《大學》之道是人性之道,推而得之,那麽我們的大學教育也應該是人性的教育。可是,現在的大學教育卻是在泯滅人性,讓人喪失最起碼的善惡判斷標準和是非判斷能力,不能不說這是當代大學教育、當代高等教育最失敗的地方。究其根本,全都是中國應試教育的原因啊,全都是應試教育引發的一連串連鎖反應啊!……”

    講到這裏,教室裏再次變得鴉雀無聲,同學們都在認真思考著老師的講課內容,都在認真反思著這些年來自己所受的教育。

    同樣,此時此刻,鄧嘉欣也在認真思考著這些問題。她被這堂課深深震撼了,內心久久不能平靜,仿佛心中的某個東西正在覺醒,正在呼之欲出,召喚著她急切要做些什麽似的。

    這堂課,與其說是一趟古代文學課,倒不如說是一趟古代哲學課,或者說是一趟中國教育課更加貼切。

    之後,馬老師又舉了最近學校發生的一起駭人聽聞的命案,也就是周東升犯下的案子為例,深入剖析了周東升犯案背後的教育根源,深入剖析了周東升犯罪背後的人性根源,使得全班的同學都仿佛受了一場思想上的洗禮一般,也讓他們開始反思這些年來黑天暗日為了中考、為了高考的痛苦歲月。可惜的是,歲月不堪回首,青春也已經不再從來,隻是空留下無盡的哀歎而已。

    在課堂最後快結束的時候,馬老師以理性而清醒的語言說道:

    “中國的應試教育,不管是在中小學,還是在大學,都是一樣的,除了泯滅人性外,還會扼殺想象力,因為想象力不是靠機械做題、反複kǎo shì就能增強的,而是需要在一種自由的環境,在一種自由的空氣裏來潤澤,來激發,要有天馬行空般打破任何束縛和枷鎖的非凡力量。自由之精神,獨立之性格——這便是大學教育之道。……所以,作為一名文學熱愛者,作為一個負責人的老師,我最後給大家幾句忠告……”

    聽到說有忠告,同學們的反應不是像其他課堂一樣感到厭煩透頂,而是顯得興趣十足,就仿佛在聆聽大師的金玉良言一般,紛紛豎起耳朵準備認真傾聽,甚至有些學生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打算將其記錄下來。

    “……你們一定要問問自己,當初選擇讀文學的目的是什麽,是為了將來當個語文老師,還是將來當個普通的文字編輯,亦或者將來成為一名作家。如果是前麵兩種,在大學課堂裏學習下文學還是有些幫助的;但是,如果你們的夢想是當一名作家,我勸慰各位,還是盡早離開大學,盡早離開課堂,到外麵更加廣闊的世界去施展自己的文學抱負吧!……大學課堂裏培養不出作家,反而隻會扼殺你們的想象力,尤其是在這種汙濁的教育環境下,會把你們人性和天性中最寶貴的東西一點點抹殺,直至成為一名庸庸碌碌、毫無個人見解和思考能力的普通大眾。各位同學,放飛你們的夢想吧,去勇敢地追尋你們的夢想吧!”

    馬老師臨走前慷慨激昂的話語,頓時讓全班的同學沸騰起來,歡呼聲、拍手聲不絕於耳。最後,馬老師的臉上再次露出那別具魅力的親切笑容,照常以他一貫的輕鬆愉悅的方式結束了課堂,把同學們的鬥誌和興趣激發到最高。

    聽完這堂課,鄧嘉欣的內心再次受到強烈的震撼,尤其是馬老師最後幾句話,仿佛一句驚醒夢中人,把她的夢想之火再次給點燃了,讓她不得不理性地來分析老師話中的深刻含義,不得不對自己的夢想進行一番認真思考。

    這堂風趣、深刻、智慧的課,可謂把鄧嘉欣選擇文學和學習文學的初心給點燃了,不禁讓她捫心自問,自己來大學到底為了什麽,是純粹隻為了上個大學,還是為了自己的夢想。但是,正如馬老師所言,她的文學夢想真的可以在大學裏實現嗎?大學可以成就她的作家夢嗎?

    她隱約覺得,似乎應該為自己的夢想做點什麽,不能再這些循規蹈矩、按部就班地接受所謂的大學教育。可是,目前的她還沒有勇氣和力量來打破囚禁自己思想和想象的這把無形枷鎖。此時的嘉欣,隻感到內心的某根神經被覺醒了,讓她逐漸感受到一種來自大自然的自由空氣,一種來自大草原的馳騁不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