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夢道：“你這是曲解道德經？”

    項羽笑道：“道家不尚賢，目的何在？”

    曉夢笑道：“春秋戰國，各國大戰，為了大戰，籠絡人才。這些人才，幫助諸侯國爭天下。所謂春秋無義戰，一將成名萬骨枯，道盡了戰爭的殘忍。師之所處，荊棘生焉；大軍之後，必有凶年。故而老子不尚賢，不尚賢是，是為了天下少戰爭。”

    “隻要一尚賢就出問題，一尚賢就得有標準，隻要給賢人定一個標準，很多人就會投機取巧，按照你這個標準來打扮自己，這是假的賢能！”

    “真正有賢能，各有特色，如果按照一個統一的標準來衡量，那就是一刀切，並不能選拔出真正的賢良人才，所以老子否定尚賢。

    真正有賢能的人是不屑於去做這個，不屑於按照你的標準，他有他自己的本事，有他自己的才能。正所謂君子不器！這些真正的賢良，而選拔出來的那些都是善於表演、善於投機鑽營的人，並不是真正的人才。”

    項羽笑了，不怕爭論，越是爭論破綻越多。

    項羽道：“道友，以為春秋無義戰，一將功成萬骨枯，故而百姓厭惡戰爭，想要和平？”

    “難道不是嗎？”

    曉夢道。

    項羽道：“自然不是！道友以為戰爭殘酷，故而百姓們厭惡戰爭，可這隻是道友以為而已，並非是百姓以為！”

    “戰爭固然殘酷，可能死在戰場上，可也是機會，隻要立下戰功，就能鯉魚化龍。百姓們，不僅不厭惡戰爭，反而是喜歡戰爭。

    戰爭可改變底層百姓命運，是唯一的通天階梯。太平時期，沒有戰爭，可貴族盤剝厲害，很多百姓餓一頓飽一頓，勞碌不斷，平均壽命不足三十歲，可能一輩子是農民的命！與其爛泥一般的活著，不如拚上一把。”

    “我大秦聞戰則喜。昔日齊國，魏國，趙國也是如此，也是如此！”

    “真正喜歡和平的，是老貴族，舊貴族，他們已經大權在握，已經身居高層，自然是反對戰爭，戰爭會讓老貴族跌落塵埃。至於底層的百姓，新的貴族，卻是喜歡戰爭。”

    “至於君王考試，未必能選出真正人才，可卻是帶給底層希望。考試合格的未必是人才，可連考試也不願意參加的，絕度不是人才。縱然老子莊子，再有才學，再為賢明，可也不及商君。商君給無數秦人底層百姓希望，至於老子，莊子說的再好，說的再天花亂墜，也無法解決社會問題，無法給底層百姓出頭的機會！”

    項羽淡淡道。

    “據說，有一個地區遭災了，百姓吃不上飯，君王說何不食肉糜。老子也罷，莊子也罷，他們都是有大智慧，可卻是不知民間疾苦，不知百姓生活艱辛。他們認為百姓如何如何，隻是他們以為，並不是百姓們心裏真實的想法！”

    曉夢不服氣，繼續辯駁。

    項羽毫不客氣，直接反駁著。

    辯論，進入精彩發環節，激烈環節。

    可越是辯駁，曉夢越是理屈詞窮。

    這不是曉夢無能，而是後世信息傳播廣，見識廣博，各種思想碰撞之下，五毒俱全。

    不說區區一個曉夢了，就是莊子重生，老子再現，也不是他的對手。

    此外，道家的局限性，也不是區區一個曉夢可扭轉的。

    最後，曉夢道：“難道道家一無是處？”

    項羽說道：“自然不是了，道家也有好用處，適合在天下剛剛平定，大約是前五十年。那時天下平定，新的貴族剛剛成型，需要階級固化；底層的百姓，有著足夠多的田地，可休養生息，貴族的盤剝也不是太厲害。那時，道家的那一套才能實行！”

    又是交談片刻後，項羽離去了。

    “有意思，道家也是投資秦國嗎！”項羽笑道。

    很顯然，道家也並不像外人那樣，清靜無為。

    正所謂，無為，卻是無所不為。

    ……

    蓋聶駕著馬車，馬車走在大路上。

    嬴政輕衣簡服，挎著寶劍，端坐在車內。

    一路走來，秦國境內尚且安定，可到了韓國卻是不太平，各種毛賊，盜賊等到處橫行，戰鬥力低下，烏合之眾，輕易被蓋聶殺死。

    “韓國百姓過得很苦！”

    嬴政說道。

    蓋聶說道：“故而，要王天下。天下歸一，天下才能太平，天下才能豐衣足食！”

    嬴政說道：“十五年平天下，十五年養天下，為後世子孫奠定萬世根基！”

    言語堅定，有著不容置疑。

    蓋聶道：“恭喜大王，開創三皇之功，建立五帝之德！”

    嬴政笑著，很是開心。

    蓋聶也是笑著。

    縱橫一脈，強大的是三寸不爛之舌。

    據說，張儀在楚國落難，蘇醒後，第一反應就是，舌頭還在嗎？

    至於劍法，武功反而是其次。

    也正是如此，他離開鬼穀之後，來到鹹陽，成為嬴政的首席劍師，貼身護衛。

    隻可惜，終究不如蘇秦張儀。

    蘇秦，是六國相印；張儀，也是秦國丞相。

    可他隻是一個貼身護衛，比起這兩位前輩，遜色了太多。

    馬車在行進著，人煙稀少，一片荒蕪。

    野外，還有一些白骨暴露荒野。

    各種破敗的村落，城池等，隨處可見。

    寒鴉陣陣。

    有饑民行走著，眼睛空洞，麻木不仁，似乎隨時要倒下。

    天上有烏鴉在盤旋著，等著有百姓倒下，然後撲下去，前去啄肉，分食倒下的人力。

    起初，嬴政想要給百姓施舍食物，可百姓太多了，隻能沉默著。

    百姓在逃荒，若是能逃到秦國，還能活著；可若是倒在半路上，就是徹底死了。

    秦國有苛政，有暴政，可至少了活著，活著比什麽都強。

    在混亂的時代，在衣食難求的時代，沒有太多的奢望，隻要求活著。

    一路走來，荒涼，動亂，直到馬車進入新鄭。

    昔日，韓國滅鄭國，在此建立了都城。

    城中頗顯繁鬧，酒肆有香氣彌漫，商鋪之內，賓客雲集，青石磚塊鋪就，兩側則是遍布著小攤小販。

    吆喝聲回旋，討價還價聲不斷，一位位錦衣貴人乘車馬，逍遙而行，美酒佳人，靡靡之音不絕。

    外麵的世界是地獄，新鄭的世界是天堂。

    馬車一路走來，好似從地獄走入天堂。

    “韓國百姓生活困苦，食不果腹，糧食緊缺。可韓國貴族，竟然浪費糧食，釀造美酒！”嬴政微微皺眉。

    秦國有禁酒令，禁止百姓私下釀酒，就是官方釀酒也是很少，價格昂貴。就是因為，釀酒要浪費糧食。

    人一天不吃飯，會餓死。

    可一年不喝酒，也不會死。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嬴政忽然想到公子扶蘇，想到那句詩，不由脫口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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