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細雨飄落，如同上天也哭泣了一般，讓整個戰場增添了一分悲壯。

    久彥以壓倒性的實力，取得了勝利。

    然而沒有歡呼，有的隻是低聲的哭泣，還有白那一遍又一遍地對不起。

    “久彥哥哥，對不起！”白來到痛哭的久彥身旁，滿臉悲傷道。

    久彥霍然抬頭看著白，拳頭緊握，牙齒緊咬，渾身都在顫抖，似是在極力克製。

    那股憤怒已經消退了，但久彥內心還是狂暴的，久彥知道這不是白的錯，即便與白有關，也不是她的責任，是自己不夠強，根本就守護不了任何人，這就是久彥。

    但是那股戾氣，讓久彥不能自已，差點就向白出手了。

    “沒事，不關你的事！”久彥想讓白放心，隻是那表情，卻讓人如此心碎。

    白抹著眼淚哭道：“對不起，是我讓他們帶白過來的！我……”

    “夠了，不要說了！”久彥愣住了，難怪白如此傷心，但久彥痛苦地閉上眼打斷白的陳述。

    白想說明一些事情，但久彥卻已經聽不進去，聽著白的話語，他的心好痛，而且那股消退的憤怒，竟然再次上湧了，這讓久彥很害怕。

    害怕自己會錯手傷到白，白是一片好心，並沒想到會發展成這種結果。

    然而，白的意思卻不是這樣，她很後悔，自以為知道了一些未來片段，想要做點什麽影響未來，然而即便到維米娜死去，未來還是沒有任何改變，這到底是為什麽？

    因為白知道不帶過來，這一次死的將是趙希雅他們四個人，如果維米娜真的死了，用一個人換四條命是不是賺了？

    自己做的事到底是善，還是惡呢？

    所以，白痛哭著陳述，想要解釋，奈何久彥根本沒聽進去。甚至聽到的隻是一些殘言斷句。

    “對不起”“不是故意的”等等。

    久彥的拳頭握的更緊了，他知道再這樣下去，絕對又會積攢怒意，到時候再想剛剛那般爆發，自己都覺得害怕，隨著那股怒意的消失，自己的身體正在快速虛弱。

    這倒還好，至少已經打敗了於榮濤，而且原本受了重傷的身體，也已經恢複了！這讓久彥很意外，這股力量到底是什麽，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就是於榮濤所追求的答案嗎？

    “白，不要說了！”久彥痛苦地低吼道。

    他已經撐不住了，自己已經有著難言的破壞衝動。

    “久彥哥哥，對不起！”白卻依舊在道歉。

    久彥很清楚，已經無法抑製了，與其如此倒不如直接發泄出去。霍然抬頭眼中一片怒氣，白嚇了一跳，看見久彥抬手眼睛直接閉了起來。

    “嘭”

    久彥一拳打在地上，肩膀都沒入了地下，周遭更是出現了巨大的裂痕。

    長出一口氣，久彥摸著白的頭笑道：“白，你沒做錯什麽！不要再自責了。”

    錯的是人是自己，是自己對自己不夠了解，竟然忘記了重要的事情。

    白抹了抹眼淚不再哭泣，但還是一臉悲傷，維米娜終究是被自己害死了。

    “久彥哥哥……”白抱著久彥將頭埋在他懷裏。

    這是，一個虛弱的聲音傳來。

    “久彥，觀測者都被你馴服了啊！真的很厲害！咳咳……”於榮濤說話時，胸口疼的要死，不停往外吐血沫。

    久彥推開白，看向坑中的於榮濤道：“我還想問你，白是觀測者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不知道嗎？在我說之前，是不是把我弄上去！不然我會被雨淹死的！”於榮濤開玩笑道。

    此時此刻，哪還有最初的劍拔弩張，有的隻是一個將死之人，想要找人說說話。

    對他，久彥並沒有好感，他對自己小隊的加害，久彥是不會忘記的，雖然野原雄獅他們沒有死，但是這麽重的傷，能不能痊愈還是個問題。

    將於榮濤搬到地麵，靠牆輕輕放下，期間於榮濤不停嘮叨，說久彥手重了，弄疼他了，聽得久彥想直接將其扔在地上，但久彥還是忍住了。

    “你輕點啊！你想我直接嗝屁嗎？”於榮濤疼的直磕牙花子說。

    久彥恨不得直接給他一拳，但想了想還是算了，他要是再挨上一下，就真的見閻王爺了。白也跟著直翻白眼，這貨都快死了還這樣，估計也沒誰了。

    “為什麽要這麽對付我的隊員？”久彥皺眉問道。

    於榮濤翻了個白眼道：“前麵的問題我還沒回答呢！算了，前麵的就算了，直接說後麵的吧！”

    “我……”久彥無言道：“快說吧！我還要去給他們治療呢！”

    觀測者的事情，想來羅乃他們也知道，問問他們就好了。

    “對付他們那麽狠，還不是因為你遲遲不使用隱藏的力量！所以我就稍微玩了一下！”於榮濤瞥了久彥一眼道。

    久彥握了握拳頭，什麽也沒說，但是全都寫在了臉上，白握著久彥的手安慰著他。

    這讓久彥哭笑不得，剛剛還在哭鼻子，這會反而照顧別人了啊！

    “給你坦白從寬的時間，不然一切你都要帶進棺材了！”久彥不再糾結於之前的問題。

    因為久彥非常清楚，正如於榮濤所言，一切都是自己的那股力量惹的禍。

    “哈哈……咳咳……死嗎？做了那麽多壞事，我不否認，為了救女兒我犧牲了很多人，但是我不得不做！”於榮濤笑道。

    久彥哼道：“為了救女兒，就犧牲這麽多人？”

    “因為我是她爸爸啊！我不這麽做難道看著她死？”於榮濤質問道。

    “你這樣讓她活著，和死了有什麽分別？”久彥來氣了吼道。

    “那是你的想法，身為父親，哪怕她能多活一天，我要盡全力保住這一天。”於榮濤瞪著眼睛說。

    久彥寸步不讓道：“她自己知道嗎？還是都是你的意思？”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情況，不過不知道續命的方法！”於榮濤這般說道。

    聞言，白和久彥默然，能夠活下去誰不想活下去，但是當她知道自己的生存，是建立在無數人的犧牲時，隻要這個人還有一點良知，她會怎麽做？怎麽想？

    勢必會痛不欲生，那時真的就是生不如死啊！

    “你這是打著保護的名義加害於她啊！”久彥對此很不滿，這也是大實話。

    “你懂什麽？十年了，如果不是你們查到了這裏，哪怕再來十年、二十年，我都能熬下去！到時候說不定就有救她的方法了呢！”於榮濤此刻眼中滿是希冀。

    這是作為父親能為女兒做的，最初也是最後一件事，因為他隻想女兒活著，就是這麽簡單而已。

    “你……你真是一個好父親！”久彥發自內心承認，於榮濤是個好父親。

    因為他沒有放棄自己的女兒，如果和久彥所說的那般放棄了，也不是說不是好父親，隻不過沒有這般難能可貴罷了！

    隻是，正因為如此，他才會這般無情，他隻想著自己的女兒。

    別人的生死，那些無辜的孩子，無論多麽淒慘，他已經不放在眼裏，為了救女兒，他已經舍棄了良知。

    “多謝誇獎！咳咳……”於榮濤咳血笑道。

    久彥看著於榮濤一臉痛恨道：“你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人！”

    “一個爛到骨子裏的惡人！”白補充道。

    於榮濤大方承認道：“這也是實話！”

    “那當初為什麽要救手瘟疫迫害的民眾呢？”久彥再次問道。

    盡管久彥心裏有了答案，那也隻是自己的猜想，他想聽聽當事人真實的想法。

    “那個啊！這麽大的城市，要是他們死了，我也很困擾的！你看，食物啊什麽的就不能保證了，再則，他們是最好的掩飾！你說我幹嘛不救呢？”於榮濤眼神幽幽道。

    顯然，在這件事上，並不像他所說的這般自私，很大一部分可能是出於憐憫，亦或是作為一個科學家應盡的責任。

    真是的，撒謊都不會，虧你還是一個惡人。

    “最後一個問題，你明知道我隱藏的力量很危險，為什麽還要冒死嚐試，你不是說要為你女兒再續命十年、二十年的嘛！”久彥直視於榮濤問道。

    這是最關鍵的問題，本來於榮濤殺了久彥就完事了，根本不必要以身犯險，這裏麵肯定存在很大的問題，也是隻有於榮濤才知道的事情。

    白聽到這裏也是恍然大悟，確實如此。於榮濤為什麽沒有直接離開，而是選擇了冒死逼迫久彥，最後落得這般下場。

    於榮濤並沒有立刻回到，而是沉默了一會。

    “你們相信命運嗎？”於榮濤沒來由的冒出這麽一句話：“啊！在觀測者麵前說這個，也不對啊！但這就是我想說的。”

    久彥和白並沒有說話，而是等著於榮濤的下。

    “曾經有人和我說過，我女兒得救的時候就是我的死期，所以無論如何我都願意賭！”於榮濤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

    “那麽覺得這一次就是女兒得救的契機？”久彥問道。

    “都說是我在賭，但我相信我賭對了！哇啊……”於榮濤說著吐了一口血，氣息更加微弱了。

    眼看他已經不行了，能拖延這麽久已經很不錯了。

    但是即便他是個惡人，久彥還是有點於心不忍，因為他的惡並不是生性如此，而是形勢所迫不得不為之。

    這應了那句話，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萬一錯了呢？”久彥反問道。

    “那麽你會看著我女兒死去嗎？”於榮濤這般反問道。

    這個問題的答案，根本不用想，哪怕於榮濤有千萬般不對，他的女兒也是無罪的，她對這一切並不知情。

    隻是於榮濤的期待，久彥並不能給任何保證，因為他這樣的天才科學家都沒能拯救的人，他久彥可不會那麽自大。

    “賭錯了你哭都來不及！”久彥笑罵道。

    於榮濤閉著眼睛斷斷續續道：“那時……我也……看不到了。”

    久彥看著已經處於彌留之際的於榮濤，此刻感慨萬千。

    這個男人是最大的惡人，這是不可爭辯的事實，那麽多的孩子因他而死，他萬死難辭其究，但這一切都是他為救女兒而做的，也是有苦衷。

    他是個好父親，這點必須承認。

    但錯就是錯，不需要任何解釋，他有罪，他是惡人！

    沒能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這很遺憾，但就這樣吧！隻是她的女兒今後，可能就要替他償還這份罪孽了。

    “白，走吧！去看看趙希雅他們！”久彥站起來轉過身道。

    白應聲和久彥一起離開，但走出沒幾步，久彥回過身看著於榮濤，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做重大決定。

    “我盡力而為！”久彥說完便離開了。

    看著久彥的背影，白眼眶濕潤，這就是自己的久彥哥哥，不論經曆多少，這份為他人著想的心都沒有變。

    同時白也清楚，於榮濤有些事沒有說，不管出於私心還是什麽，既然都要死了，也不計較那麽多了。

    於榮濤嘴唇蠕動，已經無法說話了，氣息也是輕不可聞，但他臉上有著解脫的笑容。

    同時他腦海中最後的畫麵，便是夢到了女兒病好了，在一片花海中自由玩耍。

    謝謝你久彥！還有要小心那個男人！

    久彥霍然回過頭，因為他仿佛聽到了於榮濤的聲音，但於榮濤已經死了，氣息全無。

    “可惡！”

    紅著眼眶，久彥快步走向趙希雅他們所在的地方。但他還是心有感觸，為於榮濤感到悲傷，正如於榮濤說過的話，即便他做過再惡毒的事情，他身為人的同時，他也是一個父親。

    世界並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得到什麽就要失去什麽，這很公平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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