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退出房間，人偶師就忽然感覺不對。他倏地回頭，赫然看見走廊盡頭的窗戶上，一隻鬼影正飄在窗外，冷笑地看著他。
    ——仿佛鬼怪暴動，一幕幕經典的鬧鬼場景，突然爆發式地在他眼前上演。
    “啊——！！”
    一道尖叫聲驚起，響徹了整棟公寓。
    1樓。
    聽到樓上傳來的喊叫，兩扇房門應聲而開。
    宅男激動探頭：“鬼又出來了？這次嚇唬的誰？她今天很活躍嘛！”
    研究生則有些煩躁：“那幾個客人不是走了嗎，怎麽還有人在樓上亂叫，難道是那個新房客？”
    正說著，公寓大門被禮貌地敲了敲。兩人疑惑回頭，就見江夏去而複返，從外拉開了門。
    這個偵探顯然聽到了研究生剛才的嘀咕，大大方方地回答道：“應該是那位人偶師先生吧。”
    “番町先生？”一行人一起往樓上走，宅男搖了搖頭，反駁江夏的話，“他可不會被鬼嚇成這樣，他是少數幾個跟我愛好一致的知己。”
    江夏同情歎氣：“你不怕那些靈異現象，是因為你真的喜歡它們。但你的‘知己’不怕鬼，卻是因為他就是製造那些靈異現象的人。
    “而現在他明明沒有出手，‘鬼’卻出現了，所以他才會一改常態，嚇成這樣。”
    說話間，他們上到人偶師所在的那一層，停在了樓梯口。
    宅男探頭一看，看到了窗外尚未完全消散的鬼影，以及靠在走廊牆壁上、臉色煞白的人偶師。
    “你怎麽這個表情？”宅男詫異地看著他，又看看江夏，“難道真被這個高中生說中了？”
    人偶師驚魂未定，沒有回答。
    江夏體貼地替他說起了話：“首先是‘流血的馬桶’——每次發生這種靈異現象前，洗手間裏都會變得很臭，另外……”
    他忽然看向卡爾瓦多斯：“山口先生，你剛才揭開馬桶後麵的水箱蓋的時候，是不是聞到了一股酒精味？”
    聽到他提水箱，卡爾瓦多斯腦中浮現出了那一隻貼在水箱壁上半沉半浮的手：那種見鬼的要命時刻，誰會注意什麽酒精不酒精？
    不過他不想說自己被那隻手嚇的什麽都沒注意到，而且仔細一回想，當時好像確實有一股酒味……
    這位代號幹部於是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沒錯。”
    江夏：“那股臭味，其實是氨的味道。學校的理科實驗課上，通常會有一個趣味小實驗——把酚酞溶於酒精，就能得到一款簡易的酸堿指示劑。
    “這款溶液在酸性和中性環境中呈現無色，但遇到堿性環境，就會很快轉變成紅色。而氨水就是一種典型的堿性物質。
    “也就是說，製造這種靈異現象的人先往馬桶裏加入了氨水，然後又把酚酞溶液倒進了水箱裏。
    “衝水的時候，兩種溶液相溶，馬桶就會開始‘流血’。”
    研究生聽得直搖頭：“確實會有這種反應，可是像這樣得到的液體，顏色更接近粉紅，根本不像你們說的‘血’。”
    江夏指了指洗手間半死不活的電燈：“光線對顏色影響很大，隻要這盞燈足夠昏暗，液體的顏色就會變得暗沉，更接近於人們概念中的血。
    “另外，隻要第一個遇到這種事的人喊一聲‘馬桶在流血’，那麽之後其他所有聽說過這件事的房客，隻要看到馬桶裏的液體偏紅色，就會立刻聯想到血色。”
    宅男也是上過大學的人，雖然專業不那麽對口，但還是很快回想起了中學時學過的化學。
    他恍然大悟：“氨水確實很像尿液放久以後產生的味道，這麽說來，每次撞鬼的時候，廁所聞起來的確都比平時臭——我之前還以為是有人不注意上到了外麵，那隻鬼生氣了，所以才會嚇唬正在上廁所的人……原來這居然是人為的？”
    被揭穿的人偶師臉色變來變去：“這，這聽上去確實有點道理，可你憑什麽說做這種事的人是我？——在座的其他人明明也都能辦到，尤其是這個研究生！”
    卡爾瓦多斯轉頭看向了柯南。
    柯南不情不願地從角落裏拖出一堆瓶瓶罐罐，幹巴巴地背著台詞：“這都是剛才從番町叔叔的房間裏翻到的哦——我本來隻是想多看看那些有趣的人偶，可沒想到意外發現了這些東西。”
    “另外……”柯南道，“我還發現了一盤很恐怖的錄像帶。”
    人偶師：“？！”
    看著他如遭重擊的表情，柯南略感欣慰，但欣慰中又有一絲遺憾。
    ——原本按照江夏的安排，翻找出這些東西的，應該是卡爾瓦多斯才對。
    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悄悄暗示一下人偶師，就能讓人偶師抓住山口先生擅闖民宅的事，給這個高度疑似組織成員的家夥添點麻煩，最好能把人抓走。
    然而出乎意料的，或許是之前跟警察打的交道太多，山口先生的法律意識居然還挺強——這個建議剛剛提出，他就拒絕並望向了柯南，無師自通地要求讓這個不會違法的小孩執行這些。
    旁邊，卡爾瓦多斯看著柯南，頗感欣慰：難怪裏的那個福爾摩斯要養什麽貝克街遊擊隊，這種小東西有些時候還真是好用。
    可惜與此同時，小孩也有著太多缺點，比如思維不夠嚴密、愛炫耀、容易說漏嘴、出事了會引起警察和社會的高度重視……每一項都極度不適合需要隱秘的組織成員。否則他還真想學著江夏，自己也弄幾個。
    柯南忽然感覺背後一涼，他下意識地看向卡爾瓦多斯，然後就對上了對方那兼具欣賞和遺憾的目光。
    柯南：“……”
    這家夥想幹什麽！那是什麽眼神？難道認出他是工藤新一了？
    迷你高中生一陣心虛，好在這時，兩個房客打斷了這種詭異的對視。
    宅男很感興趣地問：“很恐怖的錄像帶？”
    柯南連忙點頭，像個小孩一樣做出誇張的姿勢，模仿著錄像帶裏的內容：“就是一個這樣的女人，打扮得像鬼一樣，一直在說什麽‘滾出去’、‘滾出去’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