碓冰律子重新變得高興起來。她把剛才的心悸，歸因於是自己的良心在痛。
    很顯然，良心痛並不需要治療，而對一個一心想要往上爬的律師來說，這其實也算不上什麽病症。
    於是沒多久，酒店大廳，正在警惕著周圍一切風吹草動的庫拉索，發現走廊那裏隱隱有了異動。
    她凝神望去……然後就看到自己的某位律師同事拖著江夏，鬼鬼祟祟地從員工通道進來，走進了電梯當中。
    庫拉索：“……？”
    她揉揉眼睛，又按了按眼眶，重新朝那邊望了過去。而這時，電梯早已關閉，那裏已經沒有人了。
    “烏佐被一個女人拖上了酒店的電梯……”庫拉索反複回憶並確認著腦中的景象，最終忍不住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我最近太忙，出幻覺了？”
    腿部真切的疼痛，提醒著她事實並非如此。
    庫拉索又左右看了看，發現除了自己，大廳裏的每一個人都非常正常，沒有任何異狀。
    “……所以這不是幻覺，而是真的？”
    “果然像我之前收到的情報一樣，烏佐釣魚上頭的時候，會不惜拿自身當餌……所以這次他裝出這副模樣，究竟又有什麽陰謀？”
    思來想去，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附近最好玩的，似乎就隻有她了。
    “……衝我來的？”
    這個念頭閃過，下一瞬，庫拉索抿了抿唇，用力否認：“不，先不要這麽悲觀，沒準周圍還藏著什麽我沒發現的其他幹部，或者其他大人物，比如……難道朗姆也來伊豆度假了？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倒是有點期待烏佐的劇本了。”
    想起這個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愚蠢上司，庫拉索深深皺起了眉，有些懷疑自己和烏佐的“偶遇”，其實是出自這位上司的手筆。
    “要不發一封郵件給朗姆，匯報剛才我看到的事，然後通過他的反應，觀察是不是他出賣的我？”
    這麽想著，庫拉索點開郵箱……然後又停下了動作。
    ——觀察這個，有什麽用呢？
    就算證明了真是朗姆在背後搞鬼，難道她還能殺掉那個權勢滔天的二把手，或者拒絕他下發的任務不成？
    ……最多也隻能祈禱一下讓他出門撞烏佐。
    “算了，還是不說了。否則如果朗姆真的不知情，而我卻發了這樣一條消息過去，那以他的性格，他一定會讓我卷進這件事情當中，並且程度很深。”
    “而且我所在坐著的這個位置，到處都是監控，又很容易被其他人看到，當眾發消息聯絡組織，這不合適。”
    給自己找了個還算合適的借口，最終，庫拉索放下了手機，決定假裝剛才什麽都沒看見。
    並且她挪了挪身體，更深地坐進了這條沙發裏，看上去像是一晚上都不想離開。
    “總之，保險起見，先繼續采取我剛才的安全策略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烏佐身在酒店，這反而意味著整棟建築會更加安全，至少絕對不會出現一瞬間全碎成渣之類的大爆炸，最多來點小麻煩當做調劑。”
    一邊想著，庫拉索一邊靠著椅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她有多久沒體驗過這種生死一線的生活了？
    從某種角度講，朗姆眼巴巴的想把烏佐挖到麾下，似乎也沒什麽錯：就像那些采用生態震懾法養魚的人一樣，往普通的魚池裏加入幾條食肉魚，不僅能清除病魚，還能讓其他魚時刻保持警覺，顯得更有活力。
    同樣，如果麾下有烏佐這麽一個部下，那麽他的所有同事都不得不打起200%的精神。這將是一個效率超群，能力也超群的隊伍。
    “唯一的缺點就是，精神方麵容易出現問題。”想到這，庫拉索冷笑一聲，“如果真有那一天，一群受害者合力把朗姆送走，我都不會覺得意外……”
    “不過說起受害者，同為朗姆的部下，同為接觸過烏佐的人，波本那家夥可真能活啊……”
    ……
    一位組織幹部暗暗欽佩著自己某位同事的時候。
    另一邊。
    伏特加雖然不敢親臨現場，但卻使出渾身解數，像一頭在網絡世界奮勇突進的野豬，用平生從未有過的效率，調出了自己想看的全部監控。
    “從側門進去了……可惡，走廊裏居然沒有監控，虧你們還是星級不低的酒店，監控覆蓋率居然這麽低？不過電梯裏應該有……找到了！是這個。”
    “停下了，走出去了……可惡，又看不到了！不過這家酒店比較先進，應該不是全紙質化辦公，電腦裏一定有那個女人的房間號。”
    劈裏啪啦的一陣鍵盤聲：“找到了！是這間。”
    “……可是知道了房間又有什麽用？”
    伏特加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一點，豐收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房間裏又不會安監控，我什麽都看不到啊。”
    他像一個看電影看到關鍵時刻，電影院卻突然斷電了的無助影迷，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
    不過身為一個經曆過不少事情的組織幹部，他當然不會就此呆住。
    “快想想，還有沒有什麽別的辦法。”伏特加摘下帽子給自己扇扇風，奮力思索著，“對了，電話，還有電腦！——如果那個房間裏的這些設備開著，而電腦又裝有攝像頭，我沒準能通過電腦，看到那裏發生了什麽。”
    這麽想著，伏特加挽起袖子，像個踏上戰場的壯士一樣，投入到了新一輪的劈裏啪啦當中。
    ……
    經過一番努力，勤奮的文職人員看著眼前的好消息和壞消息，略微怔住
    ——壞消息是，房間裏的電腦，並沒有配備對應的攝像頭。而身為一個懷揣不少案件機密的律師，她的筆記本電腦也謹慎地沒有聯網。
    好消息則是……
    “這段異常信號……是連了網的監控設備？”
    伏特加看著新出現的視頻畫麵，驚喜地差點跳了起來：“居然正對著大床……我明白了！有人在這個房間的煙霧報警器裏，安裝了偷拍設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