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伏特加的反擊機會(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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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夏的目光轉為疑惑。
    為什麽要特意送來一包點心?
    琴酒可不像是那種會給同事帶早飯的體貼隊友……該不會是不滿意他四處蹭案子、無組織無紀律,往飯裏下毒了吧。
    江夏抬頭對上琴酒沉靜的目光,沒能讀懂領導的想法。
    於是猶豫片刻,他伸手取出來一塊。
    其實根本不用猜,試一試就能知道琴酒送點心過來的目的了——反正胃壁能用傀儡粘土隔開,有毒也毒不到他。
    等吃完,就往地上一倒。要是琴酒表現得非常平靜,那就說明點心裏確實下了毒;而要是琴酒看上去很驚訝,大不了再若無其事地爬起來,就說連著熬了兩個通宵,有點低血糖……
    江夏開始琢磨用什麽姿勢伏地會比較自然,且優雅。
    但還沒等把取出來的點心放到嘴裏,琴酒抬手攔了一下。
    “裏麵加了氰化鉀。”琴酒森冷笑道,“這是負責掃尾的人從武田信一那找到的——從旁邊的禮品卡上來看,是他專門為你準備的‘禮物’。”
    江夏:“……”
    他手一鬆,默默把點心丟了回去。
    ……可以了,不用再提醒了,他不會像那個毒品過敏的幹部前輩一樣什麽都往嘴裏放的。
    琴酒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在武田家對麵的瞭望塔上觀察武田家時,看到烏佐放心吃那家人做的飯的場麵,冷聲提醒道:
    “並非所有罪犯都會在感受到威脅時跪地痛哭,其中也有敢於回頭撕咬獵殺者的豺狼——人類心底的黑暗是把雙刃劍,你既然要用它當作武器,那就必然要承擔相應的反噬。”
    說完,他屈指篤篤點了點手心的禮盒:“記住這次經曆,不要再在類似的事上犯錯。”
    江夏沉默了一下,感覺琴酒今天說話很文藝。
    不過,想起這位領導在飄雪的房頂等待雪莉時的即興吟唱,又覺得這似乎非常正常……琴酒好像是有那麽一點文青細胞。如果他沒跑去給組織賣命,或許會變成一位潮流現代詩人……
    琴酒沒有讀心能力。
    見江夏若有所思,似乎在認真思考他的話,他暗暗點了一下頭,取出濕巾擦幹淨手,然後把點心盒和濕巾一起丟給伏特加:“處理掉。”
    說著,琴酒最後看了一眼點心盒。同樣有所思考。
    ——他之前以為,武田信一最多試著用毒品控製烏佐,誰知這人卻直接下了殺手。
    ……偵探似乎是一個比想象中還要高危的職業,或許其實有必要給烏佐弄一份持槍許可?
    不過,想起來時一路上密集的案件,和前不久烏佐曾經親自開車試圖引人墜崖的事,琴酒又駁回了自己剛才冒出來的念頭。
    還是先算了。
    讓烏佐合法持槍,說不定反而會出現更加難以收拾的混亂局麵。
    至少現在,想殺他的人隻是在像武田信一一樣搞些小動作。隻要謹慎一些,完全能夠避免。
    相比起來,給烏佐槍的風險太大了,這實在不是一個好方法……
    ……
    江夏和琴酒各想各的時候,一旁,伏特加拎著點心盒,同樣陷入了沉思。
    ……烏佐剛才竟然真的打算吃。
    ……對入口的東西這麽不講究的嗎?
    這麽一想,好像確實——以前在壽司店,烏佐也沒少蹭大哥的壽司,另外,聽說貝爾摩德還成功把人灌醉帶走過……誒嘿,這樣的話,其實烏佐也沒那麽難對付啊——隨身帶點放過麻藥的點心就行了。
    有弱點的人並不可怕!
    伏特加心情極佳地帶著裝有氰化鉀的點心出門,感覺自己捏住了自衛的希望。
    ……
    琴酒和伏特加沒在江夏的房間裏停留太久,很快去了他們自己的房間——上樓時會經過前台,為了避免旁人起疑,他們開了兩室一廳的套間,這樣也方便休息。
    預定的啟程時間是下午6點。
    琴酒在房間裏短暫休息了一下,然後提前去往碼頭,打算檢查有無監聽監視設備——雖然那些負責看管的外圍成員肯定已經測過一遍,但他還是不太放心,決定親自來。
    結果到了碼頭一看。
    船在岸上。
    ……聽說今天淩晨突然沉了,剛才來了一群吊車,剛把它拖上來。
    “——之前一直沒出現問題,誰知今天淩晨它突然傾斜、開始下沉。我們本想調其他的船來送您過去,但是剛才統籌的人回複,說其他船都還在使用,最快要後天才能到。”
    負責看船的人說到這,熟練地鞠躬90°,深深埋下了頭:“非常抱歉!”
    琴酒:“……”
    規劃完美的行程忽然被耽誤,這艘昂貴的船又突然沉海,他伸手握住了口袋裏的槍柄,手背浮現出幾道青筋。
    不過,餘光掃過周圍的維修人員、碼頭的工作人員,以及零星路過的圍觀群眾,琴酒最終還是沒有把槍拿出來。
    他盯著那艘癱在岸上的遊艇,沉默片刻:“上一次檢修是什麽時候。”
    還在持續鞠躬的人卑微道:“昨天下午。”
    琴酒握著槍的手鬆開,轉而拿出煙盒,點起一根煙,慢慢吸了一口。
    一艘船不可能好端端地突然沉沒。這麽看來,導致沉船的變故,應該發生在夜間到淩晨。
    烏佐來到這的時間,正好也是深夜。
    ……烏佐對船動了手腳?
    一連串的聯想和推測來得有些突兀,但又似乎順理成章。
    它一經冒出,頓時讓琴酒泛著冷光的眼睛略微眯起。
    這時,旅店通往碼頭的路上,有兩個中年男人背著巨大的旅行包,說說笑笑地並排走近。
    兩人看熱鬧地望了望被擺在岸上的船,沒有靠近,而是登上了隔壁的那一艘狀態正常的“海原號”。
    其中那個發色偏棕的男人伸出手,和站在船頭、迎接他們的船長握了握:“我是之前預約過的河井和幸。”
    他又示意了一下旁邊:“這位是山崎恒夫先生,之前也一起登記過。”
    這個季節,遊客並不多。船長輕易把兩個人和預約名單上的客人對上了號,熱情招呼他們進去。
    十幾米外,一雙冰冷淩厲的眼睛默默注視著這個方向。
    片刻後,琴酒低聲對伏特加說:“查一查他們。”
    伏特加點了點頭,很快從包裏取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鍵入密碼,進到組織的資料庫查找。
    資料庫包含的檔案非常繁雜,不止大人物,稍微有頭有臉的人也都有登記,甚至聽說有情報組的人閑得無聊,還曾經整理過一份大人物們家養寵物的品種名單……總之,輸入剛才聽到的名字後,伏特加的屏幕上很快跳出了相關信息。
    伏特加掃了一眼,把電腦轉過去給琴酒看:“大哥。”
    琴酒的目光落在那兩個人的檔案上。
    先看到了河井和幸的。由於河井不是什麽太過重要的人物,跟組織也沒有交集,他的資料刷新尚還停留在一年前。上麵顯示他是一家工務店的店長,有過酒後鬥毆的犯罪記錄。
    另一個人,山崎恒夫,似乎被組織標為“有用”,資料一直更新到了現在。
    ——從檔案來看,山崎恒夫是一家金融公司的社長。他表麵上是個誠信守法的商人,背後卻一直在放黑貸,用這種手段吞並了不少小公司。
    另外,放貸的時候,山崎恒夫經常會以擔保的名義,讓借貸人投保一份以山崎恒夫為受益人的高額保單。
    組織的資料顯示,這些年來,至少有六名無力償還的借貸人,於破產一年後“意外身亡”,這給山崎恒夫帶來了不菲的賠償金。
    琴酒沉默片刻,逐漸想到了什麽。
    他取出手機現查了一下河井工務所的狀況,發現這家小公司的財政狀況十分不容樂觀。
    ——也就是說,剛才登上海原號的兩個人,一個是急需借貸的小公司社長,另一個是經常放貸給小公司社長的無良金融家。
    再想想烏佐的習性……他大概知道是什麽情況了。
    伏特加正一邊給琴酒捧電腦,一邊自己也閱讀著屏幕上的文字。
    看到一半,忽然見大哥猛的轉過身,風衣衣擺在空中劃出一道充滿殺意的弧度。
    琴酒大步走向旅店,直奔江夏的房間。
    他總覺得組織的那艘船會沉,跟烏佐脫不了幹係。
    雖然他沒有證據……但烏佐做的事,要什麽證據?
    ——在抹消證據、不被人抓住把柄的方麵,這個令人頭疼的年輕成員可是專業的。
    跟他講證據就輸了!
    ……
    房間裏。
    江夏正在收拾包,準備登船開啟愉快的月影島之旅,去撿至少兩位數的式神。
    這時,背後房門哢噠被人推開。
    沒等回過頭,一連串腳步聲逼近,緊跟著後心一涼,被某種堅硬的金屬重重抵住。
    江夏:“……”
    這熟悉的觸感。
    ……領導又開始日常多疑了。
    江夏慢慢回過頭:“?”
    琴酒目光掃過他無辜又疑惑的表情,這次沒被蒙蔽,而是非常肯定地沉聲道:“是你幹的。”
    年輕成員看上去更疑惑了:“什麽?”
    跟著跑來的伏特加起初還有些懵,現在聽到琴酒的話,再結合剛才碼頭上發生的事,頓時反應過來了。
    他本想啪一巴掌拍在桌上,給這場逼問營造氣氛。
    然而這家旅店鋪著榻榻米,茶幾非常低矮。
    伏特加暗暗比劃了一下,感覺特意彎下腰去拍,反而會很沒氣勢,隻好遺憾地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轉而挺直腰板,冷酷幫腔:
    “是船。
    “——你昨天深夜抵達這裏,淩晨船就沉了,算算時間,你有不少機會在船上動……”
    被槍指著的江夏忽然看了他一眼,幽聲道:“說話要講證據。”
    “……”
    伏特加麵色不變,腳下假裝踱步,不動聲色地挪了一下,挪到了琴酒背後。
    這樣一來,有琴酒隔開,江夏頓時看不到他了。
    就聽伏特加冷酷的聲音再度響起,倔強地繼續著剛才沒說完的話:
    “……你有足夠的時間在船上動手腳,這樣你就有理由改乘旁邊的那艘商用遊艇,去欣賞由你推動的案件!”
    ……猜得還挺對,除了最後一句。
    江夏心裏的記仇本上, 伏特加再添一筆。
    他一邊記仇一邊否認:“我沒……”
    琴酒手指搭住了扳機,冷聲道:“我不是來看你演戲的。”
    “是真話。”江夏平靜地說,“我沒有動機——如果我真的想像伏特加所說的那樣,去坐隔壁的船,那隻要說‘想跟你們分頭走’就行了,何必弄壞船呢。”
    “動機?”琴酒冷嗤,“沒有分量足夠的觀眾鎮場,你的表演會很提不起勁——而且直接告訴我們旁邊的船會發生案件,遠不如先假裝出了意外,讓我們主動去坐那艘船,再驚覺自己遇到了殺人事件來得更加有趣……不是嗎?”
    江夏:“……”
    完全不是啊!
    他隻對鬼感興趣,至於“戲劇”、“觀眾”之類……這應該是琴酒自己的愛好,隻是被莫名其妙地強加到了“烏佐”身上。
    話雖如此,但現在,琴酒的語氣如此篤定,如果這時候否認,江夏還真怕琴酒會覺得尷尬,然後惱羞成怒,以後再也不帶他出來混案子……拆領導的台,很有風險,必須謹慎行事。
    總之,這位領導好像有點偏執,他認定的事,似乎很難得到扭轉。
    江夏心裏歎了一口氣,有點無奈,看來隻好給弄壞船的傀儡背鍋了……
    他依舊沒有承認,但也沒再反駁,猶豫片刻後熟練地垂下了眼,意思著開始反省。
    視線一放低,就看到了忙碌的蜘蛛小姐——這隻優雅的新鬼雖然端坐在琴酒腿邊,沒有移動,但她背後的八隻鋼矛般的尖腿卻動得很快,正在像卷毛線一樣,迅速把溢出來的殺氣卷成了一個蓬鬆的殺氣團。